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一个满头华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探出头。
“云丫头!回来了!”
云卷快步跑了过去,她眼眶泛红,嘴唇都在发抖。
孙婆婆在她印象中已经成了祠堂上冰冷的牌位,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见到她。
孙婆婆笑呵呵的说:“这是怎么了,才出嫁三天,怎么回来还哭鼻子了。快进来。”
她把云卷拽进屋,“知道你今天回门,我准备了些吃食,你走的时候带回去。对了,你和萧家那少爷相处的如何?没有受欺负吧?”
孙婆婆把她按坐在圆凳上,拖来炭盆,把炉上的热茶倒给她暖手。
她不知道换嫁的事,所以也并不知云卷新婚那日如何惊险,云卷也不想她操心,笑着说:“挺好的,我想和他好好过。”
即便只有一年。
“婆婆,我接你到外边住好不好?”
云卷忍着哭腔说道。
她在云家这十八年从未得到过什么温暖,只有在五岁那年遇到孙婆婆,她可以说填补了云卷生命中母亲的角色。
孙婆婆以前是云家内宅的女管家之一,也做过云家的账房,如今是上了年纪没什么精力再操持云府的事,所以每日都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她女儿早亡,所有亲戚也断了联系,卖身契压在这里,轻易走不掉。
云卷:“我现在开口问父亲要您的卖身契,他会给我的。我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买个宅子给您绰绰有余。”
孙婆婆头摇出了残影。
气冲冲道:“你买什么宅子!好不容易离开这个家,手里的钱能过了明路,你不赶紧的想办法以钱生钱,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你在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身上花什么银子!”
她把手里的茶盏掼在桌上,中气十足的说道:“我在这里过了几十年了,现在每天种种菜,浇浇花,过得也挺安逸的,不用你为我操心。你别以为我没钱,我手里也有些体己,够我自己养老送终了……”
小老太太喋喋不休的说,云卷眼里的泪几乎要憋不住,她假装喝茶,泪珠全落进了茶里。
上一世是她给孙婆婆殓的尸,这个倔强的老太太,总在她面前装作过得很好的样子,死后云卷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她所说的‘体己’,只有一些散碎几文钱都不值的木簪子,还有她女儿留下的一些遗物。
孙婆婆在她出嫁时甚至还给她添了妆,那五十两成就了云卷后来几十万几百万的家业。
云卷上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早些察觉孙婆婆的病,还有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您不想搬的话,就先住在这里。等我生意有了气色,您再跟我走。”
“真等到了那日再说吧……”
“您一定得跟我走,我这身本事都是您教的,可我还没真做过生意,您得来我身边帮我才行。”
孙婆婆笑了,“好,真到那一日,我就跟你走。”
云卷和孙婆婆说了好一会儿话,唯有在这间小屋里,她才能感到放松和温暖。
这时,屋外传来踩雪的声音,一道磁性的嗓音隔着门传了进来:“云卷,出来。”
云卷一怔。
“谁啊?”孙婆婆起身去开门,“嚯,你,你是……”
萧兰亭后退一步,客气的点了点头,“您好,我是云卷的丈夫,鄙姓萧,萧兰亭。”
“哦哦!”孙婆婆心有余悸的后退了一步,这人看起来真像个活阎王。
云卷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和父亲在说话吗?”
“他废话太多了。”
“你怎么找过来的?”
“自然有我的办法。”
孙婆婆:“既然来了就进来说吧,外面刚下完雪,冷着呢。”
云卷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看向萧兰亭眼神带了些祈求。
在她看来,萧兰亭应该是不屑于踏足这种破旧,窄小的小屋的,她希望萧兰亭能用体面的理由拒绝孙婆婆,不要让她难堪。
正当云卷发愁如何提示萧兰亭的时候,他竟单手撩起下摆,十分自然的迈过了门槛。
语气轻快的说:“好,那就叨扰了。”
“我再去拿个茶盏来!你们夫妻俩先聊着。”孙婆婆笑呵呵去了厨房。
云卷神色复杂,“过来坐吧。”
云卷抽出一把椅子。
云府下人用的基本上都是主子用旧的东西,椅子上的花纹已经磨的看不出,还隐隐发黄。
云卷见他站着不动,急忙说道:“婆婆很爱干净,这椅子只是年头久了看着旧,实际上很干净的。”
为了证明,她还迅速抹了一把,把不沾灰尘的手指亮给萧兰亭看。
萧兰亭坐了下来,孙婆婆也在这时回来,给萧兰亭倒了杯水。
“喝了暖暖身,老婆子这里没有好茶叶,就不给你泡了。”
萧兰亭望了眼桌上的茶盏,有一杯上沾了唇脂,和云卷嘴上的一样。
“没事,我想尝尝。”
萧兰亭掠过自己面前这杯,十分自然的端起了云卷的茶盏,呷了一口。
“挺好的。”
“好好好,好就好。”孙婆婆笑的灿烂极了。
云卷面红耳赤,低下头飞快卷着手里的帕子。
萧兰亭他真是没脸没皮!
喝了茶,萧兰亭又问起孙婆婆和云卷的关系,云卷把往事告诉了他,简单来说就是孙婆婆救了高烧晕倒在房里的云卷。
那时容姨娘正带着儿子云闯,和云老爷他们在庄子上玩。
孙婆婆叹道:“幸好我路过往屋里看了一眼,容姨娘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关门,她那会儿才五岁大,烧的都说胡话了。”
“那真是要谢谢您。”萧兰亭语气十分真挚,孙婆婆被勾了话茬,和他说了不少云卷小时候的故事。
云卷本人都有些听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冷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度,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她回眸看向小屋,脑中浮现出萧兰亭认真倾听孙婆婆说话的样子。
萧兰亭为什么要问有关她的事呢?
他也是想,好好了解她的对吗?
如果只是搭伙做夫妻,没必要这么认真的了解对方的过去吧。
云卷踢了踢地上的雪,脸埋在兔绒围脖里,耳尖不知何时渐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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