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说不出心下是何感受,沉声道:“向大夫,沈姑娘的孩子,当真没法子了么?”
她心中清楚,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但沈静欣为了救她而失去了这个孩子,却是众人都瞧见的。若她不管不问,旁人瞧在眼里,不定会觉得自己多冷血可怕呢。
向旭摇头,“即便现在没事,日后清除蛇毒,所用药物亦都对胎儿有害,这胎是保不住的。”
知微只得道:“如此,先保住大人吧!”
沈静欣匆匆被人抬回悠然居中,她晕倒躺过的地方,鲜血将路面与落花染的触目惊心。
华灯初上。
画蔷端了碗从屋里退出来,神色郁郁的瞧一眼文杏,“我怎么说的,早叫你劝着姑娘别让她出门,你偏不听。若那条蛇咬到了姑娘,咱们两个以死谢罪都不够。”
文杏揉一揉痛的几乎要裂开的额角,看一眼她手中的空碗,疲惫道:“姑娘睡着了?”
“喝了吴大夫开的安神药,已经睡下了。”画蔷没好气的说道。
“五姑娘还在里面?”文杏又问。
“五姑娘不放心,说要再陪陪姑娘。”画蔷放下碗,叫如收拾了,跌坐在椅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差点吓死我了。”
文杏苦笑道:“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
更何况,她当时还在现场,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大蛇吐着毒信窜过来的。
文杏伸手摸一摸桌下仍在发颤的双腿,她自小最怕的便是这种滑溜溜的软体东西。
画蔷见文杏这般模样,也不好继续怪责,疑惑道:“如今天气这般凉了,怎还会有蛇出没,更别提侯府一向太平。我琢磨,这件事怕是不对头!”
画蔷能想到的,文杏如何会没想过:“今日这事,只怕反是咱们中了别人的计。”
画蔷紧张道:“怎么说?”
文杏沉吟道:“姑娘尝出羊乳不对,便没喝下那盅羊乳,下手的人没等来消息,已知道失了手。那人定然十分了解姑娘,推测出姑娘定要引蛇出洞,索性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将沈姑娘与四姑娘推了出来。四姑娘假意替沈姑娘求情,沈姑娘跪求姑娘这些不过都是在拖延,以便那暗处之人放出那条剧毒无比的毒蛇来!”
画蔷听的皱眉:“你这话说来,咱们从一开始便被算计的话,那沈静欣又为何要扑过去保护我们姑娘,甚至不顾自己腹中孩子?你也说了,咱们姑娘仍是拒绝了她,她心中应是恨咱们姑娘才是,怎的反而还要救姑娘?”
“这便是他们的第二个目的。”文杏深吸一口气,“当时,我离姑娘最近,那蛇飞窜过来时,我都反应不及要先护着姑娘。而沈姑娘离咱们少说也有五步远,她那般弱质纤纤,平日里瞧着那般胆小,怎的却能那样快速的反应过来,恰恰好在那条蛇就要咬到姑娘时扑过来?”
画蔷抽一口冷气,张大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文杏:“这是苦肉计?她以身救下咱们姑娘,不惜舍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多人瞧见了,咱们姑娘若不给她个说法,难保不会被人非议薄情寡义。为了名分,竟连腹中骨肉都肯拿来算计筹谋,好狠的心机!”
“还有——”文杏顿一顿,在脑海里梳理自己的思路。
画蔷双眼瞪得更圆更大:“还有?”
“沈姑娘的胎一直是向旭在照顾,今儿送姑娘回来后,我偷偷去找了向旭。”文杏颇有些不自在,想着因姑娘逼走梁太医而令向旭对落樱园的人耿耿于怀,她去找他,他压根不搭理,还半分风度也没有的冷嘲热讽。却又在她不耐转身要走时,故作不经意的将记载沈静欣脉象与药方的记录本掉在自己脚下,又假装忙碌仿佛根本没看见……
“沈姑娘的胎像一直很稳,平日里所用药方也都是温和调养之方,断不会因为扑过来那么一下而导致小产。”文杏拉回思绪,声音凝重,“你可还记得,姑娘曾告诫过我们,谁都不许碰沈姑娘一根手指头,平日里便是见着了也绕着道走。”
画蔷顿悟,却又疑惑道:“纵是如此,那沈静欣早就打定主意要用她腹中孩子来为她自己谋前程,那她又怎能刚刚好在救姑娘的时候令胎儿滑落的?何况正如你所言,她的胎像是极稳的。”
文杏冷声道:“堕胎药!她一定是在过来之前便服下了堕胎药,才会脸色那般苍白难看,甚至连站立都有些勉强,只能靠丫鬟扶着。他们一早便算计好了每一个环节,羊乳、毒蛇、滑胎,都是计划好了的!”
