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不赞同的瞪一眼画蔷,淡淡道:“叫他进来说话。”
画蔷站着不动:“姑娘可得答应我,不论如何都不许动气,否则我现在便轰了那平安出去。”
知微瞧着化身为老母鸡的画蔷,又好笑又好气,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绝不动气,可行了没?”
画蔷这才满意,转身去喊平安。
知微等了一会,便见平安垂着头跟在画蔷身后走了进来。
画蔷面色如霜,平安神色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知微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定是又好好教训了平安一顿。
平安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却又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知微叹口气,也不叫起,“昨晚上你没回府,去哪里了?”
平安伏在地上,闻言肩膀一缩,仿佛想抬头又不敢,声音便闷闷的传了出来:“回夫人话,昨日奴才……”
画蔷板着脸道:“夫人问你话你便回答,吞吞吐吐是想挨板子吗?”
平安又是一个激灵,忙道:“昨儿沈姑娘吩咐奴才替她送信到秦家庄,因路途遥远,是以……方才才赶回来。”
平安赶回来正好瞧见之前那一幕,说真的,他远远瞧见夫人的神色,只想一死了之算了!
知微垂睫,轻轻一笑:“如此说来,你认识这位沈姑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我竟不知道,你的主子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位沈姑娘。”
平安额上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心中直叫苦,却又不知如何分辨,愈发着急起来,硬着头皮道:“不不……夫人误会了,奴才的主子从来也不是沈姑娘,只是……”
“只是世子爷命你好生照料沈姑娘,是也不是?”知微的嗓音依然清清淡淡,却又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仿佛风一吹便会整个散去,连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平安勉强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奴才不敢撒谎,是……是世子爷的意思。”
知微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也就真的笑了。
当日她为着李思渊着想,让他将平安带在身边,他口口声声留下平安给她使唤。
到底是留给她的,还是留给沈静欣的。
“有多久了?”她平静地问道。
而这回,却是真正的平静!
李思渊夜不归宿那么多次,她竟从未怀疑过,只当他军中事务繁忙,彼时,还那般体贴细致,生怕他累坏了身体。
而那些夜不归宿的日子,他是真的在忙军务,还是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顷刻就能生根发芽。
她不是圣人,可也曾给过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的信任。
“便是,便是三皇子府中洗三礼前两日的事。”平安很想抬头看看知微的脸色,可又不敢,只好支支吾吾道,“那时五殿下每日都缠了世子爷去喝酒,世子爷推辞不过,便去了两次。那沈姑娘,便是留香楼卖唱的,也不知怎地,爷见了她就跟……就跟失了魂一样,让人打听了,没两日便叫奴才备了成华巷的院子。”
平安心知今日逃不过,索性和盘托出。
“夫人,世子爷虽对那沈姑娘另眼相看,便是……便是留宿时也从未与沈姑娘……有过什么。”这话说的平安自己都有些心虚。
若然真的没有过,那沈静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知微没有想到,一切开始的那样早。
而李思渊他竟然能够瞒的这样滴水不漏。
是自己太蠢笨了,还是真的太过信任这人的缘故。
而他便是这样辜负她给出的信任!
相较知微的平静,画蔷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放屁。若是真没有什么,那女人腹中孩子是谁的?到了如今,你还想为你的主子遮掩不成,当真拿我们姑娘当傻子呢!我们姑娘一心一意为你们主子,你们主子却是这般对待咱们姑娘,真是……无耻至极!”
平安倒也想为自己主子分辨两句,可这事儿分明是自己主子不占理儿,他便是想帮也无从帮起。
唉,事前他便劝过主子的,偏主子也不知怎地魔障了,非要把那女子养在外面。凭他做了这么十几年小厮的资历,观人察色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他早就觉得那沈静欣不是什么好的,主子养着她迟早要坏事,偏他每次苦口婆心想劝,可主子不听他也没法子啊。
果然主子一走,那边就出了幺蛾子,不但敢撞到夫人跟前去,还跟着老夫人进了侯府,还险些害自家夫人小产,也不知主子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知微神色平静的仿若不是真人,“秦家庄,你把信送给了什么人?”
平安不敢隐瞒,忙道:“是一户农家,听沈……她说是她唯一还在世的亲人,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瞧着年岁也不大,仿佛吃了许多苦,还毁了容。听她的邻居说,先前她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可惜那孩子没多久便死了。”
知微点点头,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平安一愣,显然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过关,忍不住抬头望向知微。
一抬头便看进知微极黑极深的眼眸里,似月下静湖般寂静而幽深,隐约透着无望的淡然和冷酷的平静。
平安已经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原本还想为自己的主子求求情,可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只是个卑微不起眼的奴才,可他认识夫人也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了。
她看似平静淡然、温和无害的表面下,是怎样激烈决断、睚眦必报的性子,其实并不难看出来。
他相信世子爷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世子爷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要偷偷养着那沈静欣。
直到这一刻,纸终于包不住火。
平安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语速飞快的说道:“夫人,您千万要保重身子。不管如何,您才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
“你给我滚出去。”却是画蔷破口怒喝道,“什么心尖尖上的人,你这是在取笑咱们姑娘不成!谁稀罕当他心尖尖上的人,你有本事现在就给你主子去信,告诉他咱们姑娘才不稀罕!”
面对暴怒到口不择言的画蔷,平安哪里还敢停留,耗子一样顺着墙根儿溜了。
画蔷气的全身的血似都涌到了脸上,一张小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双眼瞪得老大,却是湿润润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的失控与知微的平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画蔷看着自己跟随了这么久的主子,终是没有忍住,咬着牙哭了起来,“姑娘,他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啊!那些好,难不成都是假的吗?那姓沈的,分明比姑娘还要先怀上……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文杏刚将药方子送到梁太医处,一进门便见到这景象,着实吓得不轻。
她回来的路上也见到了平安,本想问他两句,他倒溜得像兔子一样快。也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地姑娘好端端的,画蔷却哭得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
知微揉了揉额角,无奈的瞧一眼满头雾水的文杏:“快将她哄一哄,哭的我头都疼了。”
画蔷几乎立刻就收住了哭声:“我不哭了不哭了,姑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立刻去请吴大夫来。”
知微知道这时候若不给她找些事做,还不知道她会钻进怎样的牛角尖里,忙点头应了,“路过徐记别忘了给我带点酸梅糕回来。”
待画蔷哭哭噎噎的走了,知微与文杏才同时松了口气。
“姑娘,方才……”文杏试探着开口。
知微笑了笑,眼神沉静如水。
那个瞬间,文杏仿佛错觉一般,她看到知微略有些潮湿的黑眸,安静纯粹的笑意,那样安详,不惹尘埃,亦不起风浪般。
平静的,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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