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大奶奶见知微这般坚决,心中微有些不安。今日之事,本就是她与那两个丫头联手才能做成的,若那两个丫头当真将自己吐了出来……现如今这府里当家做主的还不是自己,这面儿上却要如何过得去?
不过转念一想,那两个丫头都有把柄在她手中,量她们也不敢将自己供出来的。
昊大奶奶如此想着,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知微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止。
不多时,画蔷脚步轻快匆匆进来,眼底藏着痛快的笑意,却在面对知微与昊大奶奶时适时的低眉垂眼,颤声道:“夫人,不好了,水兰水莲两个中毒身亡了。”
“什么?”知微霍的起身。
昊大奶奶反应慢了半拍,闻言愣了愣,才随着知微起身,神色甚是茫然,似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般。
“奴婢方才去叫她们两个,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奴婢心中不安,便叫人一起撞开了那门,一头冲进去就发现,水兰与水莲双双死在了床上。”画蔷似吓得不轻,身体也颤抖个不停。“奴婢壮着胆子去摸,发现两人尸身还是温热的,想是才死去没多久。”
知微拿眼角瞥一眼明显不安的昊大奶奶,露出一脸急色来:“怎会这样?她两个虽是懒惰些,平日里我却也没苛待她二人,如今不过是传她们来问个话……这日后,我在府里还敢再说句重话么。”
画蔷忙道:“夫人怀疑她们是自杀?”
“难道竟不是?”知微一惊,与画蔷一唱一和道。
画蔷忙摇头:“虽然到底如何奴婢是不清楚,可是在她二人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不过却不知为何,神志竟有些不清,姜嬷嬷已经让人去请梁太医了。”
“那人是谁?”知微这回却是真有些惊讶了。毕竟布置这件事的不是她,她只是给文杏姜嬷嬷等人给了暗示,她也知道她二人能明白她的意思,水兰水莲二人必死无疑。
至于用什么方法她也丝毫不担心,姜嬷嬷一定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但知微也想不到,姜嬷嬷她们不但弄死了水兰两个,还弄了个人入局,而那个人,听画蔷的意思,还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不成。
画蔷定一定神,也用眼角瞥了眼僵立不语的昊大奶奶一眼,“那人,是昊大奶奶身边的如意姑娘!”
“什么?”这回却是昊大奶奶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知微亦是不敢置信的模样,转头去瞧昊大奶奶:“昊大嫂,这……如意怎会在水兰水莲房里?”
昊大奶奶已是乱了方寸,“我,我不知道啊。如意方才还陪着我,怎会在她们房里,这不可能的。”
知微上前携了她的手,“究竟如何,还请昊大嫂陪我走一遭吧。”
昊大奶奶急出一身冷汗来,殷殷瞧着知微道:“弟妹,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信我,那如意真不是我让她去的。”
知微柔声道:“嫂嫂信我,我心中自然也是信嫂嫂的。只是,我这边才叫人去传水兰二人来,那厢如意却偷偷跑去找她二人。任是谁心中只怕也会起疑啊。当然,我是相信昊大嫂不会叫如意去的,许是那如意自作主张也不一定。”
昊大奶奶急的舌头打结,知微这话听起来似乎熨帖的很,什么相信她不会怀疑她,然而细细一想却绝不是这么个意思。
她这边才命人去叫水兰二人,那如意就出现在她们房里,不是通风报信是什么?
如意一去,那两人就死了,自杀她杀先不论,但这如意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嫌疑了。
且这是在落樱园中,那如意熟门熟路且还赶在画蔷之前去找那二人,足以说明她们不但暗中有往来,且那如意还对落樱园的地形极为熟悉。
如意不是落樱园里的奴才,她为何会对落樱园的地形这般熟悉?若不是时时关注着,便是有人告诉了她,那么,又为什么她会时时关注落樱园的动静?或者究竟是什么人告诉她落樱园的地形,从而方便她来去?而如意是昊大奶奶的贴身丫鬟,便是随便找一个人来问,只怕也没人相信昊大奶奶是清白的!
