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淼说不上认识，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云莱声音很轻，像是不愿去惊扰到什么她所珍视的东西。
“我的家乡是一个游牧小族，因我爹爹不满蚩部落的野蛮行径，一直不愿意向他们示好。”
“我爹也不是莽夫，因为有资本，所以才敢于拒绝向蚩部落上贡，谁知他还是低估了蚩部落的凶残……”
云莱说到这的时候，眼底散发的恐惧极其浓厚，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阴影很深。
从云莱嘴里，叶清雪知道了一个边陲游牧小族的故事。
这个小族所谓的资本，便是所在地区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一道天堑将他们与世俗隔开，只有商人才会从唯一的，只供一人出入的密道去往外界，带回来些新鲜玩意。
天堑之外，是茂密的森林，里面生活着一群斑鬣狗，凶猛异常，只与他们族部交好，但凡有人想要强闯，必然非死即伤。
蚩部落那群男人生性野蛮，喜欢闯荡开拓领土，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
那个可怕的部落首领，一口咬死这里面有他们未曾发现过的资源，于是派人在森林外围一圈一圈地搜，趁斑鬣狗不注意，也会悄悄深入一些。
终于在有一天，云莱所处的那个小族商人出门做交易的时候，被蚩部落的人发现了。
他们以武力手段逼迫商人告知族内的事情，又放给他喂下毒药，让他与两方之间传递信息。
一方想要云莱他们俯首称臣，迎接他们进入，另一方打死也不妥协。
好在云莱的父亲也不是吃素的，那个毒药还算常见，他们很顺利就将毒给解了，再没让商人出门过。
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但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午后，从族里，隔着一道天堑，都能听到远处森林里斑鬣狗痛苦的嘶鸣声。
嘶鸣声持续了一刻钟就停了，族里人还没能做出反应，当天夜晚，铁蹄便踏进了云莱幸福生活的家园。
先是两个人拉着一条从密道闯入，毫不犹豫将密道后路过起夜的族人斩杀，血溅了一地。
再然后，就是天堑外的蚩部落族人利用冻僵了的斑鬣狗，一个捆着一个往前伸出，生生将一条粗硬的麻绳跨越天堑递给了那两个闯入者。
里应外合，在所有人沉睡的深夜里，他们生生凿出了一条供他们肆意入侵的通途。
一夜之间，满族凋零。
蚩部落阴险毒辣，入侵部族不像别人那样喊打喊杀，而是悄无声息，等到被发现时，大片土地早已被染成了红色。
云莱恍惚中从睡梦中惊醒，便看到她的母亲满脸泪痕将她藏在了地窖里。
“云儿……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那惊恐失调的嗓音，在之后的很久很久，都萦绕在她的梦中。
她的爹娘心思纯良，以为将云莱守护在地窖里，就不会有人发现她。
可就连被这样守护着的地方他们都能闯进来，一个地窖，他们又有什么找不到。
“这里有一个地窖，打开看看。”
“首领！发现晶石矿！”
“神女，你下去看看吧。”
“是。”
云莱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黏在一起的睫毛缝隙，看向那个长得漂亮的姐姐。
姐姐朝她伸出手，她害怕地闭上眼。
却只感受到那只手在她眼睛上擦了擦。
紧接着转头温柔道：“这里什么都没发现。”
“蚩部落……神女？”小小的云莱眯着眼睛呢喃道。
后来是怎么离开的，怎么改头换面混入人群的，怎么觉醒炼气之体拜入宗门的，云莱的记忆都不太深了。
她唯一只记得，那个温柔漂亮的姐姐。
云莱吸了吸鼻子，一个不注意就讲了那么多，情绪还差点失控，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进了膝盖。
她不说，叶清雪也大概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听说那个姐姐被送来武朝当人质，就跟着一起来？还被武太后选中了当她的暗卫？”
云莱闷闷地嗯了一声。
叶清雪有些无奈，原本还算杀伐果决的暗卫，一提到池淼弦就变得真的像一个邻家妹妹了。
陆宁渊有些惊讶：“那你为何跟着我？”
弦儿现在在宫里，她要找她的姐姐，也应当留在宫里才对。
云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姐姐不是被送到你这里了吗？”
陆宁渊愣了愣，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一开始那个时候。
“是这样没错……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弦儿她现在应该在宫里……你不知道？”
云莱脑子炸了一瞬，撑着身子直起身：“什么？”
“你不是武太后身边的人吗？”陆宁渊皱着眉看她。
云莱眼珠颤动着：“我……好像，太后也不知道这件事，陛下没跟太后提起过……”
陆初辞：“武皇连武太后都瞒着？”
叶清雪一下意识到什么：“她不是要瞒着池淼弦这个人，而是要瞒着，他在命人给他制药这件事。”
陆宁渊眼底划过暗色：“弦儿制药的才华顶尖，武皇说不定还真就看上了她这一点。”
武皇心肠歹毒，什么逼迫人的手段都能做出来。
云莱有些着急了，想站起来：“那她肯定很痛苦，我这就去回去救她！”
叶清雪拉了她一把：“你现在去也救不回人。”
宫里鬼族人肯定不少，还有金丹高手坐镇，云莱根本就不可能把人带出来。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她的声音高了些，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陆初辞低头想了想：“你觉得，池淼弦聪明吗？”
云莱顿了一下：“当然聪明。”
陆初辞：“那她在宫里说不定还安全一些。”
“什么意思？”云莱看向他。
“既然聪明，就必然懂得周旋。”陆初辞慢慢解释，“武皇所求之药，连鬼族都做不出来，还要依靠一个人界的女子，那必然不是什么好制成的药，因此在达到目的前，她不会有事。”
“就算达到了目的，药制出来了，池淼弦只要声称这个药只有她会用，那么谁也动不了她。”
“可……”云莱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出话来反驳。
或许，他说的真的是对的……
姐姐在宫里，是比跟着她逃命要强些。
“但人我还是要救的。”云莱又坚持道。
就算安全，那也是暂时的，等一切尘埃落定，武皇会不会留下池淼弦的命真的不好说。
叶清雪抬眸问她：“你打算怎么救？”
“这……”云莱还没想好，看向叶清雪的眼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面前的女子勾起唇角，朝她伸出手。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不如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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