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快步回了军帐!
当即借着烛火,展开锦衣卫情报!
情报异常简单!
张燕今日还在江畔练兵,并未派人抢收粮食!
这是锦衣卫性质决定,情报只重精准!
如果无法确定,不会妄加揣测!
不过陆远看着情报,眸光却不自禁越来越亮!
大手一挥,摇头失笑!
刘备这个混账,还真是狠辣!
显而易见,张燕还不知道扬州军南下的消息!
否则张燕再是大胆,也不至于对着江畔练兵!
俨然还在防范他们扬州军渡江作战!
而他们大军一路南下,徐州各城都已发出了消息!
或是诸侯探子,将消息散布四方!
或是徐州当地官府,按照政治机构,将消息传递州牧!
刘备必然已经知道了他们大军的消息,却没有转告张燕!
其中原因,无非是已放弃了张燕!
想借着他们大军与张燕死战,尽量拖延时间!
还可通过张燕的困兽之斗,尽可能消耗他们大军的实力!
如此刘备坐镇下邳,才可有足够时间抢收小麦!
同时维持住小沛通道,保持可战可退的姿态!
陆远想通原因,当即将情报丢进火盆!
径自在沙盘前落坐,思忖着此事得失!
最简单的,是大军趁张燕不备,南下雷霆一击!
同时围三阙一,卸去张燕的困兽之斗!
在张燕转战的路上逐层设伏,步步削弱!
舆国,堂邑,东阳三地,足以将张燕逼入绝路!
之后按原计划布控广陵,对刘备三路合围!
而刘备在外抢收麦子的大军,他则可直接歼灭!
不过临阵布兵,战机瞬息万变!
如今刘备放弃张燕,就是置张燕于死地!
如果能让张燕得知此事,就可使他们内部生乱!
这种狗咬狗的事,他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其中分寸,却还需细致把握!
稍稍火候出错,就容易酿成纵敌之祸!
到时刘备与张燕面对他们扬州大军,只会在生死之间,选择互相妥协,同仇敌忾!
唯有姿态放缓,才能给他们机会彻底反目!
这种阴谋之事,自然得找徐庶操办!
陆远忍不住嘿嘿轻笑,起身欲找徐庶!
帐外却忽然一声冷哼,随即一个女子挑帘进帐!
正是公孙离!
公孙离环臂抱刀,硬邦邦道:“将军,你的亲卫忘记帮我搭军帐了,现在却全部都已在外巡营,我怎么办!”
陆远怔了怔,怎么把这个麻烦忘了!
如果是往日,带着这个北平小烈马,倒也是件趣事!
而且之前他和小乔在帐中纠缠,小乔也并未特意提及!
显然不在意这个小烈马做他的行军文书!
可现在却是战时,趣事也会变成麻烦!
何况这还是公孙瓒小女,美则美矣,却不能招惹!
陆远稍稍沉吟,当即返身落坐,呵呵一笑,云淡风轻:“你留在帐中,帮我守夜就好!”
“守夜……我才不要帮你守夜!”
公孙离俏脸一紧,忿忿开口:“我是行军文书,又不是暖床婢女!你之前言语不敬,轻薄于我,我是为了大计才没与你计较,你休要误会!”
她横眉冷目,心头更是愤懑!
这混账之前当着曹操的面说把她收下了,这算什么!
难道这些人都以为她从北平千里迢迢而来,就是来给此人当小妾的?
就算她爹爹有些其它心思,但她才不是糜贞那等世家联姻的工具!
可惜她还是得为了北平军,从此人手中得到细盐,棉花,以及偃月箭阵的关键!
这才一忍再忍,压下此事!
可这混账竟然也误会了,还敢让她来暖床!
难道不怕她忍无可忍,挥刀杀人?
她正念及此处,一把腰刀却忽然凌空而来!
陆远抖手甩出腰刀,若无其事:“既然不愿,那就自行离去吧!不过毕竟是个女子,也该换把合适腰刀!”
“你把此刀送我了?”
公孙离接下绣春刀,稍稍迟疑:“这是你的佩刀,听说还是样刀之一,你真的舍得?”
