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东头,破败河神庙。
当小两口勉强收拾出一块干净的空地,铺上铺盖,引燃干柴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暗。
陈长帆盯着默默熬汤的妻子背影,看着襁褓里熟睡着的幼小脸庞。
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温暖。
上一世当了一辈子牛马,单身狗和社畜,唯独没有体验过结婚生子的他从未发觉。
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可惜现在有了老婆孩子了,距离热坑头还有点遥远。
这破庙四处漏风,蛛网遍布。
抬头就能看见星星,低头倒是没有老鼠。
——饥荒年,老鼠都成了稀罕物了。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觉得这里稍微修缮一下的话,勉强还能住上几天。
不过也捱不了几天。
等入了秋,这晚上的寒意,足以让营养不良的一家三口感染一场风寒了。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吃的问题。
今年北方大旱,不时有饿死人的传闻。
青山县位于南方的永州,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可灾情还是愈演愈烈。
最要命的是,大武朝积弊已久,国库早就搬空。
赋税是一年比一年重,更别说还有银子拨下来赈灾了。
这世道,百姓每天都在为了吃饱肚子而疲于奔命。
壮劳力去给大户人家铲一天猪圈,救只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给家里省点粮食。
可即便如此,饥荒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若不能开源,即便再如何节流,也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陈长帆又去挖了些蚯蚓,打算今晚就去钓鱼。
“二郎,喝碗汤吧。”
沈翠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老鳖汤递了过来。
她瘦得厉害,脸上却是挂着平日里极少见的笑意。
借着火光,陈长帆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便宜老婆。
啧!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鹅蛋脸,桃花唇。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秋水眸澄澈明亮,琼鼻挺翘,天庭饱满。
眼眸转动间,顾盼生辉。
美则美矣,只可惜就是黑瘦了些……
不过只要在屋里捂上几天,再抹点油润润肤就好了,连脂粉都不用涂。
陈长帆的目光下意识下移——
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
见陈长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沈翠云脸颊立刻绯红一片,把头垂得更低了:
“官人为何这样看我?”
沈翠云声线柔软,语气带羞,再配合着一脸羞红,谁看了也得迷糊。
“娘子太美了,根本看不够!”
陈长帆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油嘴滑舌!不理你了!”
从小就接受女德教育的沈翠云哪听过这样直白的情话,顿时脸上烧红一片,将碗推到陈长帆手里就跑了。
陈长帆看着这个娇媳妇,多年单身狗的他,心里止不住升起一阵火热。
这天地为盖地为庐,做一些夫妻爱做的事岂不快哉?
可他知道,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若是霸王硬上弓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是不够爽。
等哪一天这妮子自己主动贴上来,那样才有征服感。
收起心猿,勒紧意马,陈长帆低头啜了一口汤水。
Yue!
差点没一口吐出来。
这老鳖汤又腥又臭,一点咸味没有,还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脂,喝下去直糊嗓子。
“二郎莫怪,明日我就去借点盐巴回来。”
沈翠云时刻都关注着陈长帆的表情,见他皱起眉想吐,立刻惶恐地解释道。
陈长帆释然。
老鳖肉腥臭无比,如果不辅以调味料的话,真的是无法下咽。
可古代的盐是稀罕物,花椒辣椒等调味品也不多见。
百姓们吃什么肉都是白水直接煮了。
即便这样,肉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陈长帆压抑着恶心,又喝了几口汤,渐渐适应了这老鳖汤的口感,顿时感觉腹中一阵暖洋洋的。
汤是喝了,可那老鳖肉他实在是不想吃。
他端着碗靠近沈翠云,才发现她的碗里只有半碗汤水,连一块鳖肉也没有。
肉,在古代是稀罕物,只要家里的顶梁柱才能吃,妇人是没资格吃肉的。
陈长帆拿起筷子,直接将碗里最大的肉夹到沈翠云的碗里。
她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一双雪亮的眸子写满了困惑。
“这肉我吃不下,你要是不嫌弃就都吃了吧。”
嫌弃?
这可是滋补的老鳖肉啊!
早在熬汤的时候,她就已经馋得直流口水。
可是良好的家教让她使劲克制住自己。
以前,家里的肉都是给男人吃的,她即便是整日忙活,碗里也是见不到一点荤腥。
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舍得把肉放到自己碗里?
沈翠云的第一反应是自家男人中了邪了。
以前的陈二郎可不这样,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能吃得很。
别说给自己留吃的了,有时候连自己的饭都抢。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今天就转了性了?
莫非他让那水里的妖怪上了身,打算把自己养胖点好吃掉?
见沈翠云一直盯着自己看,陈长帆还以为对方是不敢吃,于是又把婉往她怀里推了推。
“你太瘦了,而且还得奶孩子,理应多吃点肉。”
他说我太瘦了?
这本来十分正常的话,在沈翠云听来,却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敢接碗,吓得连连后退。
陈长帆哪知道这女人心里想歪了,他只当是对方嫌弃自己用过的碗不肯吃。
不吃就倒掉!
这老鳖的精华就在于汤里,至于那看上去就不好吃的老鳖肉,他是一口也不想吃。
还不如一会多钓几条鱼,换些铜板买点正常的饭吃。
“官人你做什么?”
见陈长帆居然要把碗里的肉倒掉,沈翠云立刻抢过饭碗,一脸肉疼地将肉全部倒进自己碗里。
“这老鳖肉腥臊无比,实在难吃!”
陈长帆解释一句,却瞧见沈翠云嗷呜一口咬下一块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劲道弹牙,唇齿留香!
她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喝的那半碗鳖汤早就没影了,现在啃起这肉块来别说有多香了。
这第一口肉下肚,沈翠云就停不下来了。
实在是太久没占过荤腥,而她奶孩子更是消耗大。
什么妖怪啊吃人啊都上去一边吧,吃饱了再说!
见自家媳妇吃得正香,陈长帆抿起嘴角,拿起鱼竿鱼篓出了庙门。
今天我要夜钓赤尾河!
上一次虽然只抛了一杆,他就隐隐感觉到,这汹涌湍急的赤尾河里,还是有不少大货的。
这不得狠狠连杆啊?
带着期待的心情,陈长帆的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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