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子并不怎样费力,没几日就搭好了,汪四奶奶满意地看着裹着彩布的戏台,和赛金花商量起一件事。
“老妹子,我初来乍到葫芦庄,什么人都不认得,两眼一抹黑,就咱们仨连桌麻将都凑不齐,这次还得借一借你的面子。”
赛金花有些不明白:“好说,不过老姐姐你想做什么?”
“以你的名儿请附近的有头脸人家女眷们过来喝酒看戏。”汪四奶奶笑着说:“多些老姐妹凑趣打发时间,平常行事也方便。”
赛金花心里很愿意,以前她就有这个想法,不过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这个家名义上的女主人,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赛金花知道,只要她开了口,胡莱他们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去办,可是她不好意思呀!没事为什么要麻烦三个孩子呢?
如今汪四奶奶愿意出钱,只不过是借一借她的名儿,那她自然千肯百肯。
“行,老姐姐你想请多少人?我这就叫周妹妹写帖子去,她那一手字可好看了!”赛金花还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只是,看戏好说,在哪里摆酒呢?”
“这些不劳你操心,到时候我带着人挪到后头去,前面那么多屋子还不够摆酒的?至于人呀,只要是方便过来的,就都请上吧!”
赛金花了然,汪四奶奶给的金子不少,她便把自己原来的旧屋修造成和胡莱他们的宅子差不多的规模,也是前厢后院俱全。两个院子连接在一块,看着倒是比原来大了不止两倍,那是相当阔气!汪四奶奶若是带着下人们挪到后院居住,的确可以腾出不少空房,足够摆几十桌酒席。
两个人一起走到周师娘房里,把事情说了之后,最后商议定了请和赛金花最为密切的五六户人家女眷过来,即便把他们家里的小孩子都带过来,加起来也顶多三四十人左右。
之所以一开始不请太多人,是为了避免人多杂乱不好招待,并且也显不出亲密的意思来。汪四奶奶的主意是,乡下地方没什么解闷的地方,这些老太太和媳妇儿们蹲在家里也是无趣,不如大家凑在一起亲香亲香,俗话说见面三分情,等和这群人都混熟了,汪四奶奶才算确定自己是真的在葫芦庄落户了。
听说汪四奶奶那边的院子里要接待女客后,胡桃完全没有了心思坐在屋里缝缝补补扮淑女或者和沈九一起看他带来的画儿,丢下针线就带着沈九往那边的院子钻。
没办法,谁让汪四奶奶那边儿的规矩特别的有板眼,利落呀!胡桃很早就注意到了,汪四奶奶特别会调理人,手下那几个丫鬟婆子一个赛一个地忠心,一个赛一个地能干,她也很想去受到一点熏陶,了解一下有规矩的人家是怎么筹备待客的。在胡桃的心里,汪四奶奶是一个可歌可泣自强不息的女强人,她很有意识地去虚心学习她的一切手段,挑其精华而吸收之。
好在汪四奶奶也不嫌胡桃和沈九烦,而是笑眯眯很有耐心地牵着两个人的手,带他们去看一切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霍一谨遵胡硕的叮嘱,紧紧跟在这三人后头,沈九看了他好几眼,霍一都恍然未见。
汪四奶奶这次到葫芦庄,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厨娘和一个针线妇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比如这个厨娘,做菜又好又快,无论是主仆们的一日三餐,还是招待来客的大席,她都应付得绰绰有余。这次汪四奶奶有心摆八桌酒,加上茶水汤点,怎么说厨下也得有三四个人帮手才忙得过来,可这厨娘身手非凡,手下菜刀如疾风骤雨眨眼间就把食材切好,左手将汤罐调味好右手又将菜锅炒上了,胡桃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灶台上已经齐齐整整地摆了几大盆半成品菜,热腾腾地冒着香气,预备着明天再加工。
看完厨娘做菜后,汪四奶奶拿了一碗炸丸子分给三个小鬼头吃,又带着他们去房里看两个贴身丫鬟装果碟和裁包封。
按照白鹤原的规矩,长辈初次见到晚辈必定是要给红包的,里头少则几个铜板,多则一张小红票。汪四奶奶财大气粗,给准备的都是一钱银子红年票,这红票可以拿到钱庄上去兑准现银,小钱或者大通宝一串,对于孩子们来说属于有被收走风险的大红包。
“我这儿平常待客的点心都是现买,叫老铺子热腾腾地做好了放在盒子里送上门来,可惜这几年点心老铺子关得差不多了。”汪四奶奶招待三个孩子的提盒里只有果子,果脯而并没有点心,她特意解释道。
“那怎么办呢?”胡桃问。在待客的场景,没有点心可是一件大事!以汪四奶奶的心性,总不至于拿些落花生充数吧?
