空气寂静了好久。
是在听到关门声的时候,应绪凛才反应过来。
她走了。
他心口一阵一阵的,被怒意侵袭着,涌上窒闷的痛感。
他好一会儿都觉得呼吸不畅,抬手抓着心口的位置,觉得那里的衣服是不是太紧了,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打开了衣服的纽扣,窒息的感觉并没有舒缓,他想去窗边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一些,刚要过去,门被敲响了。
他又涌起一股恼怒,她又回来了吗,她回来干什么,还有什么没得到的东西?
他转身往门口走,踩到了满地的纸张,那是他刚才朝她扔过去的文件。
她没有动。
她以为这样可以弥补她欺骗他的错误吗?
没那么容易。
他踩着那些东西,过去开了门。
拉开门,他脸上仍是怒意汹涌的,他没等开口,门外的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应总?我们该出发了。”
应绪凛听见那个声音,怔了下,是他秘书。
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他回身,让秘书进来,说道,“帮我拿上行李。”
秘书进去拿东西,应绪凛又说,“书房的保险柜关起来,地上掉的文件——直接丢进碎纸机。”
秘书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反常,但是航班要到时间了,急忙按照他说的去做。
出了门,他在前面走,忽然又对秘书说,“找人把我房子的锁换掉。”
秘书连忙记下,到了楼下,要上车了,秘书想起来问,“应总,您说要带看护去,人……”
她还没等问完,身边的男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像是要下雨的浓重阴云,黑暗又窒息。
秘书终于察觉到他是真的在生气的状态,急忙闭了口,吩咐司机开车去机场。
……
是在过了数天之后,在外地的事基本上都处理完了,回去的事提上了日程。
应绪凛突然回过神来,他要回家了。
他还在气头上,只是最近事情繁忙,分了神,让他的气愤没那么清晰而已。
他在这边,秘书和同事都能照料他一些,他在回酒店后的一个人时,也基本可以自理。
但是这段日子忙完,他紧接着要放一段日子的假,医生给他的眼睛做了新的治疗方案。
回家的那天,秘书送他进门,门锁换了新的,秘书将新钥匙放在门口,问他,“应总,要请个人过来吗?”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好一会儿才说,“不用。”
秘书是不放心的,在酒店里吃住都有人安排好,他睡觉洗澡之外的事都有人替他做好,但是在家里就不一样了,他身边是需要个人照顾的。
上一个看护好像用了蛮久的,还以为能安定下来,谁知道突然间又辞了。
秘书也不好替他做决定,兴许他有了自己的安排,就替他放好行李,关门走了。
门一关,应绪凛突然就有些难受的感觉涌上来。
屋子里好安静,气息完全变了,原来他一进门就闻到的味道,是家里干净又温暖的气息,但是现在都没有了,好久没有人回来,一进屋空气是冰冷沉闷的。
他起身去卧室拿衣服换,随便拿了一套,去浴室冲澡。
洗完了出来,想喝杯饮料,又起身自己去倒。
他没有摔倒,没有打破杯子,在这个家里他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
他没让自己想任何其他的事,回到卧室去睡觉。
睡得还凑合,第二天早上,司机来接他去医院复查。
医生给他检查过,给了一些新的治疗方案,但总体还是保守的,靠时间,也看天意。
他问了再次手术的事,医生说风险比较大,建议他再考虑一阵子。
离开医院,他心情不是太好,又是这样,他这双眼睛不知道还能不能重见光明了。
回到家,睡了一觉,起来肚子饿了,叫了餐,吃的还可以,吃完无所事事,他穿了衣服,拿了盲杖,自己随意地出门。
他早就走过无数次了,过路的时候知道走几步能过去,走到哪里需要转弯,他现在已经不是个手足无措的瞎子了,他是个有经验的瞎子。
他在附近的广场上随意地走,仍是听着那些熟悉的声音,有人在玩滑板,有人在奔跑嬉闹。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那个女人为了给他挡一下滑板,腿被撞伤了。
他有些气自己,想她干什么,装的,都是为了博取好感。
他竟然也信了。
他收回思绪,心情变得有些糟。
他转了转,忽然找到了那个冰淇淋的摊子,他好久没吃,掏出钱来,买了个常吃的口味。
老板竟然还记得他,问,“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你女朋友呢?”
应绪凛知道他是问谁,冷淡地说,“不是女朋友了。”
老板耸耸肩,有些可惜地说,“那太可惜了,你们看着真的好般配。”
应绪凛没接话,转身走了。
那几天都没什么事,应绪凛每天自己一个人叫吃的送来,睡觉,看书,学盲文,散步。
他发觉自己一个人还是蛮惬意的,以前所有人都默认他需要个看护,没有看护不能生活,但是现在他证明自己也能做到。
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他叫洗衣店过来,取他换下来的一批冬衣去清洗。
很快就送回来了,洗衣店的人问要不要替他收拾好,他不喜欢陌生人进自己卧室,拒绝了。
拿了袋子,他自己进卧室挂起来。
很快就收拾好了,男人的衣服再多也都是基础款的,很好收。
最后的时候,他拿到一件大衣,摸着质地的时候,想起来,这是那天,她给他补了扣子的那件。
他碰了碰扣子,缝的很结实,估计衣服坏了扣子都不会再掉。
将衣服挂在衣柜里,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这件衣服了。
这天傍晚气温很舒服,他又下去散步。
冰淇淋的摊主主动叫住他,要请他吃个冰淇淋。
应绪凛打算要付钱的,摊主说,“请你吃一个——我明天就不做了,要带着家人搬去另一个城市了。”
应绪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吃着冰淇淋,很正常,人来人往,这世界就是这样。
摊主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手边放着盲杖,忽然感叹地说,“之前每次都陪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真的可惜,你们是因为误会分开的吗?她看起来那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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