她始终为了北平军奔波,琢磨细盐,棉花,偃月箭阵等等!
不过于她自己而言,对于绣春刀,却是由衷喜爱!
此刀线条优美,又犀利异常!
似剑非剑,正适合她这般好武的女子!
只是她身在扬州军多日,已经深知此刀究竟!
此刀明面上是由天子打造,与扬州军做的交易!
一群贩卖白糖的行商,看似也都是天子的人!
可实际此刀却是由扬州打造,因此扬州军才可人手一把!
而那群白糖行商,也都是扬州的情报人员!
此刀正是扬州军明证,可以任她在扬州治下活动!
而扬州军的强势,有目共睹!
单单此刀的这份意义,就已堪称千金不易!
这才让她虽然心中喜爱,却也终究无法索要!
何况传闻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陆扒皮,向来一毛不拔!
她又何必为此询问,自取其辱!
但是此刻这混账竟然把随身佩刀送给了自己!
还是设计时的样刀,最为犀利!
让她也不由心头踟蹰,此人好像也没那么吝啬!
而且赠刀也不同于胭脂水粉之类,不会引人误会!
腰刀半开,刀面当即寒芒一闪,光滑如镜!
公孙离不禁明眸一闪,稍显迷离:“你把此刀送我,你怎么办?”
“我只擅骑射,难免让宝刀蒙尘!”
陆远漫不经心:“你佩戴此刀,自可在我扬州治下安全无虞!这就出去转道北上,等着南下交州吧!”
他虽会用刀,但更多只是用于传令,随便一把腰刀足矣!
真正的杀人手段是骑射和拳脚,连方天画戟都已成了收藏!
此时赠刀,也只是为了这个北平小烈马的安全!
“你赠我宝刀,就是为了赶我走?”
公孙离俏脸紧绷,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更显迷茫:“你虽然为人跋扈,阴险狡诈,见人就利用,逢人就坑骗,但我都已经忍了,你为何还要赶我走?”
女子本就心思难测,更何况她这般自恃姿容的世家女子!
虽然不屑陆扒皮为人,却也希望陆扒皮能对她另眼相看!
可惜陆扒皮之前就对她言语不敬,现在竟然又公然赶她走!
如此怠慢,简直岂有此理!
“过誉了,我哪有你说的这般反复手腕!”
陆远心不在焉:“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你的意义只是在我的船上给伯圭兄占座!如今意义已经达成,你也就不必逗留了!免得大战将起,我还要顾及你的性命!”
时间还早,他倒不急于寻找徐庶!
能先把这个麻烦甩掉,也算一件大事!
“我自有武艺,谁用你照顾性命了?”
公孙离明眸扑闪,言之凿凿:“倒是你诡计多端,无耻之尤!行事半真半假,似是而非,谁知道你真正用意!曹操还在你船上呢,你就已经准备敲掉他门牙了!让我如何信你!”
她平复心绪,却也恢复了世家女子见惯权谋的姿态!
念及自己此行目的,也难免患得患失!
此人要把她赶去交州,难道是改了计划?
在徐州所得财富,已经可以通过曹操获取战马和物资!
如此一来,与她北平军的交易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半真半假,似是而非……”
陆远呢喃一声,却不禁神色一亮,话锋一转,笑眯眯道:“你既然不信我,那就留下来为我守夜吧!此刀送你防身,不过你得帮我写封书信!”
公孙离心思急转,这混账如此反复,到底什么意思!
这次不赶自己走了,也依旧愿送这把无法以金银衡量的绝世宝刀!
说着让自己守夜,却又给自己宝刀防身!
显然和之前一样,无意招惹自己!
可是一封书信,又能有何意义?
她脑中一片混乱,却也还是没想出其中究竟!
反而见到陆远格外殷切,已经把她拉到了桌案前方!
铺纸研墨,笑得正如狐狸!
“你……不许随意碰我!”
公孙离来不及多想,匆忙拍开腰身上的一只大手,一脸局促道:“我在军营长大,知道你是无心!但你毕竟身为将军,怎么能和寻常老卒一般无礼!”
