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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姑姑却比其他人想得深远,董鄂妃的儿子无疑是先帝的心头肉,将来若成为太子,那就表示博尔济吉特家族从此将彻底消失在大清后宫!
姑姑在看清事实的那一刻,就已下定了决心,要不择手段来保全自己的家族地位。
而姑姑也确实是老而弥辣!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迁到了南苑去养病。当时已入冬,南苑天寒地冻,日夜不停地下着鹅毛大雪,她发下旨意,让所有后妃都到南苑侍疾。
这时,一早跟姑姑商量好的昀晢便拉着其余蒙古后妃将后宫所有妃嫔全堵住了,不让他们前去南苑。如此这般,剩下的也就是一个还在坐着月子的董鄂妃了。她独自去了南苑,姑姑乘着她身子弱,要她朝夕奉侍,连休息都不让。结果,种下了病根,加之不久后儿子夭折,她承受不住打击,很快便病入膏肓,只能半昏半醒地躺在病榻上,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莲华轻抿唇,缓缓道:“额娘,皇上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氏,也不是蒙古后妃,家世更是普通,他们为什么又会选她的儿子呢?”
“因为没得选择……”静太妃幽幽笑着,语声仿若哀哀地吟叹,“在所有皇子中,只有玄烨出过痘。对满清亲贵来说,痘症不啻于致命的梦魇,染上了十有八九活不了。那少数活下来的倒可以终身免疫。先帝也正是死于痘症,这就算是给姑姑拉响了警钟,她是绝对不会让下一代的皇帝也重蹈覆辙的……”
莲华寻思片刻,静静道:“一山不容二虎……太后对佟皇后就这么放心?”
静太妃无声冷笑,眸中似有雾气氤氲,轻轻握住莲华的手,说:“这又牵扯到另一桩重大的隐秘。彼时昀晢膝下无子,迫于无奈只得随姑姑的意,拥立玄烨为帝。但私底下,她却不得不开始谋划着除掉佟氏,以绝后患。也唯有如此,她才能一心一意帮着姑姑扶植当时只有七岁的玄烨。狠毒的她一早就在佟氏身边安插了亲信,每日在佟氏的茶水里投下分量很少的毒,少到即便是太医的例行请脉也不会发觉。就这样,不出半年,佟氏便被药成了活死人,躺在病榻上形如痴呆。两年后,终于如昀晢所愿的命丧黄泉……”
莲华震骇不已,身上惊起阵阵寒意!胸口窒闷得难受,迎上静太妃苦涩疲惫的眸光,听她继续说:
“姑姑向来精明睿智,对个中蹊跷未必没有察觉。她选择沉默,无非是弃车保帅,弃的是卑微的佟氏,保的却是她引以为傲的博尔济吉特黄金血胤。于她来说,是再值不过的事!”
莲华蹙眉不语,心里却暗自惊异,静太妃仿佛对历代的秘辛都了如指掌,藏得再好的隐秘,她也能娓娓道出……
“华儿。”静太妃面色沉重,压低了声音道,“这后宫分明就是个杀戮肆烈的修罗血河,额娘实在不忍心你深陷其中……倘若你真想脱身而出,额娘倒可以……”
“额娘!您别说了……华儿早已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莲华蓦然打断静太妃的话,微仰着脸,眼眶泛红,却终是不肯再落下泪来,“无论福祸生死,华儿此生也只能是留困于此……”
静太妃心上一痛,眼中沁出了蒙蒙的泪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忧虑地问:“华儿,你怕吗?”
莲华迎上静太妃的目光,清淡一笑,语声柔若春水,却叫人觉出丝丝沁凉:“华儿倒还真是希望自己能怕,只是,四下草木皆兵,又岂是一个‘怕’字能避得了的?”
静太妃不觉失色,怔怔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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