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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子一家在秘密地筹办着大柱子的婚事,李大山的鞭炮也买来了,大柱子和嫦娥俩也到乡里去了,可是那个民政干事老婆生孩子,不在,人家告诉他们,过二天再来。一天下午,大柱子父子和小撮合正在商量结婚证缓两天拿也行,明天先把鞭炮放了,让旮旯村的老少爷们先认可这件事情,并且做了分工,大柱子负责把旮旯村几个有头有面的人请来,李大山去请大甩爹当证婚人,叫黑子做大柱子的伴郎,干脆就叫大兰子当嫦娥的伴娘算了,叫何半仙来写喜联,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黑子急匆匆地跑来报信说,“嫦娥的妈妈来了,我在桃花坞干活,听到她在河对岸喊摆渡的过河,大柱子,我先给你报个信,思想上好有准备。”
大柱子父子感到事情不妙,和小撮合商议,嫦娥的妈妈来时,暂不提大柱子和嫦娥结婚的事情,征求她的意见,把她捧得高高的,叫她摸不着北,看看嫦娥妈妈有什么话说。她要说人话,我们就照人话办,她要说鬼话,我们也要有防备鬼话的一手,好在嫦娥她现在跟俺们是一条心,主动权在俺们手里。
老来俏没有了上几次来的时候威风,一身很素净的打扮,四光兰褂子,鱼白布裤子,既没有镶花,也没有插朵,手里呢,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也没有前几次来的时候那么招摇,见到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喜欢和别人打个招呼。这次来,一进村口,就低着头,唠叨妈背着孙子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知没有听见,也不知听见了没有理,搞的唠叨妈下不了台。唠叨妈事后对人说说,“嫦娥妈那个人,那天来时,那个脸挂的多长,就像谁借她大米还她黑豆一样,那个嘴撅的能够挂一个油瓶。”
老来俏到了大柱子家,先是拍手打掌地哭一阵子,然后把闺女叫到里屋,教训一阵子,“闺女呀,我郑二花家的脸面,都被你这个不争气闺女丢尽了。我们在老家,也是个有头有面的人家。一名出语你找了一个当兵的,当初你找了二柱子,我感到脸上有光,我实指望二柱子当兵能够提干,你们夫荣妻贵,我这个做娘的能够拉你一点风,到老来,也有个照应和依靠,这倒好,被人家一脚给踹了,我这个做娘的,狐狸没有逮着,反惹得一身骚。你叫我怎么说你呀,闺女呀,谁知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叫你妈妈今后怎么做人那。我的个亲娘妈妈呀,我们家人老几辈子,也没有出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啊,嫦娥呀,你叫妈妈我怎么活呀。”
数落完嫦娥,接着又半真半假的数落一番李老头。
“我说亲家呀,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当的,连一个儿媳妇都看不住,嫦娥在我家长到20岁,家里没有进过三尺男童,那个规矩严那。嫦娥在家时候,村上的那一个大婶大娘不夸她守规矩,说她清如水,明如镜。这么一个贤惠的孩子,到了你家,变了,变得偷人养汉了,你们老李家是什么家风呀,怎么尽出些男盗女娼的事情来呢?”嫦娥在旁边听了,使劲的用眼剜了她妈妈一眼。
老来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继续说,“还不一定是我闺女的过错,听说,你那个大儿子已经承认嫦娥怀着的孩子是他的,这就更加叫我不好说了,我要是说白了,你们家也太没有规矩了。家长,家长,一家之长,你怎么连你的儿子都管不住呢。这老话不是说嘛,子不教,父之过,你说这个事情,你有责任没有?”
大柱子听了这话,腾的从地上站起来,有话要说,李大山骂道:“我们两个老人在说话,有你马毛?出去。”大柱子接受前几言多必失的教训,气哼哼地走了。
这个老来俏,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几套方案,第一套方案,一哭,二闹,三耍赖,四带闺女走;第二套方案,一哭,二闹,三服软,四带闺女走;第三套方案,一切见机行事,一切都是手段,把闺女领出“火坑,”是目的,只要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她自觉不自觉地把白猫黑猫的理论用到和李大山家斗智斗勇上来了。她从大柱子的眼神里,看出了问题,如果说的过分了,这个大柱子是饶不了她的,光棍不吃眼前亏,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不说这些了,反正也是生米做成熟饭了,随方就圆吧。不管怎么说,我家嫦娥是在你家出的事情,你最起码也有个调教不严的责任,至于我,也不能说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在娘家时,我没有及时给她打预防针”。
李大山,这个经历了太多磨难的人,对于老来俏的到来是早有思想准备的,对于她的数落,也只好点头称是,“她老人家,你宰相肚里能够行船,你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多,你宽宏大量,我这个做老人的是有责任,没有管好儿子。问题出在大柱子身上,根子却在我这里。”
老李的如意算盘是,不管你怎么说难听的话,甚至你朝我的脸上吐吐沫,我都可以自己擦去,只要你能够同意,嫦娥在老李家就行,二柱子的婚就没有白离,我老李的一番苦心也就有了回报,我rì思夜想的大柱子的婚事问题就解决了,我李大山就是一个胜利者,你老来俏就没有斗过我李大山。
