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金貂应让侬(韩子高) > 一百三十 长啸彼方

??陈顼愣在当场,看着他的眼睛竟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一点也不怕,他眼底清得迫人,很明显脸色也不好,有伤在身,甚至那左手不便,依旧是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前没有半点的卑微之意,甚至那字里行间的果断透出尖刺来硬是能够割伤人一样,竟然看得他有些退后,反应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气势,"韩子高!你这是犯上作乱!"

  "将军是想看我南下所领皇命?还是想看县侯龟钮?"韩子高口气平常不过,却让陈顼骤然心惊,"他……他把侯印给了你?他疯了!陈茜他疯了!"

  韩子高就欲拿出,陈茜却已经无法接受,"他凭什么放任你接收一切!凭什么!他说除非他死了……否则轮不到我,这一切都轮不到我,可是你算什么!我是他亲弟弟!"

  说完了挥手一掌直冲着韩子高击出,那绯莲色的人影一步避开,掌风破空而来带起风势略过发丝,韩子高看清陈顼弱点,"将军放心,只要你可以放手先行去养好伤势,听我之命守住南康等到大军支援,那么回朝之后依旧是陈氏战功,依旧是将军得胜。"

  陈顼伤口又被带得钝痛,一击不中死死瞪着韩子高不动,"你什么意思?你让给我?"

  韩子高无言,那人即刻更加大怒,"我用不着你来替我维护什么!来人!同我上马冲出城去!"

  收完了竟真的就要令人强行突围,韩子高一步挡在马前,"不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城门!"

  陈顼死死按住抽痛的伤口倒吸一口气,"你?哈哈哈!还有你们这些跟随韩子高而来的人都给我看清!城门那军旗上所书何字!"

  "陈……"

  "这里谁才姓陈?谁才该是陈氏领军之人?谁是相国亲侄?谁又是县侯亲弟?他韩子高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来历!"陈旭几乎是一连串怒问出口,众人立时死静,谁也不敢答话。

  确实,按理,无论出了什么事也当是陈顼为先……可是……如此形势,不能开城门,所有人都被这矛盾的一切逼得不敢妄言,望着那绯莲红的人又望陈将军,两方无话。

  

  断甲寒光,街巷四处荒烟白骨。

  他们身后便是城北门,轰然巨响不断冲击耳膜,城门上性命相搏的一切迫在眉睫,甚至天色将晚,黯淡的光影之中血腥不散,煞气惊破,地动山开,韩子高死死地捏紧手间右手望向陈顼,他不能让,一分一毫都不再让了,否则这么多人的流血牺牲都要白费,南康内史的苦心也要付之东流。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狠厉的人,但是这一行逼得他所有滋味一一尝过,他韩子高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死撑着走下去,带着所有人的性命血骨走下去,韩子高看着陈顼咄咄逼人的气焰微微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对方都以为他被说得怕了,甚至吴明彻立时笑起来就想要顺着他让出的道路催促守军打开南康北门,可是下一刻。

  韩子高只是退身重新登城观察局势,一个背影修长清丽,那声音却字字带了尖刃,甚至还有全然不计代价的狠。

  所有人都听清了那句话,那少年重回城下,手中托起侯印龟钮,一字一句,刻不容缓,"来人!将陈将军禁于内史府暂行看押!不准他离开府前一步……若有违者,上至将军,下至走卒……不论是何人,杀无赦!"

  韩子高清晰地听见身后一阵紧张,千人屏息,一直到盯紧了那身红衣重回城门之上,陈顼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他震惊难言,忘了如何反击。

  "他……"

  "来人!按韩侍卫之命扣押将军回府!"

  "韩子高你敢!"