画蔷却还是心存疑惑,“这般费心思只为了替沈静欣谋个名分?他们不是容不得姑娘与小主子吗?为何不趁此机会……反让沈静欣救了咱们姑娘?若咱们姑娘有什么好歹,对她岂非更有利了?”
文杏冷哼道:“他们必然是顾忌着宫里的太后与公主,还有姑娘如今的身份。若姑娘出了什么事,公主势必要追究,一追究,那些个咱们都能想到的问题岂能瞒得过去,弄得不好,太后大怒赐死几个人也是有的。故而,他们这才退而求其次……等沈静欣在侯府站稳了脚跟,真成了咱们落樱园的人,还怕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对付咱们姑娘吗?那时定是要做的天衣无缝,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没错,肯定是这样。”画蔷手心捏了满满一把冷汗,“他们定是想着来日方长,先取得咱们的信任,让沈静欣进了咱们院子,日后谋划起来便更容易了,咱们连防都防不住!现在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住进来不成!咱们得想个法子,文杏,你比我聪明,你快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揭发他们的阴谋,不能遂了他们的意让人住进来!”
文杏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如今只等姑娘明日醒了再说。”
画蔷不放心道:“明日你跟姑娘说说他们的狼子野心,一定要教姑娘知道此事的厉害,万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文杏瞥她一眼:“你怎么不说。”
“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怕我太着急了根本说不清。”画蔷急道:“唉,咱们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他们玩了这一招!”
画蔷叹完,半天没听见文杏的声音,不由有些奇怪,抬头看过去,却见文杏直愣愣的瞪着前方,眼珠子似都要脱眶了。
这是怎么了?除了今儿这事文杏明显乱了慌寸,平日里可还没见过她被吓成这幅模样呢。
画蔷一边疑惑的腹诽,一边顺着文杏的目光往门口望去,随即浑身一震,亦是目瞪口呆,露出与文杏一模一样的神色!
好半晌,门口那人才动了。
他一身衣服已经瞧不出颜色,腰间还别着马鞭,一张本是俊逸非凡的脸被风吹得通红,尤其鼻尖那一块,似都要滴出血来般,面上胡茬杂乱,头发亦是灰苍苍的,一路风尘痕迹尽显!
“方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许久,那人才沉声开口,只是不知是许久没说过话还是没喝过水,那嗓音干涩低哑的很是刺耳。
文杏比画蔷先回过神来,赶在画蔷张嘴就要叫出来时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强自镇定下来,垂眸恭声道:“回世子爷的话,方才不过是奴婢们胡乱猜测罢了,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奴婢们也并不知情。”
画蔷急的直呜呜,用力想要掰开文杏捂着自己嘴的手。心里直埋怨文杏不会说话,什么胡乱猜测,明明就是这个样子。虽不知道为何远在战场的世子爷会莫名出现在府里,但不紧抓着机会替姑娘说话这像话吗?
文杏面无表情牢牢捂着画蔷的嘴,不让她开口说话,略顿了顿,她声调平板的继续说道:“沈姑娘既是世子爷的人,如今又为救夫人而至小产,听闻世子爷是极看重她腹中孩儿的,世子爷不妨移步悠然居,沈姑娘如今住在那里。”
画蔷惊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早忘了挣扎。
这文杏在说什么,不但不帮着姑娘说话,竟还将世子爷往悠然居推。这世子爷真要去了悠然居,可怎么与姑娘交代呢。姑娘知道了,不定得多难受呢!
仿佛从天而降的李思渊淡淡瞥一眼文杏,一撩衣袍便大步往屋里走,“备水。”
欲掀珠帘的手一顿,又道:“我回府的事,不许传出去!”
说罢不再停留,挥帘大步走了进去。
文杏这才松开画蔷,轻轻叹了口气。
画蔷气的恨不能将她暴打一顿,朝里瞧了一眼,努力压低音量道:“你刚才在说什么鬼话!若世子爷当真担心那边,先去了那边,姑娘知道了还不得……”
“他若真去了那边,姑娘不会生气,更不会难过。”文杏淡淡说道。
文杏说完,往外走去,准备给李思渊准备热水。
“什么意思?”画蔷不放心的往里看了一眼,想着五姑娘在里头,便追着文杏去了。
李思渊的出现不但吓了文杏画蔷一跳,屋里的五姑娘也吓得险些跳起来。
“渊……渊哥哥?”五姑娘努力拍着胸口,看一眼他又看看床上已经睡着的知微,见他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一进来眼睛里除了知微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五姑娘对李思渊有一种不知从何起的仿佛惧怕一样的情愫,小心翼翼道,“嫂嫂方才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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