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红红火火。
帐内却是冷冷清清。
糜芳强忍暴怒,淡淡开口:“将军这是何意,不想与我糜家一谈吗?”
他立身帐中,心头清清楚楚,这是一个下马威!
以至于直到此时,陆扒皮都没有给他一个座位!
“糜兄多心了,红红火火嘛!”
陆远若无其事:“一边红火一边谈,不碍事!”
依旧没有赐座!
糜芳脸色紧绷,清清淡淡:“几艘小船,将军开心就好!只是江左虽大,却无在下立足之地,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他糜家是徐州首富,他也始终养尊处优!
即便面对徐州牧陶谦,也没受过如此羞辱!
“看来糜兄是不尽兴啊,也罢!”
陆远悠悠一笑:“此处商船太少,无法为糜家公子贺,这是陆某失礼!明日陆某会亲率五万大军,到徐州沿海走一趟,重新为公子贺,让糜兄尽兴!”
糜芳脚步一顿,眼皮狂跳。
还要进他徐州,烧他糜家商船?
沿海商船,是他糜家命脉,而徐州之地,则已经事关他糜家性命了!
谁知道陆扒皮进了徐州,烧完商船尽兴之后,会不会挥手杀人!
势若捕食饿虎,这时候的陆扒皮正是一头饿虎,四处捕食。
还是得让陆扒皮离他徐州远点,最好南下交州打士燮去!
糜芳念及此处,顿时回身,强挤出一丝笑脸,干巴巴笑道:“将军客气了,在下岂敢让将军如此费心!此次前来,正是为将军解忧!”
陆远看了看郭嘉,漫不经心道:“奉孝,我军有忧?”
郭嘉手扶额头,轻叹一声:“将军,前后四百余万难民涌入扬州,我军所需粮草,不计其数!”
陆远微微点头,侧头看向黄忠,郑重其事道:“轻车将军,我军之忧,如何可解?”
黄忠老脸一苦,沉声感慨:“主公,如今之计,只好先向徐州借粮了!只是要养如此多的难民,也不知他们愿不愿借?”
糜芳看着三人,不由瞠目结舌。
这是一个陆扒皮吗,分明是三个!
那个小白脸狮子大开口,竟然说他扬州有四百多万难民!
这个老农更是恬不知耻,这么多难民,谁能养得起!
如果能给他糜家,他们经海路将人卖去西域,得赚多少钱财!
可惜陆扒皮这个疯子,断然不会同意!
“将军,在下奉家兄之命,带着诚意而来!”
糜芳再次抱拳,强颜欢笑:“我糜家世代经商,从不愿与官府为敌!如今将军为了难民转战南北,我糜家深受感动,愿意为将军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他顿了顿,无奈一摇头:“但是四百万难民,我糜家养不起,一日都养不起!”
他久经商场,深知谈判之道,这种原则上的问题绝不能妥协!
否则要养一日,陆扒皮就可能逼他养两日三日,十天半月!
就算他糜家有钱,也会为此伤筋动骨!
“一日都养不起?那还是无法为陆某分忧啊!”
陆远看看糜芳,又看看黄忠,一脸沉重:“轻车将军,如今困局,计将安出?”
黄忠智珠在握,乐呵呵道:“此事简单,糜家养不起,那是糜家吃饭的人太多了!死上四百万人,少了四百万张嘴,自然就能省出四百万人的口粮了!”
陆远微微点头,又看了看郭嘉。
“将军,死上四百万人,此事也简单!”
郭嘉一本正经:“我扬州全军出动,在徐州各城池逐个列阵,出来一个杀一个!同时令我扬州百姓,在各城池外浇筑火油,之后烈火焚城即可!人不会烧死,但会被浓烟呛死!”
陆远再次点了点头,目光随意,看了看糜芳。
糜芳却是头皮发麻,怔怔看着郭嘉!
那个老农只是心狠,但这个小白脸却是心狠手也狠!
他徐州加一起都没有四百万人口,更何况他糜家!
如果按这小白脸的计划,以扬州大军的强势,确实可以做到烈焰焚城!
其他各地诸侯没这般实力,但扬州却有!
火油不怕水,护城河如同无物!
扬州大军也不怕他徐州府兵,各城池防卫俨如虚设!
扬州更是有无数民力可以动用,此事荆州江夏已经受过教训!
几日之间,一道水路防御,硬生生被挖成了一条大河!
只要扬州集中兵力,各城池逐个争夺,他们徐州就是待宰羔羊!
无论是守在城内,还是出城野战,都难逃一死!
虽然屠城此举,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陆扒皮早已疯了,还会管什么规矩!
刚砍了沛王,杀了刘繇,转头就砸死了广陵太守王朗!
还有什么是这陆扒皮不敢做的!
“将军,以和为贵……”
糜芳嘴角抖了抖,干巴巴笑道:“将军需要什么,都可以谈,何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他不敢再废话,只怕陆扒皮心狠手辣,听信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小白脸之言!
“以和为贵?”
