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就是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荀彧脑中一片凌乱,这位将军未免太能胡扯!
只是他急于找韩暨索要弓弩箭矢,无心为此辩驳。
当场挥毫如墨,书写前因后果,传书韩暨。
陆远则左右要等黄射消息,大军北上,也要先来皖城聚集。
一时闲来无事,看起了公文。
房间中沉默良久,终于外面脚步声起。
郭嘉满面春风,脚步轻盈,施施然归来。
黄射则是面色如土,被一群老卒拖了回来,横眉冷目间,几度欲言又止!
“将军,事情办好了!”
郭嘉嬉皮笑脸:“军中诸将都会收到消息,领兵前来皖城聚集!此外南阳孙坚,末将也送出了书信!已经跟这位小将军解释过了,只是普通慰问,可惜他生性多疑,始终不信!”
他看了看黄射,摇头感慨:“一共就五只信鸽,这位黄小将军竟然连连放飞,不顾其父黄祖感受,当真不孝!”
陆远一怔,顿时心头了然,忍俊不禁。
此时给孙坚一封书信,轻描淡写,却着实惊艳!
这个疑兵之计,必然会引得黄祖和孙坚同时误会!
孙坚会觉得他有意与之联手,攻击江夏。
必然会在南阳拉开阵仗,摆足姿态等候!
这会让江夏的黄祖压力更大,反而更不敢轻易出战!
尤其是黄祖接二连三,看到黄射的书信,确定他们扬州大军正在聚集之后。
这一场谈判,就已经成了最后的战前通牒!
两军要合击江夏,必能引起黄祖的足够重视!
他们扬州敲诈得越狠,黄祖虽然肉疼,却也更能安心。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上得不到的利益,才会以战争手段强取。
这个道理虽然并未形成学说,但兵书上却已有解释。
黄祖作为领兵主将,自然会懂,把他们这次扬州大军的动作,看成是为了他江夏钱财。
只要黄祖心存怯意,就只有花钱挡灾,让他们在战前就得到战后好处。
一面让扬州方面偃旗息鼓,一面抵挡对南下势在必行的孙坚!
陆远并未回应郭嘉,只是看了看黄射,随意一指水钟,漫不经心道:“三个时辰!”
黄射心中一突,额头见汗,匆忙开口:“将军,刚刚还说有半日时间……”
他心中清楚,三个时辰,如果得不到老爹回应,就是他的死期将至!
只是信鸽往返,这需要他老爹看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这一年的水师军粮,正如割肉一般,他老爹又岂会无动于衷,迅速回应!
可惜他话没说完,一个老卒猛地一巴掌甩了过去,将他所有辩驳的话全都拍回了肚里!
显然,这位陆扒皮只看结果,无意跟他讲道理!
陆远看了看老卒,颇为赞许,随意捡起了公文查看!
匹夫夺志,无论黄祖还是黄射,都要在他手中心理崩溃。
这一巴掌就是打给黄祖看的,免得他大军北上的间歇,黄祖心存侥幸,偷袭扬州!
“神医于吉?”
陆远看着公文,没再理会黄射,却忽然对这个来了兴趣,向荀彧笑眯眯道:“荀大人,你负责对接棉花种子,与张仲景常有往来,对于吉可有了解?其人德行如何?”
之前大乔跟他提过此人,当时他只觉得有些熟悉。
不过那时他心系棉花种子,并没有分心多想。
现在看到张仲景对于吉的医术颇为推崇,想让县衙再为于吉修座医馆,这才想起其人来历。
恍惚记得,于吉自称神仙治病救人,却遭遇了小霸道孙策,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结果被孙策一刀斩杀!
既然有张仲景推荐,于吉的医术应该没问题。
只是自称神仙救人,于吉的医德却有待商榷!
“此人确实堪称神医,可惜时运不济,只得以道士身份行事!”