老来俏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她这次来,最大的担忧就是怕闺女嫦娥不和自己一条心,但她也有一个基本的估计,即使嫦娥不跟自己一条心,在面子上嫦娥也不会怎么和她过不去。除了有几套方案之外,还有另外两手,一手是激怒李大山,在吵吵闹闹中把嫦娥带走,如果大柱子拦截,她可以找当地的政府,解决这个事情。一手是先稳住老李家,不论怎么样,我能够把嫦娥带走就行,嫦娥在这里,她老来俏就处于被动状态,等我把嫦娥接到家里,就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老来俏说了算的。她看李大山说了服软的话,也就不好再说三道四,更何况,李大山给她戴了几顶高帽子,伸手不打笑脸人,平静下来之后,倒也说了一些很中听的话。
不论是谁的原因,嫦娥妈妈都不便于过分的发作。因为她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等大柱子进来时,她对大柱子说:“我听小撮合说了,这个孩子是你的,是就是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嫦娥和你弟弟的婚也离了,手续也办了,也没有什么皮扯了,从今以后,嫦娥就是你大柱子的媳妇了,嫦娥就是你的人了。想起来都是妈妈的不对,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大柱子张了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没有说出来。
李大山这时的心底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对老来俏千恩万谢,“她老人家,生姜还是老的辣,你考虑问题周到,我家大柱子你没有详细的了解,他这个人就是嘴散了点,其它没有什么坏处。今后呀,我们还是好亲家,你老人家放心,嫦娥今后在我家,不仅是我的大儿子媳妇,她还是我的闺女。”然后转过脸来对大柱子说,“听到没有,你今后对嫦娥有半点差池,看我怎么收拾你。”大柱子嘴列的像裤腰一样,说“我大柱子对天发誓,我要是对嫦娥有半点不好,老天爷叫我不得好死。”
就在李大山父子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时候,老来俏把话锋一转,“这样吧,这大伯和弟媳妇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光彩的事情。也许你们有缘吧,当初嫦娥就是说给你大柱子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不过我要把嫦娥带回去闭一闭风头,磨个脸,眼不见心不烦,村庄上的人,也就不会说三道四的了。等过一段时辰,你再把嫦娥接回来,这不都有脸有面子的吗?”
老来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大柱子说完,又转过头对大柱子爹说,“出了这种事情,不是我说你老人家,你有责任呀,现在既然是这样了,我也就认了。还孩子既然是老大的,俺们还是好亲家,我先把嫦娥接回去,散散心,你家要是有那份心,等一等,买一卦鞭炮放一放;要是没有那份心,哑不唧唧的也行。免得那些嚼舌头根子的人说闲话,说你李大山家硬逼着人家闺女嫁给你家老大,连人家娘家都不通过,按窝倒,说的是你亲家,我的面子上也挂不住,你说是不是,老李呀,你我都是脸朝外的人呀。”
老来俏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真不愧是个社会痞子,怨不得一双破鞋能够当上几年的村里妇女主任呢,明明是给接回嫦娥找借口,反而变成替新亲家着想了,真是够厉害的,说得李大山父子直点头。深刻了解她的为人的小撮合插了一句,“表嫂子呀,你既然也没有意见,等明天叫嫦娥和大柱子到乡里把结婚证办了,然后嫦娥再跟你回去过几天。”
老来俏对小撮合早就不满意,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给她说一声,肯定和李大山穿的一条连档裤子,亲讲近,房讲寸,一扎没有四指近,他肯定是向着他的表大爷,她这个表了几辈子的熊表嫂子,算什么东西?换一个场合,她会大骂他一通,可是今天不行。
她站起来,拍了拍小撮合的肩膀说,“我说表弟呀,你那个木疙瘩的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倒了油瓶也不扶的人,家里的猪呀羊呀,离开我一天都不行。我明个天一大早就要带嫦娥回去。怎么还怕你表嫂变卦不成?我对你说吧,你表嫂子虽然是女流之辈,可也是说话叮当响,放屁砸成坑的人,我既然说过了,就不会变。结婚证算什么,不就是一张纸吗,我对你说,那只是个形式,我要是不乐意大柱子,他和嫦娥头一天结婚,我第二天就撮拢嫦娥跟他离婚。别说是我皮出的闺女,我就是养一条狗,它大概也会听我的使唤的,你说是不是?肚子里就有了大柱子的种,还怕嫦娥她跑了不成。我说你们呀,脱裤子放屁,有那个必要吗?”
嫦娥妈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老练如槐的李大山,经多见广的小撮合,也没有识破她这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只是鸡啄米似的直点头,“你老人家说的是,你老人家说的是。”
嫦娥也被她妈妈一席也不知是人话,也不知是鬼话说得将信将疑,也不好说不愿回去,只顾的咳嗽,那意思是,你们三个如果谁能说服她妈妈,最好是不回去,可是李大山,小撮合,大柱子三个人都像是斗败了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人们都还没有起来,老来俏带着闺女嫦娥悄悄地走了。大柱子把她们送到桃花坞的渡口。嫦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大柱子,不住地唉声叹气,有着吉凶未讣的担忧。大柱子也不知道嫦娥叹气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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