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追觉得自己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自从知道内情后,他眼里的将军就不再是将军了,而是夫人。
江星烟的一颦一笑,虽然是霍辞的躯壳,可在辛追的脑补下,全都是她本该的模样。
他每天都被江星烟震惊。
将军夫人她不是闺阁中的大小姐吗?怎么这么能吃苦?
她就那样和将士们一起靠着墙壁,和衣睡了?
就算没有条件搭营帐,起码可以给她铺个草床什么的吧。
她好厉害,知道好多故事哎。
都有些吓人就是了。
他越发觉得,将军不是个东西。
这么好的将军夫人,怎么会是品性低劣的人呢!
太可恨了!
远在京城的霍辞,在打了今天第一百零八个喷嚏,还没被确诊感冒时,终于确定了,有人在背后骂他。
“是谁!”
云淳风抱起小丫,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神金,我会在背后骂你?
我一般都是当面骂,骂得不解气,还会动手。”
霍辞无语。
说的真有道理,无法反驳。
“大小姐就更不可能了。
她根本没空想起你。”
霍辞的情绪急转直下,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小丫回头吃惊地看着云淳风,只见他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十分伤人呢。
阿叔真不好惹!
不过,这样才能保护好阿娘。
小丫扁扁嘴,好想阿娘。
忽然,嘴里多了一颗甜丝丝的糖果。
云淳风轻轻拍着她的背:“想阿娘的时候就吃一颗糖,阿娘就能感受到小丫的思念。”
*
江星烟带领五百精骑,经过两夜的奔袭,终于在辛丑日晚亥时,到达二皇子在急报中提到的落脚点。
哗啦!
不等他们松口气,四周突然弹起无数拉着满弓的黑衣人。
箭在弦上,对准他们。
为首那人厉声喝问:“口令!”
虽然江星烟还没见过二皇子萧枕淮,但详尽的急报和未雨绸缪的防备,都昭示着他无比缜密的心思,一定是个谨慎小心的。
她沉声回答:“重山。”
对方回应:“叠雾!
是霍将军吗?”
“是!”
周围守卫立马放下弓箭,肃杀的氛围为之一缓。
“在下侍卫长素墨,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望将军海涵。
这边有请,二殿下等候多时了!”
江星烟翻身下马,跟着素墨往里走。
急报上言明,为了不打草惊蛇,萧枕淮在庆州城外,一处废弃的农户院中暂时落脚。
辛追还待追上来,早被门口的侍卫拦在外面。
“将军,我要跟你一起。”
“霍将军,让战士们在院外稍作休整,二殿下与您有要事相商。”
江星烟点点头。
整个行动方案,一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辛追,补充体力,听候命令。”
辛追悻悻地看着江星烟走进里屋,大门把她的背影彻底隔绝起来。
他很是委屈不服:将军以前不管商议多机密的军机,都会带着他的。
他突然想到,对于霍辞来说,他是手足兄弟般的存在。
可在将军夫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众多将士中的一个。
甚至还是和将军沆瀣一气的同犯。
辛追陡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尽早在将军夫人面前,争取一个自己人的地位啊!
江星烟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
进到屋内后,一眼看到一个披着银鼠斗篷的清瘦背影在烤火。
她嘴角抽了抽。
如今已是暮春三月。
尽管北地确实比京都要冷,但何至于如此?
暖烘烘的热气,让甲胄在身的江星烟,瞬间出了一身薄汗。
“霍将军见笑了,枕淮自幼体弱,受不得半点风寒。
北地深夜骤冷,这才生了炭盆。”
许是猜到了江星烟心中所想,萧枕淮解释着转过身来。
一张俊脸在火光的闪映下,也不见丝毫血色,一副病弱模样。
江星烟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腹诽,还没给二殿下见礼。
心中一阵羞赧,赶忙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周全了礼数:“参见二殿下。”
萧枕淮暗吃一惊。
他偶尔见到霍辞,他身上多是凌冽的杀伐之气。
尽管被称为儒将,但从来都是一派正气、大大方方,何时有如此扭捏之态?
倒像是位姑娘家。
奇哉怪也!
萧枕淮虽然面上不显,仍旧与江星烟互相见礼,但他心中自此存了一份疑窦。
“把两座矿山的地形地貌图,给霍将军呈上来。”
素墨捧着几张地图奉了上来。
江星烟接过翻看,两座矿山分别叫作坎山和侯山。
只因把两座山形合起来看,很像西部盛产的一种乐器——坎侯。
地图分为前山和山脚的敌军布防、运送路线,甚至连一些可供藏身的树丛巨石都有标注。
图上墨迹很新,显然是刚绘制没多久。
想来是这位二殿下,派人去查看之后,就画了下来。
只是后山近北洛,不好前去,所以没有。
她不由得又对这位二殿下高看几分。
这不比那个城府深不见底的萧重华,好太多了!
刚看了几眼,江星烟的眼神落在了前山一处山坳上。
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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