  众人一涌而过出手扭过了陈顼就往回带,那人声嘶力竭破口大骂,余光中看不清的绯莲红,那少年背靠在城门巨石之后的暗影里,将那侯印放回怀中,微微闭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两名守军不经意瞥见,见他如此竟似有些过于疲累的模样,那两人拉过几人纷纷想要上前探看,却被赶上城来的侯安都拦下,"无事,你们守住城比什么都重要。"

  

  侯安都看着韩子高不住地吸气,他其实累得一旦闭上眼睛就不想睁开,躲在那石头的暗影后缓过气来。

  死死地按在胸前的侯印之上。

  "陈茜……"

  他其实不想说什么,是他自己执意而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办法,但是韩子高累得几乎找不到一个平衡点,只能反复的确认他所做的是有意义的。

  

  "他不是铁人,他也会累,只是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否则毁掉的……不是他一个人。"

  那几名守军有些明白,也有些不解,他们并不知道县侯在何处,为什么会是韩子高领军,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将军如此冥顽不灵,更不清楚陈氏的恩怨,各人的地位。

  

  只是歇了很短暂的时刻,侯安都视线里的韩子高依旧是美得惊心动魄,迎风而来,那双眼睛不见丝毫的弱势,干净利落地下令,"把各处陈旗都高高举起!让曲江侯看清了对手!他想攻城……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就好像方才软弱的,难过的,无法担负马上就要崩塌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是他一样。

  

  一夜苦撑,内史府中重兵看押,陈顼怒吼一夜却根本无人让他出去,竟是当真让韩子高给软禁起来,一直又到夜晚,忽然便听见遥遥喊杀,满城雀跃,"大军已至!"

  谭世远冲出府去,"南康得救了……"

  时年春秋交替之时,陈氏十万大军南下岭南,扫平曲江侯屯兵之乱,南康内史谭世远协助陈氏手刃蔡路养,收复广州,陈氏立斩萧勃,为国平乱。

  南康孤城困守半月有余,城中死难过万,白骨堆积,血染霜叶。一人红衣独立,眉心生莲燃尽春光,他上马面对十万大军无言而立。

  十万大军跪于面前。

  

  思兮彼方,四野风啸,建康城中孤烛旧彩,一封捷报千里送入皇城,县侯府中的人轻轻吹熄了烛火。

  "子高……"

  遥遥山河激荡,万人欢呼震破天地。

  

  挑灯望,长啸彼方,秋莲再起的日子。

  

  "他可有受伤?现下如何?"陈茜迈出屋外一把揪过府前传信而来的人,"战报已经呈于皇上,封赏之事待到大军入城之时便要颁下,他……他如何?"

  离兮明显看着他按捺不住,那口气几乎冲口而出,直吓得那千里先行赶回的人惊得不敢说话,片刻之后才定下神来回禀,"韩侍卫……岭南一站拼死守城,而后领军围攻萧勃,无奈贼人几欲偷袭,韩侍卫身中一箭……多亏……多亏惊莲护主,冲破万人战场救他回到南康城中,救护及时,不曾有大碍。"

  陈茜立时目光一紧,到底稳住了手下,"伤在何处?"

  "伤在左臂肘下……也是因为韩侍卫左臂血脉本就未通,伤后没有感觉,随后……随后又披甲上了前线,怎么都不肯先留于城中。"

  离兮守在书房之外都是无奈摇首,他总是这样。

  陈茜叹了口气,"他肩骨之伤还来不及修养。"

  "县侯放心,箭伤只是躲闪不及……皮肉之伤罢了。"

  "你先下去。离兮?所有前线先行赶回之人都予赏赐,留待大军到时一并听受皇封。"

  "是。"

  

  这边府前人马明显来往,相国府上又暗中派人来,"相国密言,请县侯顾全大局,记得岭南……是长城县侯收复。"

  陈茜转身走向寝阁,口气冷淡却也不多言,"知道了。"

  那人看着他全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一时只得不停追着他脚步低声回禀,"相国说……韩子高立了大功,虽然不能居首功,但这封赏也一定不能少的,请县侯放心……还有一事,相国多日忧虑县侯内息之事,碍于城中眼线遍布,不好躬亲来探,县侯可是已大好了?"

