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方楚楚似是才从悲伤中挣脱开来,又转过身子对倚兰道,“倚兰,既然说道这里,那就顺便提下,等有空闲的时间了,让你们主人帮我找个好的大夫,开点药给靖王爷‘补补’。”
倚兰眉头一跳,“夫人,你这个主意主人知道吗?”毕竟是皇家子嗣的问题,非同寻常的事情啊。
方楚楚闭了眼,轻叹一声,“你就去说吧,他……会答应的。”她知道夜凌旭对夜辰朔也有着疯狂的恨意,凡是能让夜辰朔生不如死的主意,他都不会不答应的。
倚兰张张嘴,似乎有许多话在舌尖缠绕,越积越多,最后她却还是把那些话一点点的咽了进去,低头,喝掉手中的那杯茶。有些伤不是外人能够轻易的懂的,更何况夜辰朔本来也不算是个好人。
他要是真有那一天,也只能说是他的报应了。
方楚楚站起身,踱步走到窗门口,打开窗户,清风拂过,吹起她的头发。她看见柳芊芊屋里的几个丫鬟仍然站在屋檐下向她们这里的屋子看着。看到她突然开窗户,那几个丫鬟惊吓的犹如鸟雀一般散开。
方楚楚仰头,阖上眼睛,任着暖洋洋的柔光照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宁静悠远,岁月静好。
这样的时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傍晚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阴霾了起来。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地上被太阳晒的有些发恹的花草也簌簌颤抖起来。远处的天边,雷越打越响,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在空中击鼓。很快的,黄豆大的雨点便纷纷的砸了下来,风夹着雨,在空中犹如神魔乱舞。不一会儿,灰蒙蒙的云中便撒开了千丝万缕,雨柱犹如一排排利箭倾斜着射向地面,地上的积水也越来越多。
方楚楚下午擦了点药水,便上床睡觉了。这一觉直接睡到天色骤变,天上下了大雨才被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屋里有悉率的声音,便也没有抬头,直接问道,“倚兰,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人并不回答,反而把屋里的烛灯点起,昏暗的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方楚楚心里有些纳闷,便抬头去看,却见夜辰朔坐在灯下,唇角暗着一丝淡淡的冷笑正幽幽的看着她。
方楚楚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把散在额前的那缕头发捻到而耳后,垂首道,“王爷。”
夜辰朔冷笑了几声,从椅子上起身,缓缓的走到床侧,幽深的冷眸微微眯起,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用森寒的可以直接冻人的声音道,“你今天都去哪里了?”
方楚楚抬起轻盈的眼睛看向他,知道中午方雪鸢的事情肯定有人向他禀告了。而夜辰朔现在就是来向她讨说法的。
“回答本王,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了?”夜辰朔又冷声的重复了一遍,眼里的寒光可以直接将人冻住。
方楚楚细密的羽睫微抬,下巴顺着他的手的方向微微仰起,淡然道,“不知道王爷想听实话呢?还是听谎话?”她早就知道夜辰朔会来质问她,所以也早就想好了应付的方法。
夜辰朔那双冰冷的眸子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攫着方楚楚下巴的手更加的用力,幽幽道,“哦,那本王想先听谎话。”
方楚楚不卑不亢的迎视着他幽冷的眸光,“婢妾去找了萧瀛。”
夜辰朔唇角溢出一丝嗜血的冷笑,加重手中的力道,“那真话呢?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口中的真话会是什么?”
方楚楚轻抿了抿薄唇,“真话就是婢妾找了萧瀛其实是为了一件事。”
夜辰朔眸瞳冰冷刺骨,像是要把方楚楚直接给吃掉。他站在床侧,全身像快冰块似的,许久,他才冷声的问出口,“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先前可是有人说的信誓旦旦。说她和祁郧没有任何的关系。怎么现在又耐不住的寂寞,撇掉祁郧,又准备勾搭萧瀛了?”