“放心,这不还有你们家大娘么?我已经和她打好招呼了,这个时候她怕是在做枣糕和椒盐饼吧。”
听到这个,胡桃和沈九又欢呼着往自家的厨房去了,霍一紧紧地跟在后头。汪四奶奶看着这个场景,笑个不停:“这三个孩子,怪有意思的!”
她的贴身婢女凤儿笑道:“听大娘说,后头那个小子是胡家远亲的孩子,小秀才老爷和他最要好,平常也不拿他当下人看,留在这里怕是以后要上门?”
“少胡说。”汪四奶奶噗嗤笑了,眼神有些琢磨不透:“以后的事儿还不一定呢。”
连唱半个月的大戏热热闹闹地开张了,此时正是农闲时分,不仅仅葫芦庄的人都围了来看,就连附近几个村庄的人也特地赶来瞧热闹,台下围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卖大碗茶的,卖火烧的,以及卖蛋儿糕和落花生青枣的小贩机灵地在人群外大声吆喝,买的人也不少,赚足了这次的意外之财。
收到了帖子的太太们都很卖赛金花的面子,一个个都带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孙女儿们来捧场顺便散心,等她们到了院里后,又一个个地对酒席和戏台赞不绝口。
“好好儿的,要赛大娘你这般破费!”
“说起来,咱们庄有多少年没起过大戏了?以后立个规矩,咱们几户人家匀着出些钱,也好让庄子里的人都热闹热闹。”
“啊呀,说句不怕丢人的话,以咱们的财力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就请个几天的吧!请半个月的可不是小数目!”
“那还用说?几天也是个意思,谁像赛大娘,身家这般丰厚……”
赛金花得了汪四奶奶暗处的人情,面子上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替她描补回来。她拉着汪四奶奶不厌其烦地给人介绍,言语中几乎要把汪四奶奶夸到天上去。汪四奶奶在县里名声不小,真正看到其人的却不多,故而没有几个人认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赛金花的远门阔亲戚,如今到葫芦庄来养老作伴的。
被引荐的太太们见汪四奶奶穿戴不俗,言行举止和蔼可亲,第一印象就不错,后来见她出手大方,给自家小娃娃一人一个大红包,那脸上的笑容也就慢慢堆起来了。
酒席很丰盛,胡莱让窦大嫂和窦二嫂都去帮忙,八桌酒席安排得衔接得当,紧紧凑凑,让来宾都吃了个肚儿圆,心满意足。吃过酒席后便是看戏,汪四奶奶请的是府城的好班子,这几个乡绅太太平常出门都难,哪里见过这样花里胡哨的行头,一个个看得挪不得眼睛。
胡莱对看戏没什么兴趣,这些时又在忙大酒缸和府城鸭九样那边的事情,吃过酒席后便离开了,叮嘱霍一好好看着胡桃和沈九,别让他们有什么闪失,霍一答应了。
沈九和胡桃一起坐在前几排顶好的位置,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青衣令人眼花缭乱地舞剑。这种戏他是看多了的,更好的他也在京城里看得发腻,可不知道为什么,瞧着胡桃看得那么入神,原本很无趣的戏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沈九这次来穿的是男装,他本就容貌好得不像话,这一身不羁的随意打扮也没能掩盖他的光芒,顿时成了前排的焦点,不少太太和小姐们都注意到了他,窃窃私语地交流了起来。
“那是谁家的哥儿?长得可真俊!”
“没见过,眼生,莫非是汪大娘家的后辈?”
“瞧那一身穿戴,肯定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我认得那衣料多贵呢。”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越看沈九越爱,他们的儿媳则产生了看女婿的兴奋之感,和沈九年龄差不多的那些小姐们更是心神荡漾,脸颊发红,坐立不安了。
天啊,葫芦庄居然会出现这么好看的少年!和这个男孩一比,自家那些蠢兄弟们简直看得辣眼睛,粗陋不堪!
那眉眼五官,漂亮得像是话本里才有的绝世美男,通身的气派也很足,一举一动间也散发着让人着迷的世家子弟气息,她们越看越无法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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