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妃罗氏与崔秀敏是由二夫人陪同着来到落樱园的,知微做出惊喜惊讶的表情迎接三人,目光飞快的在三人脸上滑过,被众人簇拥着走在中间的罗氏今日穿了一件明紫色镶金半臂,头上挽着个稍显复杂的法式,满头珠翠钗环,通身的富贵逼人。
在她左手边落后她半步的女子正是崔秀敏,她穿着青烟淡紫绣花拖地长裙,站在罗氏旁边含笑瞧着她,化了淡妆,气质较以前沉稳很多,然知微仍是从她笑微微的眼睛里看出了厌恶和阴郁。
两人走在一起,一个美的妩媚,一个笑的温婉,忽略她们的心思不计,这倒也是一道很不错的风景。
同罗氏与崔秀敏比较起来,二夫人略显僵硬的脸色便难看多了。
知微笑着迎上去,就要行礼,却被罗氏笑吟吟扶住了手,略带薄责道:“都是自家人,哪还讲究这些个虚礼。”
她言笑晏晏的瞧着知微,举手投足甚是亲热。
知微一边笑着令人看座斟茶,一边道:“五皇嫂与侧妃娘娘不怪罪我怠慢就好。”
罗氏立刻嗔道:“谁说不怪了,我今儿专门来,也是找你问罪来了。”
知微立刻诚惶诚恐道:“我胆子小,可禁不住五皇嫂吓唬,我若真做错了什么事,还望嫂嫂瞧在自家人的份上宽宥则个。”
罗氏瞪她一眼,亲昵的拿手指戳了下知微的额头:“我问你,前些时候在三殿下府里同我说了什么来着,你可是自个儿答应要去我府上陪我说话的,哪知我左等右等,望眼欲穿也没能等到你。这不,只好巴巴的跑来找你了。你自个儿说说,你有没有罪?”
知微面露懊恼,装模作样的哎哟一声,可怜兮兮求饶道:“好嫂嫂,我知错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我这一回罢。”
罗氏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哪里能这般轻易便饶了你去,便罚你为我做件事吧!”
知微嘴角微抽,这罗氏也太不客气了吧!
她瞥一眼二夫人几乎发青的焦急神色,陪笑道:“我有几斤几两五皇嫂还不清楚么,哪里有能耐为嫂嫂你做事呢,倒是日后要嫂嫂多多照顾着才是呢。”
罗氏脸上笑容一僵,继而笑的愈发亲热,拍着知微的手背道:“知你是个谦虚性子,咱们自家人,自是应该相互照顾着,你说是不是?”
只要别明里暗里要挟她做这做那,旁的都好说,“五皇嫂说的是。”
她话音刚落,另一只就被崔秀敏拉住了。
崔秀敏上下打量着她,亦是笑的明亮温和,喜悦道:“这么久没见妹妹了,妹妹竟出落的这样好看了。你从前就是个小美人胚子,这长开了瞧着,更是赏心悦目,怪不得会让世子爷疼的如珠似宝的,半点委屈都不肯让妹妹受。”
知微只觉她那话似乎别有含义,但怕顺着话问后头却是跟着陷阱,笑一笑想要转移话题,却被崔秀敏看穿,抢先笑道:“妹妹可别以为我信口胡诌,你怕还不知道吧,昨儿傍晚灵舒翁主游湖归来,在湖边巧遇了世子爷,结果你猜怎地,世子爷二话不说便命人将灵舒翁主推落湖里了。你可是不知道,当时湖边好些官家太太姑娘们,都道世子爷是为了给你讨公道呢。”
知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二夫人更是短促的惊呼了一声。
崔秀敏掩口一笑:“原来妹妹当真不知道,妹妹也别太担心,当日搜车之事,谁不知道是那灵舒翁主找你茬呢。世子爷这般做,也是太过看重你的关系。世子爷可还放了话,道日后见她一次便要推一次,想来这日后她只能安分呆在荣国公府,再不敢找妹妹的麻烦了。”
知微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了被惊吓的心跳,崔秀敏敢这样说,还道当时湖边有不少人,这事定然便不是胡诌乱造的。
只是知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思渊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推下湖去,这不是公然与荣国公府叫板么?况且他现在风头正盛,这事定要被人参上几本了。
不过,知微转而又想,荣国公府到底理亏,福老国公因为灵舒翁主的愚蠢连福家军都丢了,哪里肯再为了她出头?再说,她现在也是皇上得用的人,李思渊更是皇恩深重,便是被人参上几本又怎样?更何况,这事听在别人耳里,也只当李思渊为她冲冠一怒,还有谁敢看轻了她去?