陆远讪讪一笑,不动声色:“帮我给刘备写封书信,随意寒暄即可!不过得言明一事,明日不见回信,我军就会不顾广陵,直扑下邳!此外借用下你的芳名落款!”
生于这个时代,怎么能不知曹贼的飞刀绝技,抹书间韩遂!
他也是猛然醒悟,对于刘备和张燕来说,此计最为合适!
反而曹贼的飞刀,是要离间有着世交的马超与韩遂,整套连环计耗时极长!
相比起来,刘备与张燕之间本就并无信任,刘备放弃张燕也是事实!
而且刘备与张燕分别驻守,并不在一处!
因此他效仿曹贼,抹书离间,无需如此复杂!
陆远心头火热,对着书信指指点点!
公孙离却已小脑袋发懵,满心凌乱!
“你小心一点,碰到我肩膀了!”
公孙离剑眉紧皱,俏脸嫣红,拍了拍自己肩膀,若无其事道:“你要记得,这是你自己亲口承诺,只是随意寒暄,就不再赶我走!”
她自然想不通其中关键!
不过于她而言,只要此事不会算计到她北平军就好!
至于刘备如何,她则根本无需考虑!
反而留在军中,盯着陆扒皮举动,才能完成此行目的!
细盐,棉花,以及偃月箭阵!
只是陆扒皮言行无忌,却让她着实无奈!
随意挥手,衣袖就总会碰到她的肩膀脸颊!
虽然这明显是无心之举,却也让她心神复杂!
昔日身在北平,哪有男子敢跟她如此亲近!
而这个权势滔天的混账,怎么会像个纯粹老卒一般!
“字迹不错,但言辞太过绵软!”
陆远显然不知所谓,随手拍了拍公孙离脑袋,乐呵呵指点:“此处写上,今治铁蹄八十万,方与将军会猎江淮!”
公孙离满心迷茫!
这就是那个说出“塞外饮马笑胡酋!”的骠骑将军?
言称“君不见,汉将军,弱冠系虏请长缨!”的天下武职第一人?
竟然还拍自己脑袋,把自己当孩童了?
往日在北平时,除了爹爹,谁敢拍自己脑袋!
“将军权倾天下,总该有些威严吧!”
公孙离理了理发髻,若无其事:“我久在行伍,因此理解你与夫人那些不堪之举!实则我们北平军也一样,人人不知何时战死,总想留下血脉!可将军还当谨记,我是为细盐而来!”
她毕竟是个女子,不可能在此事上与陆远多说!
只能轻描淡写,提醒一下自己身份!
“威严?”
陆远忍俊不禁:“我战场杀伐,需要在你一个女子面前摆威严吗!你以为我的威严是靠做作而来?”
他看着书信已好,当即没了后话!
直接取走书信,只字未改,交予老卒连夜发送!
公孙离却若有所思,此人行事好似当真如此!
平日与将士们相处,的确毫无颐指气使的虚伪做派!
不过大军令行禁止,却依旧对此人忠心耿耿!
对外也时常插科打诨,不似她爹爹那般威严加身!
不过却对交州雷霆一击,犁庭扫穴!
对荆州步步为营,手段频出!
徐州之战更是始终引而不发,直到发现破绽才蓄势一击!
半年之间,凶名赫赫!
不在乎威严,威严却早已不可一世!
这在当下诸侯之中,俨然是个异类!
公孙离还在沉吟,陆远却已回了军帐!
“好了,去帐边守夜吧!”
陆远信手一推,若无其事道:“夜间离我远点,我容易梦游!不过你也无需担心,我只喜欢爱笑的女子!此时大战将起,我没功夫哄孩子!”
他心头畅想,却也径自躺上了地毯!
“你……能不能客气一点!”
公孙离重新理了理发髻,轻咬粉唇道:“我不是孩童,任你利用,再随意给个甜枣就可了事!你就算……改不了其它毛病,至少也不能再拍我头!”
她还记得之前陆远的殷切!
可这混账转眼变脸,竟然再次推她发髻!
无论如何愚钝,此刻也知道是被利用了!
“我的其它毛病?”
陆远搓了搓下巴,漫不经心:“少啰嗦,看看刘备如何接招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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