昊大奶奶左思右想,如今只能舍下如意不管,定一定神方道:“对,没错。我与弟妹好好儿说着话,便是想吩咐她什么也不行的,定是那蹄子自作主张。弟妹你可得相信我,我也不知那蹄子竟与她们二人有往来。你看今儿这事,本是不小心打死了个奴才,却牵扯出这样多的事情来,闹的阖府不宁的,也不知侯爷得知会不会生气。”
她这是在暗示知微适可而止,别再往下闹了,否则惹恼了侯爷她也得不偿失的。
知微佯装听不懂,淡淡道:“如今已不是嫂嫂打死一个金铃的事了,那如意因何出现在水兰二人的房间里?水兰二人的死到底与她有何关系?以及金铃究竟为何会身藏砒霜……一会还得问问梁太医,那二人是中何毒身亡,可与砒霜有无关联?若有关,更得往下查了,毕竟嫂嫂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嫂嫂说的没错,这件事势必要惊动侯爷,虽说只是几个奴才,也得让人知会侯爷一声才是。”
昊大奶奶顿时如吃了满嘴的黄连,当真有苦也说不出来。她果然太过得意忘形,知道知微对金铃几个爱护得紧,故而打死金铃后才会按捺不住跑来瞧她如何痛苦难过。
不想竟真的被那人说中了,这孔知微的反应也太快了,明明还悲伤欲绝的模样,一转眼就能将她算计进去,且让她连分辨都不能。
那些分辨的话,说出来也许连自己都不信!
一路就在知微的沉默与昊大奶奶的心慌意乱下到了水兰二人的住处。
屋子外头围了丫鬟婆子,想是姜嬷嬷特地派人守在这里的。
知微侧身让昊大奶奶先进,昊大奶奶忙推辞,知微便不勉强,先行进屋。
梁太医已经到了,此时正拿了银针给捆起来塞住嘴不断挣扎的如意扎针,但她挣扎的太厉害,梁太医也不好下针,沉着脸叫了两个婆子将如意强行压制着。
姜嬷嬷守在屋里,见知微与昊大奶奶进门来,忙过来行了礼,叫人搬了杌子来,“夫人与昊大奶奶先坐一坐,等梁太医施了针,如意的情形稳定下来便可以问话了。”
昊大奶奶抢先开口道:“梁太医,如意究竟如何了?”
梁太医微皱眉,不算恭敬的回道:“受了惊吓故而神志失常。”
昊大奶奶忙又追问:“这是暂时的?”
“现在还不好说,昊大奶奶先等一等,待我施针后再告诉你答案。”梁太医的语气已经稍嫌不耐了。
昊大奶奶只好不甘愿的闭上嘴,恨恨瞪一眼梁太医。
知微并不打扰梁太医医治如意,她并不担心如意清醒后会如何为自己分辨,姜嬷嬷敢让梁太医过来,就已经准备周全了。
“嬷嬷,梁太医可有说水兰二人是中了何种毒物身亡的?”知微瞧一眼被扔在一旁无人闻问的两具尸体,很快收回目光来。
姜嬷嬷答道:“梁太医方才已经检查过二人的茶杯,确定她二人是死于砒霜无疑。”
知微眉头一挑,抬眼看向坐立不安的昊大奶奶,“又是砒霜!这种害人的东西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嬷嬷,你可搜过了?”
姜嬷嬷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小纸包双手递上:“夫人请看,这砒霜是方才如意姑娘挣扎时,从她荷包里掉出来的。”
“不可能!”昊大奶奶失声叫道,“你这老虔婆胡说八道!”
姜嬷嬷不卑不亢道:“老奴不敢胡言,昊大奶奶若是不信,可问梁太医,方才这东西掉出来时,还是梁太医捡起来的。若不是梁太医,老奴又如何知道这东西便是砒霜。”
知微骇然道:“这……府中一时之间怎会有这样多的害人之物?嫂嫂道金铃身上藏了砒霜,现在竟连嫂嫂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藏了这砒霜,且水兰两个也是死于砒霜!如今这事情,是愈发扑朔迷离了。”
昊大奶奶急急喘一口气,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这如意竟瞒着我藏了这样的东西在身上,只这一条,便是打死也不为过了。梁太医不必费心医治,即刻让人乱棍打死便算了!”
知微瞧一眼姜嬷嬷,姜嬷嬷垂目道:“昊大奶奶且莫着急,方才如意姑娘意识不清胡乱喊了几句话,外头的奴才也都听到了,老奴以为,为着夫人的声誉,还是等如意姑娘清醒了仔细问问才是!”
昊大奶奶心中一惊,连声调都变了,“她说什么了?”
“她哭闹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说着求金铃放过她,说她也是奉命行事,不是她想害死金铃的。还道金铃自个儿命不好,偏偏是我们夫人身边服侍的……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便去找昊大奶奶。”姜嬷嬷沉声说道,“老奴耳朵不好使,初始还不信,不过全院的丫鬟婆子都听到了,却也由不得老奴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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