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止歇后,李承赫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打开车厢。”
车夫虽不认人,但却认出了他衣襟上的五爪龙纹,哆嗦着从车上爬下来,跪在李承赫面前。
“见过太……太子爷,这里头都是死尸……”
李承赫声音里的冷意更深,“打开。”
车夫不敢再解释,急忙去拽开那车锁,车厢门大开,腥臭味铺面而来,车夫强忍住干呕的冲动,解释道。
“都是死去的军妓……准备拉去乱葬岗埋了……”
李承赫扫了一眼,疑心并未消除。
“将尸体抬出来。”
一旁的副手急忙下马,招呼着士兵往下抬尸。
车厢下,谢绾又气又急,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为哑奴暗暗祈祷。
与此同时,车厢内的尸体,也越来越少,剩下最后两具时,远处突然传来士兵的惊叫声。
“殿下!军营着火了!你看那边的浓烟!”
李承赫瞬间调转马头,再也没工夫搜寻这些尸体,直奔营帐而去。
他知道的,她喜欢放火。
萧萧马蹄远去,数千铁甲卫撤离,刚才濒临窒息的压力一扫而空,无论是车厢内的哑奴、车厢下的谢绾、还是跪坐在地上的车夫,都长舒一口气。
这瘟神走了就好。
等李承赫和铁甲卫走远了,车夫才骂骂咧咧地扶着车架站起来,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和脏乱的血迹,干呕了几下后,认命一般,将尸体往车厢里抬。
最后一具抬完,正要锁上车厢门时,发觉一道暗影站在自己身后。
体型纤弱,像个女子。
他眼底闪过惊恐之色。
大半夜的,难不成是……
鬼字还没叫出来,谢绾已将他敲晕,扯了几块裹尸布,堵住他的手口,将他塞进车厢内。
而后,伸手拽出被压在最下面的哑奴。
哑奴满身血污,狼狈不已,双眼却灼灼有光。
谢绾沉声道。
“李承赫赶过去了,只怕我们逃跑的事,很快就会被暴露,不能再耽搁了。”
哑奴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复杂地盯着李承赫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绾绕过她走到车前,三下五除二地卸掉马车上的车架,骑上烈马后,伸手将哑奴也拽上来。
交代她。
“坐稳了!”
而后双脚猛踹马腹,牵着缰绳,一路朝北跑去。
……
兵营内。
火势虽大,但已被将士合力熄灭。
兵妓们麻木地穿着衣服逃跑,那些正刺激时突遭意外的士兵,则一个个脸色灰败,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了……
主帅帐中,李承赫看着昏睡不醒的李渊,冷笑一声。
“泼醒。”
下一刻,两盆搀着冰碴子的冻水,浇在三皇子身上。
惊梦之中,三皇子低吼一声坐了起来,面上蒙着腰带,看不清帐内的场景,双手却仍下意识地在空中摸索。
“谢氏,你的腰还挺细,让本皇子再摸一摸——”
咔嚓。
李承赫拔出佩刀,朝三皇子走去。
三皇子身边的副将将他死死拦住,“太子殿下!陛下有令,无论何种身份,均不得军中闹事!”
李承赫一脚踹向他的腰窝,将他踹去数米。
三皇子似有所查,猛地取下脸上的腰带,眼神扫视一圈后,看着杀机毕露的李承赫,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哆嗦。
李承赫手中的佩刀,绽着冰寒的冷光。
他探手便朝三皇子脖颈上刺去。
三皇子瞳孔一缩,好歹是征战沙场数年的大将,一个翻身躲过了这一刀。
下一刀,李承赫持刀又朝他心窝刺去。
斩钉截铁,利落干脆。
三皇子脸色巨变,扯过一旁趴在地上的副将,用他的身体为自己挡刀。
咔嚓。
刀锋入肉,鲜血直流,溢出的鲜血喷在李承赫的侧脸之上,为他平添三分妖异。
三皇子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抽出床边的长刀,横在自己面前,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敢在主帅帐中行刺,父皇知道了绝不会饶你!”
李承赫收回染血的佩刀,看他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
“谢绾呢?”
三皇子先是一愣,等他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后,脸色巨变,勃然大怒。
“谢氏那个贱人在哪儿!”
“报——”
巡逻的士兵抱着两个铜盆进了营帐,跪在三皇子面前,恭声道:“将军,在军妓营那边发现了这两个铜盆,里面还有您的衣服。”
三皇子几步上前,夺过那衣服,仔细分辨之后,恨怒地扔在地上。
“这是劳资刚脱下来的衣服!”
“快去军妓营搜查!谢氏那个小贱人一定在那里!”
“立刻将她给本将军绑回来!先凌迟再杖毙!我要她不得好死!”
士兵脸色难看,支支吾吾地解释,“回……回将军,军妓营起火了……火势刚扑灭,并未发现谢氏的踪迹。”
三皇子暴怒不已,“五万兵将把守,她一个小娘皮能逃窜到哪里?”
“滚出去找人!”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贱婢!”
三皇子越骂越恼,到最后,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他征战漠北这几年,纵马横肆、战无不胜。
人还未到京城,便有京中贵女过来投奔,风光无两!
父皇恩赐他往后住在东宫,太子那个伪善小人对他退避三舍,他的母妃是后宫里头的皇贵妃,百官朝臣见他无不叩拜称赞!
他如此身份地位、如此战功赫赫,谢氏那个小贱人竟然敢阴他!
还是在他的主帅营帐之中!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旁的李承赫,却忽然想起了刚才那辆马车。
从军妓营拉出去的,里面都是死尸,抬了七八具,还剩下最后两具没有检查。
糟了。
竟然被这火势给骗过去了。
李承赫猛地转身,二话不说,踏上战马疾驰而去。
他一走,三皇子一时僵住。
“怎么,他火急火燎的,难不成不找谢氏了?”
“不对!”
三皇子深知自己这大哥阴险狡诈,腹黑如狐,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他也赶紧穿上外衫披上盔甲,命令身旁的将士。
“把本将的马也迁过来!”
“是!”
……
月光下。
谢绾带着哑奴一路向北。
冷风吹乱了她的发髻,她漫天飞扬的白发也皎洁的月色下,少了些冰冷,多了些圣洁的味道。
不知跑了多久,远处出现了一丛丛矮坡,矮坡后面,是一片辉煌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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