  陈茜颔首,"替我告知叔父,侄儿已大好。"

  那人略略放心,重又开口,"相国的意思是……县侯也该明白的,若是几日后大军得胜归来,请县侯披甲先行,至石子岗等待,一同入城,毕竟百姓都看在眼里,此等事情不好让各方为难,更不能让人觉出这大军是韩子高为首……"

  陈茜已至寝阁门边,一手推开木门,口气波澜不惊,"侄儿自然听从叔父之意。"

  

  那人也是年迈之人,本是建康小吏,这些年被收附,乃是陈霸先身边可靠的谋臣,这些日子若是有事都是他来传话,虽然心里忌惮陈茜秉性,但好在仗着有相国撑腰,一时也不再顾忌,刚想顺势开口说些安慰陈茜的话来,让他不要在大军得胜的关键时刻里再为了那韩子高闹出什么事来,结果话还赶不及说出口,就看着那墨玉衣袍的人一直连正眼都不望他,这时应下了迈入屋中。

  门板噼啪而下。

  被陈茜手下直直地震碎在那人眼前,木屑四溅直逼额角,那人惊呼退后。

  "你……你!县侯!"那传话之人慌乱之际起了火气,却看着陈茜头也不回直直地入屋中,不但毫无礼遇,更不愿多说一句,他不由望向左右,只看着廊下一直伺候着的侍女眼见县侯喜怒一瞬完全没有过程,离兮连个惊讶的眼色都没有,极是平淡地守着。

  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陈茜转入寝阁之中的背影,拂袖而去。

  

  而此刻相国府上却是和乐融融,一片徒劳无用留住的春日华盖,不知能撑得了几日。

  相反,那树下闲庭信步的老者身后跟着个小小女子,满面惊惧,手足都不知道该放何处,一直低着头不敢开口。

  "你们都这么年轻,你那哥哥……就是韩子高,我还是喜欢这个名字,雅致。"陈霸先停在一棵杉木之前,仰首望望,"县侯,他,都还年轻……我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敢拼敢闯,不然也没有今日。"说完了看着那小小的女子,微微笑起来,"你和你那哥哥可不一样,他从来不怕我。"

  郁书苍白了脸色,一直想要退缩,却看着那老者全然藏起了所有的锋芒,就好似只是个庭院之中暮年老去的人而已,甚至那笑还有三分亲和,"无事,韩子高立了大功,我理当犒赏他家人,今日也是想见见你而已,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那小女孩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却本能地觉得对方的压迫感十足,一直不愿开口说话,陈霸先也只得领她坐在石亭中,"我也有个女儿,比你大一些,她可是刁蛮任性惯了……还是郁书听话,想来韩子高他爹爹也很喜欢你吧?"说完了似乎是突然想起来的,"对了,说起他爹,身子可还安康?"

  郁书慌忙点头,"尚……尚好。"

  "那便好,我过几日某个清闲的差事给他,人老了啊……我最清楚,越是闲着越不好,有点事情做也算作是我府上的心意,韩子高此仗为陈氏解围,乃是大功,但无奈朝野上下不好言明,所以算是委屈他了。"

  

  郁书听到提及了韩子高一时心急,"蛮哥他……不,韩子高现在身在何处?"

  "不用担心,他无事,只是受了点伤,现在正在归返途中,不日便要听受皇封了,也算是平步青云,以后你们一家都会好的。"陈霸先替她到了些茶水,"来尝尝,这举国上下可没有几人能饮到相国府上的茶水。"

  说话说得平稳不惊,眼睛却盯着那小小的女孩脸色,"郁书也大了吧?今年该有十六了?"

  "是……"

  "府上可有人来提亲事?"

  "我……"郁书一听这话立时想起了这几日韩叔一直忧心的事情,她虽是不愿但却不敢明言,这会儿被相国一问不敢不如实回答,"本是没有……但……但韩叔说……"

  "你直言,人老了,都喜欢为儿女忙,说来听听,可有了好婆家?"

  "韩叔的意思是……侯大人为人耿直……"

  "侯安都么?"陈霸先微微蹙眉,随即又放下茶杯,"也好。这一次他也是功臣,回来后也该是受赏听封之人,不会只是个校尉了。"

  "可是我……我……"

  陈霸先一见她为难的脸色也有些明白,"怎么,其实是有心上人不成?"