陆远看了看糜芳,侧头向黄忠笑道:“轻车将军,交州士燮,不是也要和我军以和为贵吗?还说为了难民,一切都可以谈,只要求我军进兵徐州!”
黄忠一拔绣春刀,老脸肃然,郑重点头!
郭嘉慢悠悠开口:“将军,不只如此!只要我军攻打徐州,士燮还愿意提供战马呢!”
陆远轻叹一声,看着军帐上糜福留下的血迹,缓缓抽刀!
绣春刀与刀鞘摩擦,一点点出鞘,“滋啦滋啦”作响,很是刺耳!
“不,不,将军!我糜家也可以谈,我糜家也可以救护难民,也可以提供战马!”
糜芳心中一突,看着军帐上的血迹匆匆开口:“将军,以和为贵,和气生财,那个兵书,兵书有云,无约……无约……”
他脑中发懵,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只觉得生死关头,必须得说点什么!
毕竟这个陆扒皮凶名在外,翻脸无情,杀人无算!
一州刺史,皇亲国戚,死在其手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王朗,糜福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陆扒皮又对他拔出了腰刀!
让他在此时强装镇定,着实有些为难!
“无约而请和者,谋也!”
陆远笑容满面,好心提醒:“这点兵法,陆某懂!不过你可知另一句?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何也?为利而战者也!士燮的战马都在路上了,你们糜家有人家快吗!”
绣春刀已经出鞘,他轻擦刀面,很是随意!
郭嘉笑吟吟开口:“一点兵争之道,就别出来卖弄了!无非一句话,打仗只为抢钱!人家士燮虽然没有粮食,但已经出了战马,我军再不动作,就说不过去了!”
黄忠一脸憨厚:“主公,不必跟他废话!先砍了他,再把船烧光,他们糜家逃不掉!”
他把玩绣春刀,随意看了看糜芳,如同看一个死人!
“不,不,和气生财!”
糜芳汗毛倒竖,喘着粗气道:“我糜家……我糜家不只有战马,还有粮食!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将军深知兵法,必定知道其中道理,交州士燮,如何能与我糜家相比!”
他被郭嘉说得毛骨悚然,但总算找到了一点理由。
只是被黄忠盯了一眼,却是脊背发寒,好似死期将至!
却不知不经意间,他心中已无底线,为了求生,只有不断妥协!
匹夫夺志,正是如此!
天下英雄,无尽豪杰,谁人不怕死!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心志刚毅之辈!
“他说的倒有点道理!”
陆远手持绣春刀,一脸迟疑道;“奉孝,要不给他个机会,看看他和士燮谁快?”
郭嘉还未回话,黄忠已经抢过话头。
“主公,不可轻信于他!”
黄忠苦口婆心:“他是商人,毫无诚信,家有十匹马,只会说五匹,回去跟家人一商量,必然会只谎称一匹!士燮就不一样了,一州军侯,总会要个颜面,不会信口胡说!”
他一脸憨厚,却也说的振振有词!
“你放……你胡说!”
糜芳分寸大乱,歇斯底里:“你们必然都是收了士燮好处,才会在此向将军进奏谗言,但在下亲自前来,正是为了表明诚意,与将军化干戈为玉帛,以和为贵!”
陆远弹击刀面,忽然看了看糜芳,满面森寒,没有丝毫回应!
“将军,将军且慢!且听我把话说完!”
糜芳一个激灵,如坠冰窟,急匆匆道:“将军,我糜家虽然资助过陶谦两千匹战马,但尚有三千余匹!而我糜家粮仓,可筑一城,足以供扬州难民三日!不,七日!不对,半月!半月有余!”
他虽是徐州富商,但见过的最大高官,就是徐州牧陶谦!
陶谦虽然能言善辩,但既无领兵之能,也无霸道威严!
而陆远却一直指挥千军万马,于沙场百战,养的一身好气势!
目露杀机,便如上位者睥睨蝼蚁,举足可灭!
加上之前种种蓄势,瞬间让他彻底崩溃!
陆远心头怦怦乱跳,却依旧面沉似水,盯着刀面道:“轻车将军,你怎么看?”
黄忠一脸为难:“主公,就怕他是耽误时间,想趁机溜回家族,出海逃遁!如今大势已成,徐州弹指可灭,何必再理会他!”
陆远面无表情,看了看糜芳,又看向郭嘉。
“轻车将军,你未免太过心急了!”
郭嘉摇头晃脑,慢悠悠道:“从徐州下邳到我扬州吴郡,不过跑马渡江之间,几个时辰而已!给他个机会,让他试试又何妨!”
他意思明确,先要战马,一点点来!
“对!这位小白……先生说得对!”
糜芳面色如土,太阳穴突突乱跳,却依旧强忍恐惧,结结巴巴道:“将军,最多两个时辰,让我试试……”
他早忘了糜竺叮嘱的底线。
更忘了此行前来,要谈的条件!
生死关头,其余都是奢望!
“试试就逝世!”
陆远收刀还鞘,神色凛然:“轻车将军,两个时辰,现在计时!”
(https://www.biquya.cc/id155193/4127061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