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马车欢快地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坐在车里的胡桃得意地暗自点了点头: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居然想到了金蝉脱壳的法子,硬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嘿嘿!
不过,一转念想起芸儿那气鼓鼓的脸,胡桃就有点心虚。要不回去的时候多带点礼物,再多说点好话哄哄她吧!哎,这年头像她这样体贴的小姐不多了呀。
“你背着家里人跑出来不要紧吗?”沈九倒是有点担心。
“不要紧呀,就看一会儿,看完了咱们就回去。”胡桃看了看马车,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今天只有平安跟着你,其他人呢?”
跟着沈九出来混玩了这么多次,胡桃几乎都要把他身边那些路人脸武卫都给认熟了,这次竟然只有平安一个人,实在是太罕见了。
“唔……”沈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挠挠头,坦白了:“其实……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什么?!”胡桃更加意外了:“你爹最近不让你出来了吗?”
“对啊,不知道他忽然发了什么疯,请了个夫子在家里教我念书,乱七八糟的。”沈九很沮丧:“那个夫子很有些疯疯癫癫,口里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东西,还不如我自己看书呢。”
胡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富人家的孩子不知愁啊!别人家的孩子想单独跟着夫子学都不能,偏偏沈九还这样愁眉苦脸的。并且,以沈家的家底,请来的夫子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沈九居然说人家疯疯癫癫,要是被沈天霸知道,说不定会狠狠揍丫一顿。
平安这个时候插嘴道:“少爷,要不今晚就别去了吧?庙会上人多,三教九流都有,要是冲撞着什么人就不好了。往先还有几位武卫大哥罩着,今儿就我一个……我怕打不过呀!”
沈九笑道:“你又胡说了,你家少爷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再说了我自己也有功夫。小丫头就更不用说了,她是一等一的乖巧性子,别人看了爱还来不及呢。”
平安苦笑:“那就一会儿,看一会儿就回去!”
“行啦,知道了,专心赶车吧。”
平安猛地一抽车辕,马儿猛地向前跑去。三个人很快就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赶到了顺成县。
顺成县的秋收庙会果然名不虚传,整个县城都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有表演杂耍的,还有祭舞长龙,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檐下花枝招展,看得人心潮荡漾。
沈九把胡桃举在肩膀上坐着,两个人贪婪地看着一切有趣新奇的东西,时不时还欢呼一声,平安则一脸小心地跟在两位小祖宗身后,警觉地像做贼一样左看右看。
三人正走在街上看人表演吞火喷火,忽然前方产生了骚动。
“天杀的,捉贼呀!”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看起来似乎是有扒手作案了。
做贼的和捉贼的你追我赶,掀翻不少摊子,也推乱了人群。乱子这种东西在人多的地方就像波浪一样,越卷越大。渐渐的被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小半条街都处于瘫痪状态,大人喊小孩儿哭的,乱哄哄一团粥。
沈九见人潮实在汹涌,怕把胡桃从肩上摔下来出个什么好歹,便只好把她给放在地上紧紧牵着。岂料没一会儿就发展成了拥挤踩踏的状况,维护秩序的差人大声呵斥着,甚至拿公棍拍打人群,可完全没用。
“少爷,这边,这边!”平安声竭力嘶地呼喊着沈九,拼命地挥舞着手臂:“这里能站稳了,来这避一避!”
“行!”沈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钻到了平安所在的位置,果然是一个可以避开人群的小高地,不由得喜形于色,看向胡桃:“现在不用怕了,这里不会被踩到的。”
“你……”回答沈九的却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沈九:“你……你是谁……”
沈九和平安都大吃了一惊,两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哎呀!这是谁呀,把我家儿子拉在手里!!!”一个胖胖的妇人愤怒地冲了过来,劈手夺过了沈九拉着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大骂道:“要不是看你年龄小,我就找公差把你当人贩子捉起来!”说罢扭着屁股走了。
胖妇人的话顿时提醒了沈九和平安,两个人顿时都慌了。
“糟糕,难不成小丫头被人贩子拐走了?”沈九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咱们得赶快回去找爹,叫他派人去搜整个县!”