“王爷,凡是说话总要留点余地。”敌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敌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方楚楚已经摸清了夜辰朔的脾气,也不逆鳞而上,而是另辟蹊径,开口道,“婢妾最近突然想到一个人。婢妾有些疑惑,便要寻萧瀛相问。”
“你想到的这个人不会是个男人吧。”夜辰朔挑着眉,嘲讽的说道。
“没错。”方楚楚长睫轻眨,看着夜辰朔那张冷若冰霜的眼睛,轻轻道,“婢妾这几夜都做噩梦。梦里又梦见了在婢妾大婚之日劫了婢妾花轿的那个男人。”
夜辰朔身子一窒,对上方楚楚那坚定的眼神,颇有几分不自在,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怎么会想起那个人。”
方楚楚一直在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也觉察到了夜辰朔脸上的不自在,她心中对夜辰朔的恨意更浓。
对女人而言,最要紧的莫过于贞洁与名声。可是她,在花轿上门,大婚之日被人掳去,清白被玷污,成了被人唾弃的浪荡之女。而夜辰朔却在这时候,假惺惺的派人上门提亲。这世上之人只会说夜辰朔是如何如何的仁慈,娶了失贞之女。而她这个狼荡之女也只会被人更加的唾弃。
夜辰朔真会做买卖,娶了她,既给自己表妹得到了药引,又博得贤明的名声,他倒想得美。
方楚楚切齿道,“婢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反正是来了萧家后,那种感觉就强烈了。婢妾又偶然间听说萧瀛在那日旧疾复发。婢妾觉得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可能那个劫花轿的贱男人说不定跟萧家有仇,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婢妾就想去问问萧瀛。”
她故意加重“贱男人”这三个字,然后看着夜辰朔,心里一阵爽快。
夜辰朔脸上的神情不变,但眼睛却一连眨了俩眨,方楚楚柔柔一笑,又道,“可惜婢妾问了萧公子,萧公子并不知道他们萧家有什么仇人。不过萧公子也肯定了,他那次是被人下药故染上旧疾的。”她微微顿了下,又提高音量,“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无耻卑鄙阴险的人,不把别人的清白和贞洁当回事。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这种人以后总会有报应的。要是被婢妾知道了那人是谁,不管那人的身份地位多高,婢妾就是告御状都要往上告,让那种无耻小人受到应有的报应。”
夜辰朔凉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眉梢往上一扫,“你的口气倒是很大嘛?不过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了。想多了只能是自寻烦恼。”
方楚楚心里冷笑,敢做不敢当的懦夫。那日劫她的花轿,杀了那么多的轿夫,甚至连喜婆都不放过。那些人也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你靖王爷夜辰朔做错了事情就不需要追责了。
她加重语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哨,“王爷这话婢妾觉得不妥。俗话说的好,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人既然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先前婢妾是有意的想要去淡忘那件事情,可现在看来,实在是不行。既然这样,那婢妾为何不试着多去回想先前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够了!”夜辰朔突然冷喝,打断方楚楚的话。方楚楚砸吧了几下嘴巴,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看着夜辰朔。
夜辰朔恼怒的眯眼,放开攫住方楚楚下巴的那只手,面容冷凝如刀,怒气冲冲道,“你这算什么?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侍妾了。本王看得起你,娶你为妾,可你竟然还在想着那个夺你贞洁的男人。你自己觉得可不可笑。难道你不知道,本王因为娶了你,在多少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你这种女人怎么就不懂得满足。就算让你知道了谁是夺你贞洁的那个男人,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侍妾,你难道想让本王一次次的被人嘲笑吗?”
方楚楚本来只是想稍微刺激刺激夜辰朔的,可没有想到夜辰朔竟然倒打一耙,说她丢了他的脸。她心中怒气横亘,毫不示弱的说道,“王爷如果真的觉得婢妾给您丢脸,您大可以给婢妾一封和离书。从此以后王爷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夜辰朔阴鸷的眯起冷眸,暴喝道,“什么?你刚才说让本王给你什么书?”
“王爷不是已经听到吗?”方楚楚回呛过去。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声,方楚楚被打的头昏目眩,而夜辰朔却是又接连暴怒的扇了她两巴掌,他脸色铁青,嘴唇抿得紧紧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怒意。方楚楚被他打得又重新跌回床上,一时又后悔自己没有控制好脾气激怒了夜辰朔。
夜辰朔又快步的走向她,双手紧紧的扣住方楚楚的喉咙,力气大的令方楚楚呲牙,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夜辰朔却像是被点火的火山一般,又冷怒的扼着方楚楚的脖子向床头重重撞去。方楚楚后脑被撞到,整个人头疼目眩,眼眶泛红,眼泪却是差点就掉了下来。
“你们一个个都不省心。一个娇贵着身子,吃不了半点苦。一个闹着要查凶手。本王告诉你,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本王,除非本王死了,要么你这辈子休想离开靖王府。听到了没有了。”夜辰朔心中一阵烦躁。他觉得好累好累。今天和萧庭坚那老匹夫出去,本来以为萧庭坚那匹夫会答应赈灾银的事情,哪想到萧庭坚这只老狐狸,迟迟都不肯松口。他不松口,底下的那帮富绅也当没事人一般不肯开口,一顿饭吃的十分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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