“他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好。”知微颇是无奈的笑了笑,“灵舒翁主便是再不对,也是一介女流,他那般旁人可要道他太没肚量了。待他回来,我定会好好与他说说,日后可不能再这般鲁莽了。”
崔秀敏瞧着知微淡然却又隐隐骄傲的神色,眉心一跳,她将此事说出来,自是要看知微急的方寸大乱,她与罗氏再贴心一安慰,保证不管灵舒翁主与荣国公府怎么闹,这件事自有五皇子替他们解决。
如此也算卖了他们一个人情,再往来频繁亲密些,便是李思渊不肯为五皇子效力,落在别人眼里,自也会将他当成他们一个阵营的了,到时还能由得了他们?
却不想知微只惊讶了下,便再没有半点焦灼,眉眼间还浮上了喜悦之色,竟叫他们白打了算盘不成?
崔秀敏与罗氏飞快的交换了个眼色,罗氏神色不虞,崔秀敏瞳孔一缩,似有些慌张,不过很快稳了下来。
知微眼下不求他们,只要煽动灵舒翁主那个蠢货出来闹,她到底也是南域王与慧仪长公主的嫡女,就算不是慧仪长公主所出,到底也是代表了他们的脸面。施压之下,只怕皇上也不好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太过了。
崔秀敏这般想着,略有些发白的脸色缓和了些,笑道:“不说那些个闹心的事了。你啊,许久不上崔府,我母亲还时常念起你,还道你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家亲戚也不时常走动着。”
知微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她们这算哪门子的自家亲戚,与她崔府沾亲带故的可是徐氏母女,虎符事件,徐槐柏倒台时,崔府可是迫不及待就与姓徐的划清了关系和界限。
再说,崔秀敏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自己,因为孔诗乔的关系还多番为难过自己,只要有她在的场合,必定要冷嘲热讽上两句。
这时候倒惦记起亲戚关系来了,知微心里冷笑,温婉的笑靥漾上一丝苦涩和无奈,“妹妹出了那种事儿后,母亲便病倒了,府里头所有事儿都靠我打理着,这才没能上崔府打扰,还累崔夫人惦记,是我的不是,有机会定要好好给崔夫人赔罪。”
一旁陪着的二夫人面上早就带了警惕之色,她以及自己的娘家当然都是坚定地三皇子拥护派,见了五皇子妃上门拜访,开口便提要见知微,她如何能不提防着。
于是借着当家太太的身份,硬着头皮跟了过来,可别让他们说活了知微,让李思渊投靠了敌方阵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是以她跟过来的目的,一则看住知微,另一个自然就是找准机会搅局了。
因而她此时听了知微的话,轻蔑的瞥了眼崔秀敏,笑道:“哎呀,侧妃娘娘不提我都差点要忘了,知微娘家那位母亲可是侧妃娘娘的表亲呢。唉,想起来真叫人唏嘘,徐大人已是权势滔天了,不想竟还不满足与北疆勾搭上了。徐大人经营一生,怕是没有想到会有那种结局吧。崔府与徐府一向亲厚,想必帮了不少,徐大人泉下有知,定也会感念的吧。”
二夫人这话相当于直接打了崔秀敏的脸,谁不知道徐府出事,崔府避的最快。崔秀敏一张脸又红又白,极是狼狈,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苍白无力道:“都是亲戚,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二夫人似正等着她这话,抿嘴笑道:“侧妃娘娘仁慈,这可是崔府和徐府莫大的福气啊。听闻徐夫人一直卧病在床,也不知是个什么病,说起来我也曾见过那徐夫人,还觉得颇为投缘,听闻她病了后倒也想去瞧瞧,只是府里事务繁忙,便一直不得空。不如今儿便约了侧妃娘娘,你哪天有空咱们去孔府坐坐如何?”