“少爷别慌,兴许只是一时走散了呢!”平安满头是汗,他看沈九的脸都绿了,只能出言安慰免得失了方寸:“这里离府里还有老远的路,要是咱们这个时候回去了反而不好,怕是把二小姐丢在这儿了,她一个人也害怕。”
沈九觉得平安说的有道理,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慌忙和平安两个人分头去找……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人群发生涌动的时候,一个大手拿了湿帕子忽然捂在了胡桃的脸上。那帕子上也不知道浸了什么,胡桃当即就失去了意识,待她再度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奔跑的骡车车厢里了。
“今天来看庙会的人这样多,你怎么就抓到一个娃娃?”说话的是一个老太婆,她坐在胡桃的旁边,手里拿着大烟枪,裹着一声灰布,面貌极为凶恶,看着像个老巫婆。
“别提了,不知道哪家的新毛贼坏了事,街上的人都推搡起来,我差点被踩个半死,哪里还有工夫去寻娃娃,能抓到这个就不错。”回答的是一个种田汉子模样的人,看着挺老实,语气中充满了懊恼:“可惜是个男娃,又是穷人家的小子,卖不了多少钱。”
发觉这两个人是拐子后,胡桃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要逃跑,但药劲儿还没散,整个人只有脑袋是清醒的,四肢虚得完全动弹不得。
太大意了!胡桃懊悔不迭,早知道没有武卫就不该来这种人多的地方,还真叫平安给说中了。要是大姐二哥他们发现她不见了,该有多么着急啊!
不过现在她后悔也没用,只能先闭上了眼睛思考对策。胡桃知道,现在身体不听使唤说什么都是虚的,还得等恢复过来才行。
“嘎嘎嘎,二柱子,我就说你做这一行还缺着火候呢!”老太婆像鸭子般笑了一阵子,把烟枪里的灰磕了磕,笑着道:“这哪里是个男孩,明明是女孩儿!而且也不是穷人家的。”
“啊?”被叫二柱子的汉子看向胡桃,有些迷茫:“可这明明……”
老太婆伸出手猛地掀掉了胡桃的小头巾,露出了她一头乌云般的头发,又猛地扯开了胡桃的衣襟,露出了胡桃藏在衣服里的金镶玉平安锁,把个二柱子看得目瞪口呆,五体投地。
“皮肤又白又嫩,腰细屁股翘,一看就是个富人家丫头。”老太婆得意地把平安锁夺过来放在手里欣赏,悠然道:“二柱子,你还差得远呢!”
二柱子心悦诚服:“娘,姜还是老的辣,我服了您啦!”
老太婆哈哈大笑。
胡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合着这还是子承母业,全家当拐啊!
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拐子和毒贩一样,在胡桃心里是最可恨的人群。如果她能变成神仙,一定会毫不犹豫降下个雷把这两种人全都劈死,因为他们太可恶,作孽太重了。
骡车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只有六七户人家,看起来非常荒凉。
二柱子扛着胡桃下了车,他们母子俩回家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出来看,还笑嘻嘻地品头论足。
“喝,今天抓了个小妞呀,收获不错!”
“南边儿山里的客人要个小童养媳,二柱子你这个新货转卖给我怎么样?”
“少胡说,这娃娃长得这么好,卖到窑子里去更值钱……”
胡桃听着这些人的说话,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是个拐子窝!
想来也是,做拐子的都是非常见不得人的家伙,他们只好同类相聚才比较有安全感,毕竟要是被村里其他人发现,肯定会被抓着打个半死然后报官。
黑暗中没人发觉胡桃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个小村落的地理位置和特征记在心里,打算等逃脱后带着官差来抓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二柱子把胡桃放在炕上,又用绳子把她捆了好几圈,这才放心地去烧火做饭,老太婆则盘腿坐在炕上吧唧吧唧地抽着烟,差点没把胡桃给熏死。
“这平安锁居然是赤金的!”老太婆惊讶又贪婪地看向装睡的胡桃:“这次可是一宗大买卖了!”
二柱子连忙点头说:“是呀,把人卖到窑子里去,再把她里头的衣服和平安锁也卖了,可不是一宗大买卖?”
老太婆恨铁不成钢地拿烟枪狠狠地敲了二柱子一脑袋:“没见过你这么糟蹋东西的!卖窑子去能赚几个钱?蠢到头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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