荀彧斟酌言辞:“他虽精于医术,无奈乡间百姓多信巫医,他也只能装神弄鬼,无论用何方救人,最终都会烧一符纸,以获取百姓信任!久而久之,反倒没人信他的医者手段,只认其旁门左道之术!”
他看不透陆远心思,此时此刻,还关注这些琐事作甚!
不过他的书信已经写好,交由人快马传递,一时倒也无事。
在此随意交谈,权当是给黄射添点压力!
陆远不自禁搓了搓下巴,那此人还真是倒霉。
不能尽展所长也就罢了,还要被人误解!
不过既然医德没问题,被自己遇到,那就不能让历史重演!
“下官初识此人,也对其颇为质疑!”
荀彧神色自若:“本以为此人不过黄巾贼张角之流,专行坑蒙拐骗之徒!但了解之后,反倒敬仰其济世救民之心!正准备这次我军与孙坚合力,取了江夏钱财后,就为其修筑一座医馆!”
他心思机敏,听完郭嘉之言,就差不多了解了此番疑兵之计。
说话半真半假,什么与孙坚合力,完全是为了配合陆远。
只是提起这些,心头也不免感慨,术士未必只会旁门左道。
自己向来不屑术士,可亲自请左慈下山后,却也为其研发的白糖倾倒!
普通人喜欢白糖美味,可医馆还要大肆收购,说是于医者而言,白糖还是治病良药。
他不知白糖能不能润肺止咳,舒缓肝气,清热燥湿,但却知道其中的巨大利润。
如今有万余宫女加工,却依旧供不应求,连医馆所需都不够!
细想皖城,正如群贤聚集之地。
无论术士,医者,士子,百姓,都可在此发光发热!
如同于吉,有着一身精湛医术,却始终漂泊不定,直到皖城才得以安身立命。
“这等利民大事,应当速办啊!”
陆远沉吟道:“趁着此番扩建皖城,给于吉修座医馆!适龄孩童,只要你情我愿,都可入医馆学医!告诉几位神医,广收门徒,医遍世人,这才是医者之道,将来自可比肩圣人!”
这些神医没有因身怀绝艺而敝帚自珍,正是他皖城大幸!
如同张仲景的饺耳配方,传遍天下,不知能免去多少百姓的冻伤之苦。
人们会感念张仲景,也会记住皖城!
荀彧怔了怔,比肩圣人,这个大饼未免太大了!
不过让神医将医术传遍天下,此事倒是天大善举!
“将军放心,下官记住了!”
荀彧看了看黄射,欠身施礼:“只要此次大军西进,孙坚取了江夏之地,我军取了江夏钱财后,我扬州的医者,士子,百姓都可大有作为!”
他循循善诱,却依旧在委婉提醒,当务之急还是扬州的难民危机。
“你不必事事躬亲,荀氏子弟颇多才俊,让他们入仕,行官府之令速办!”
陆远乐呵呵道:“此外,今后各医馆规矩一致,无有亲疏贵贱,地位与官府下设衙门等同!这等利民大事,都要特事特办,不要让有能力者不得施展,有热心者丢了尊严!”
他对荀彧的配合,颇为欣喜。
只是他性情如此,不喜拖沓。
官府各司其职就好,扬州危机自有大军解决!
反而那些荀氏子弟,在荆州通道上帮忙,却没个官身。
这位荀氏家主既然已经松口,他自然得给荀家才俊挖出来。
为他的扬州大计所用!
至于医馆地位,就是把宫中的太医院搬出来,惠及天下,为百姓所用!
这次荀彧却稍稍沉吟,才温和一笑,淡淡开口:“将军放心,下官这就去办!趁着大军集结,西进江夏之际,先为百姓谋一福祉!”
他虽是有意吓唬黄射,心头震撼却也无以复加。
只是不愿情感流露,才刻意淡薄。
此刻已经想通,皖城为何能广纳贤才。
正是因为陆远其人,海纳百川!