崔秀敏面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眉角狠狠抽搐两下,咬了牙根道:“当然好,只是……近来府里事也多,我这身子也不大争气,三日里头总有两日起不了身。二夫人若要与我一同去,怕是要等上一阵了。”
别说徐氏对他们毫无价值了,她在明知知微与徐氏并不对付还跑去看徐氏,那才真是脑袋被门挤了呢!
知微看够了崔秀敏的尴尬,这才一脸懊恼的笑道:“瞧我这脑子,竟还叫贵客们站着说话,实在该打!五皇嫂,崔姐姐,你们快请坐下说话。画蔷,可是拿了那雪顶芝茶来?”
画蔷金铃几个有条不紊的端茶递水伺候着,闻言忙道:“回夫人话,招待贵客们自是要最好的,奴婢们早就记住了。”
崔秀敏待罗氏端了茶杯,她才敢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呷一口,随即舒展柳眉赞道:“果真是好茶,这雪顶芝茶,从前仿佛并没有听说过?”
知微笑着替她解惑:“说是这茶竟是生在雪顶灵芝的旁边,便有了这么个名儿。因这茶极其难采,且产量也不高,便显得尤为珍贵。皇上赏了这茶后,我也舍不得喝,将其收了起来。这不,今儿是五皇嫂与崔姐姐来,不然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你这小气鬼,果真是个小气的。”二夫人在旁瞪眼道:“有这等好东西却也舍不得送些给我尝尝,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知微立刻撒娇道:“二婶婶可怪不着我,我早听说皇上赏了不少给静妃娘娘的,静妃娘娘与二婶婶姐妹情深谁不知道啊,定然早就给二婶婶送了来。二婶婶竟还惦记我这么点,我没问二婶婶要已是很好了,二婶婶快快打消你的念头。”
二夫人神情似错愕了一瞬,随即嗔责的瞪着她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孩子性子,平时便也罢了,这会子当着贵客们,也不怕被笑话了去!”
心里却因知微的话而极不舒服,若知微的话是真的,静妃明明道但凡好东西总少不了她,连那时极其珍贵的乌香都全部给了她,没道理这好茶却舍不得给了。莫非,她根本早就知道那乌香的厉害才……
知微的余光扫到二夫人神色莫辨的模样,心里冷笑一声,既然她要找不痛快,她自然会不遗余力的给她添堵。
正要说话,却见二夫人神色忽的一变,匆匆起身,道:“我还有些事,知微,你好好招呼贵客们。”
说罢,对着罗氏匆匆告了罪,疾步往外走去,将到门口时,知微发觉她捏着帕子的手在颤抖,另一只手却急忙掩住了口鼻,脚下更快更急了。
“知微妹妹,二夫人脸色不大好,无碍吧?”崔秀敏关切的询问道。
知微心中了然,二夫人怕是烟瘾突然发作,担心留下来会失态,这才匆匆离去的,便笑道:“府里如今事务繁忙,二婶婶怕是累着了。崔姐姐不必担心,侯府就有太医的。”
画蔷便接口道:“夫人,这便让人去请梁太医么?”