  郁书被说得难堪了,不愿开口,紧紧盯着那茶杯不动,相国捂着那茶杯口气轻松,"那不如直言,好在并没有确定不是么。"

  "蛮哥……"

  "哈哈哈!好丫头,是喜欢你那蛮哥哥了?这有什么,说出来便是了。"陈霸先听见了满意的答案更加松了眼色,命人取了些酸甜的糕点来,郁书怎么看这相国也和想象中的人不同,一时也稍稍安心。

  

  杉木林叶青郁,林间风过,三两点的鸟禽嘶哑,午后日头起来正打在金丝楠木的楼阁之上,相国命人好好地护送郁书回韩府,廊下那谋臣恰是气恼非常地冲过来回禀,还不及开口相国已经全然收敛了温和眼色,"怎么?受了气?"

  "陈茜当真是不识抬举!相国带话不外乎是为了安抚他,他竟然当着下官的脸面碎了门板!"

  陈霸先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还不就是那个脾气,早该想到。"

  "相国……方才那是?"

  "韩子高邻人之女,一路同他进的建康,算是妹妹。"

  "相国什么身份,召见一个乡野丫头还如此礼遇……"

  陈霸先挥手让他闭嘴,重新坐回石亭之中远望玉华阁绣楼的方向,"你不懂,我只是想知道他这妹妹对他是否上心,日后也好有个了断。"

  "了断?"那蠢人自然想不清前后,却看着陈霸先又翻起棋谱来好整以暇毫不在意,"总要想好退路……你也知道,王僧辩也出兵在战后装模作样平定了散兵,自然也还是顾虑了脸面,往年我们两人联手抗敌的情分朝野皆知,我怎么能不给那老匹夫一个台阶下?"

  "相国不愿落人咄咄相逼的口实,仍旧不想闹翻?"

  "是,我想让他自己先按捺不住,两方既然都有彼此对峙的准备,那如今这赌局,谁先出手,谁便心浮气躁注定先败,我如今就在等一个契机,逼得他王僧辩坐不住先开盅!"

  "可是……恐怕那王司马也绝对不是轻易动气的人……"

  "所以啊……"陈霸先拈过书页,"若是干系他王氏一族脸面的事情呢?一旦大军得胜归来,韩子高听封之后,我便派人去同王氏定下小姐的婚期。"

  那人立即不解,"相国!这和小姐婚事有何瓜葛?两方既然注定开战,小姐嫁过去岂不是……"

  

  陈霸先面色不变,压低了声音,"小声些,我最疼见琛,当然不能让她真的嫁过去,这是个幌子……而且,府中谁不知道,我这丫头看上那红衣人,心心念念还憋出了病,这中间……添些因果,王司马自己就要先受不了毁了亲事,他王家的儿媳若是先同别人有瓜葛……你说他还坐得住?"

  "哈哈!相国果然好筹谋!下官佩服!只是对于小姐……是不是太过……"

  

  "放心,日后她便为公主……还有谁能胡言乱语!而且见琛这丫头,从小没缺过什么,这一次也是,看上了的东西得不到,心里才急,日后哄一哄,她也许就忘了,我自然也不能当真将她许给这么个出身乡野的黄口小儿,所以退路……"陈霸先看向出府的方向,"你不是也亲眼看见了?"

  

  那人立即明白相国方才试探出那了断二字的意思,一旦王氏除去,这盘棋势必大胜告终,韩子高便不要再同陈氏有关联,不但是陈见琛,还有陈茜,他那妹妹便是他的最好退路。

  毕竟这面色太过妍丽的人对于相国的有用之棋都太过诱惑,他无论是阻挡见琛,还是阻挡陈茜,都不可以。

  

  "下棋……重要的不仅是利用好你手中有利的棋子,还有一点……一定要想好弃子的退路,否则它们留下的颓势势必要阻挡有用之棋,输也不能输在自己手上!"

  "下官受教。"

  

  

  

(https://www.biquya.cc/id15495/823108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