连颜良文丑,都可以在皖城安静生活,不受打扰。
这份心胸气度,何人能及!
而皖城是陆远根基所在,他的族人为皖城忙碌,他却不敢让他们参与陈群的考核。
毕竟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陆远心腹,在此安插太多族人,难免引人忌惮!
可现在陆远竟然主动提出……
荀彧刚走,郭嘉再次与陆远闲扯起来。
“世事变幻,当真诡谲莫测!”
郭嘉眉开眼笑,侃侃而谈:“我扬州虽然被难民所扰,无奈西进树敌!但只要黄祖一死,刘繇等人就都会明白,他们今日这般送难民的手段,是何等幼稚可笑!”
他随意吓唬着黄射,却也是有感而发!
此刻就已经看到了刘繇等人的可笑,这份民力何其珍贵!
也许刘繇也是知其然,却无可奈何,但于扬州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扬州能坚持到第一季收成,再多难民都敢收容!
到时别说在太行山上挖一条沟渠,就是让荆州水路大改,也不无可能!
陆远微微点头,看了看黄射,罕见地露出笑容,一脸和善道:“黄祖几方妻妾,你是黄家第几子?”
黄射猛地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在下是黄家独子,独子不能死!”
他心头大骇,匆匆解释:“将军不能杀我,否则将军与我黄家再无和解余地,与荆州各大世家,也再无回旋可能!即便刀兵强取,也难免有所伤亡,鹬蚌相争,反倒让渔翁得利……”
别人谈笑风生,言笑晏晏,但他却如坐针毡,早已方寸大乱!
众人说得清清楚楚,步步都是在剑指江夏,并且已经如实在做!
而陆远一笑,问及家眷,顿时让他毛骨悚然。
瞬间就只想到,此人终于图穷匕见,要翻脸杀人了!
竭尽所能,也只能将之前想好的对策说出。
自己一死,荆州各大世家,就会如排斥孙坚一样,排斥陆远。
到时荆州与扬州相争,反倒让南阳孙坚得利!
“你倒是聪明!”
陆远嘿嘿一笑:“就看看你老爹黄祖,会不会在意你这个独子吧!只剩两个时辰了!”
黄射脸如死灰,咽了咽口水,偷偷打量眼水钟。
幸好自己聪慧,暂时逃得一命,可两个时辰后怎么办!
自己虽然已经书信说明了情况,可老爹妻妾成群,真会在意这个独子吗!
而且还是千万石军粮,有如割肉剧痛!
黄射心头惴惴,急急想着对策。
郭嘉神色如常,静看黄射想着对策。
陆远一脸和善,静等黄祖消息,想着如何再敲打黄射。
屋外却忽然鼓声大作,“咚!咚!咚!”作响,闷雷般席卷整个县衙!
郭嘉稍稍疑惑,轻咦一声:“招贤馆的动静?”
自陆远回归,就在庐江各县修建了招贤馆,试图网罗天下人才。
只是一直没有太大动静,虽然有一些能工巧匠,但却再未遇到韩暨一般的人才!
这也让他们不由有些气馁,觉得是皖城政策与世家敌对,而人才往往都是世家培养,他们除了受陈群影响,得了颍川世家的支持以外,就再难招募人才!
这也让如今整个扬州的吏治,都严重缺人,只能等待书院弟子成材!
但现在招贤馆却终于有了动静,有人敲起了馆前重鼓!
陆远不由来了兴趣,一挥手笑道:“走,一起去看看!带上这个黄家独苗!”
他心潮澎湃,即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像刘大耳一样,牌坊一竖,贤者自来。
也想着看看来人是谁,值不值得千金买骨,让报纸郑重宣传下!
带着黄射,纯属有事没事,打击一下!
终于,他们到了招贤馆前,看清了来人。
一个士子十七八岁,一身儒衫,风华正茂,正在奋力敲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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