知微点头,画蔷便利落的安排了人去请梁太医,待她重新在知微身后站定,便见崔秀敏打量的目光跟了过来,笑道:“这便是画蔷吧,许久没看见竟出落得这般标志了。果真是跟着知微妹妹久了的缘故,这丫头的眉目仔细瞧着,竟有两分像妹妹呢。”
画蔷不卑不亢的行了礼,认真道:“侧妃娘娘过奖,奴婢这等粗陋姿容,可不能与夫人作比的。侧妃娘娘才是艳光照人,方才奴婢瞧见,还险些以为瞧见了画中仙子呢。”
崔秀敏掩嘴娇笑:“这丫头这张嘴哟,都快赶上你们家夫人了,想必也是妹妹平日里教导有方的缘故。”
知微眼角余光瞥了眼死死攥着茶杯面色难看的罗氏,心里将画蔷好一顿夸,摇头笑道:“这丫头旁的没学会,就这张嘴儿,有时连我都受不住。不过她倒也没说错,崔姐姐是愈发的美丽动人了,只是怎地姐姐入了五皇子府却也没有相告一声,若是早知道,妹妹定要备上贺礼前去祝贺的。你瞧,今儿这般突然的知道,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实在太失礼了。”
崔秀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神色不自然的瞧了眼坐在她旁边脸色愈发青白难看的罗氏一眼,随口敷衍道:“妹妹太客气了……今儿我们来,除了看你,却还有件事同你商量呢。”
知微将两人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在眼里,笑吟吟道:“姐姐请说。”
罗氏自崔秀敏开口后便一直没说话,知微早看出罗氏并非那般大方之人,况崔秀敏姿色并不在她之下,细看还要更甚她一筹,是以虽然两人一道来了,但除了罗氏不爽时会拿眼睛剜崔秀敏,以及崔秀敏慌张时会不由自主去看罗氏的脸色外,两人并没半点互动。
只怕崔秀敏嫁入五皇子府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蹊跷,一会儿得让人好好打听一下。
崔秀敏又喝了口茶,这才笑眯眯的道:“听闻你外祖家的两个表弟有意要议亲了,这不,我便巴巴的赶了过来。柳家两位少爷是双胞胎吧,这次可是两个都要定下亲事来?”
知微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些人走不通舅母那里,竟是直接找上了自己。她微微眯了眯眼,不紧不慢道:“前两日见了舅母,倒没听她提起这事儿,只怕并不属实吧。”
她顿一顿,又笑道:“何况两位表弟还小,尚无功名在身,哪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委屈呢。再说,就算有,也得舅母瞧着合意才行!”
崔秀敏哪里听不出她是推托之词,亦是不慌不忙道:“你那两个表弟,我也是见过的,长的一表人才,学问又好,会试下场,还怕考取不到功名么。随便哪家姑娘,也不能委屈了去呀。何况还有你这表姐,他们的前程,你自然也会照拂一二不是。现在啊,就有两个现成的好姑娘,不但容貌好,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不,我一听说了便紧着来找你,你若看了觉得不错的,你舅母自也会欢喜。”
知微忙是摇头:“表弟们的婚事我自然不会不管,只是却也得先知会了舅母,舅母是不会怪我,只旁人若知道我竟连外祖家的家务事都插手管了,还不得道我霸道么。崔姐姐称赞的姑娘定是好的,只这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待我先问过舅母,再找了合适的机会见一见这两位姑娘,可好?”
崔秀敏不想知微竟是这般敷衍,连姑娘是哪家的都不曾问起,便知她是完全没有心。心里堵了一口气,却偏又发作不得,想从罗氏处得点暗示,却发觉她头也不抬仿佛听不见似的,嘴角还挂了一丝笑,像极了嘲讽,更觉心中气闷!
她好不容易才在殿下跟前得了这差事,夸下海口说要为殿下办妥此事,若是没办成,便是殿下不责怪她,那罗氏定也会嘲笑她的!
想到此,崔秀敏只得陪着笑劝道:“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便是插手管了此事,旁人谁敢说你半句不是,偏你这般小心,也不知是为了哪般。我可不管,那两个姑娘我见过了,也与她们说好了的,待选个日子便带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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