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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织造署后花园的黄楝树下有一座以树名亭的小凉亭，莲华靠坐在阑干边，执一卷【饮水词】静静地看着。忽而一抹清朗语声徐徐传来：“娘娘可晓得这亭子的来历吗？”
莲华闻声便已知来者是谁，她暗吸口气，微微一笑道：“四爷不是陪着皇上跟太后往燕子矶览胜去了吗？中途逃开似不大好吧？”
胤禛似笑非笑，意态闲闲地玩笑道：“那娘娘谎称水土不服，身子不适而不去伴驾，不是更不好吗？”
莲华回眸，嫣然笑道：“四爷又不是太医，怎知我不是真病呢？”
胤禛望了一眼她手里的【饮水词】，嘴角浮起一缕明朗的笑意，语声轻柔恬淡：“若真病了，就不该读性德的词，徒添烦恼罢了。”
“是吗？”莲华悠然轻笑，“【饮水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诵。如果照四爷这么说，那岂不是天下人人都在自寻烦恼么？”
胤禛微微摇头：“难怪楝亭[注：曹寅字]常说，‘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
“楝亭？”莲华微微诧异，“我倒忘了，曹大人别号楝亭。只是他竟以这座休憩的小亭之名作为自己的字号，却也着实令人不解。”
“这还得从这座小亭的来历说起。”胤禛闲适悠然地浅笑向她，“早年，曹玺[注：曹寅之父]升任江宁织造，到金陵后，他便至燕子矶移来了一株黄楝树，栽种在这园子里。
日复一日，树渐渐长大，郁郁青青的煞是荫凉。曹玺就命人在树荫之下建了这座小亭，取名‘楝亭’。每日于亭下督促曹寅的诗文功课，待曹寅长大后便索性把‘楝亭’作为自己的号，以怀念幼年时光。”
“四爷这样说，我倒想起昔年确实读过性德为【楝亭图】所题咏的长调。”莲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蔼然微笑，“只是，在我看来，性德虽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潢贵胄，御前红人。但实际上，像他那样人淡如菊的赤子本就该悠然寄情于山水间，筑沧浪亭以悠游。
在【饮水词】里，他自己也说，他愿在渔庄蟹舍里烹茶煮酒，在皋桥石屋中耕读一生。他那样青衫磊落的人居然也能与曹大人这样的官场老手惺惺相惜的交往，倒叫人不明白了。”
“楝亭自有他的长处……”胤禛微微含笑，眼中深浅莫测，“再说，早年性德任御前侍卫时，楝亭与他是同僚。两人同样是青年俊彦，爱好诗词，文采斐然，自然容易谈到一处去。”
莲华不置可否，微笑沉思，手指把玩着亭中石台上的玉石棋子。
胤禛淡淡而笑，坐到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娘娘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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