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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里,内阁群臣将奏折理好便齐齐往乾清宫去见康熙……
乾清宫
康熙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慢慢地翻着折子,眉头紧攒,面色暗若永夜。
一堆折子中,有两份是至关紧要的。首先就是黄河的治理,说来也怪,至他即位以来,一路除鳌拜、平三藩、收台湾、灭噶尔丹,可说是连天都在帮他,却唯独这条黄河始终叫他莫可奈何,从不曾省心。
三藩起乱时,是实在腾不出手去管,以至雨季暴涨,七个州县尽数淹没,百姓惨遭灭顶之灾。待战局稍缓,他即刻便任命了靳辅为河道总督,全权打理治河事宜。
靳辅到任后,半分不敢松懈,勤奋视察黄河,广泛听取意见。实施了疏下游,治上游,塞黄淮决口的一系列有效措施。却不想,仅两次大水便令所有工程悉数冲毁。也由此引发了朝臣对靳辅的抨击,责及治河工程多有不坚固,不合适之处。于是,他一怒之下将靳辅革职,命其戴罪督修水毁工程。
此后,他索性亲自研究治河方面的工程图纸,并最终决定采取开挖海口的措施。既从黄河入海口处向下挖,挖出一条排水通道,以便黄、淮淤水能顺利排除。朝中大臣也一致赞同此方案。
不想,靳辅竟联合当地百姓签名上疏,反对开挖海口。此举不得不令他怀疑,靳辅如此大胆抗旨,动摇民心,其背后定有一股势力在支持!
果然,没多久监察御史郭琇便上疏弹劾大学士明珠、余国柱等人,所列罪责中就提到靳辅与明相过从甚密,每每将治河经费私下刮分。而靳辅由此被罢免官职。
其后,他亲巡黄河,见靳辅受到当地百姓的称颂与爱戴,这才又信了靳辅的人品,恢复其一切职衔待遇。到康熙二十九年,暴雨频降,靳辅指挥抢险,最终病逝于大坝之上。而后任河道总督的“天下第一清官”于成龙,竟在几年后同样病逝于此,临终向朝廷推荐了另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于成龙。
结果,这个于成龙却将个黄河治理得一团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折子就例数了其治河的无能。
他轻轻放下茶盏,抬眼看了看底下惶恐不安,挥汗如雨的于成龙,唇边笑意莫测。
这笑倒让站在头里的索额图和佟国维顿觉阵阵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这两位是老在御前行走的人,自然知道康熙在处理军政要务时甚少露出笑脸,但每回他一笑则必然有人倒霉!
“于成龙,朕记得你以前也是一再反对靳辅,而力主开浚海口,对吗?”康熙语声淡淡的开口。
“回皇上,微臣过去妄言开浚海口,现今看来,实是错的……”于成龙擦了把汗,惴惴不安地回道。
“你还说过,靳辅从未正经治河,只一味地浪费国家资财。现在还这样认为么?”康熙仍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辨不出喜怒。
“回……回皇上,微臣如今都在照着靳辅的做法治河……”于成龙开始瑟瑟发抖,不能自己。
康熙顿时怫然大怒,喝问道:“这么说,你过去都在糊弄朕,诬陷排挤靳辅!对么?”不待他答话,康熙便又指着他,噙着一抹犀利如刃的冷笑对群臣道,“这狗才曾对朕言,靳辅从未在河堤上植过树。朕南巡时,指着大片柳树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哑口无言!而后他又对朕言,靳辅恶意放水,淹毁民田。朕便问他在何处?他则根本无言以对!”康熙怒气上涌,面色越发阴沉冷酷,劈头盖脸地将他数落得无地自容。
这些内阁大臣素日最擅长的便是看着康熙的脸色行事,于是纷纷跪下,高声齐呼:“于成龙怀私妄奏,目无君父,恳请皇上将其革职查办!”
康熙却眯了眯眼,冷哼道:“于成龙!这次朕姑且网开一面,命你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若你仍旧只知巧言令色,不知勤奋治河,朕定不饶你!”
于成龙闻言,忙磕头如捣蒜:“微臣知罪,定痛改前非,以报皇上不杀之恩!”
康熙也懒得再搭理他,轻轻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顺手便又拿起另一份至关紧要的折子,蹙了蹙眉,陷入了沉思……
这份折子是佟国维上的,佟国维不仅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佟氏的兄长,也是康熙已故第三任皇后的阿玛。他此番在奏折上提到,康熙亲征噶尔丹时,留京监国的太子殿下胤礽常和一些形迹可疑之人往来亲密。恳请康熙下令彻查。
其实类似这样的折子,康熙已屡见不鲜了,只是一直压着,留中不发而已。
胤礽的额娘是康熙的结发之妻,原配皇后,其祖父是首席辅政大臣索尼,阿玛是内大臣噶布喇。当初,孝庄太皇太后为康熙亲定这门婚事,实是为平衡索尼。遏必隆、鳌拜和苏克萨哈这四大辅臣的势力,并同时消除鳌拜的影响。说白了,这无非便是以政治为目的的君臣联姻,而这种婚姻大多是不幸的。
但康熙却很幸运,他与赫舍里氏感情很好,确是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时光。直到赫舍里氏生胤礽时,难产身殁。
也正是为告慰赫舍里氏亡灵,康熙才会在胤礽刚满一岁时,就将其立为了皇太子。如今更是为了赫舍里氏,他一再地容忍胤礽的肆意妄为,只盼着胤礽有所收敛,千万别要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少顷,乾清宫总管魏全躬身而入,禀道:“皇上,江宁织造曹寅曹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康熙轻轻启齿,面色有所缓和。
不一会儿,头戴朝冠,身着朝服的曹寅垂首走进了乾清宫,身为江宁织造,他不仅要办好本职差事,还肩负着另一项特殊的使命----为皇家输送江南貌美女子进京。
而这一次,康熙更命他暗中将噶尔丹的女儿莲华的名字也罗列在进贡女子名册上。康熙多走这一道程序,也许只是不想过多人知道他要纳噶尔丹的女儿为妃,但对他曹寅来说却又未必是好事……知道过多皇家秘辛,无异于置身炭火之上,死亡如影随行……
“微臣曹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曹寅恭恭敬敬地叩跪行礼。
康熙倚在龙椅上,脸上敛去了平日的严肃,懒懒地叫了“起”,又道,“把册子递上来让朕看看。”
“喳!”曹寅即刻呈上名册。
康熙过目后,只将案上一早预备好的册妃诏旨递给魏全,“你亲自跑一趟,去承乾宫宣旨吧。”
“喳!”
魏全一溜儿小跑地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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