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种复杂情绪堆积在胸口，让他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为了桑矜能活，又取血又被她虐，甚至之前因为她吐血好几次，一切旧伤都未好。
如今再添新伤。
同他上世亲手刺她相比，这个有过之而不及，真疼啊，特别是长箭刺穿他身体那一刻。
他嘴角渗出血。
身子缓缓跪下。
身边暗卫惊了一瞬，上前连连道：“世子，请恕属下未查之罪！世子，世子。”
顾决不想听他在旁说话，单手捂着身前，眼眶通红的望桑矜。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
顾决嘶哑出声，身体的疼痛让他撑不住，他艰难从地上起来，只为自己不那么狼狈。
桑矜放下弓箭。
很冷漠，她的表情没有一分震动，隔空回答他，“你该死。”
“顾决，因为你该死。”
“……”
顾决的心再次被撕裂一个口子。反复拉扯，让他渐渐无法愈合。
他心里空了一大片，他很想嘲笑自己，可笑不出来。
反复如此，早该让他厌倦了，可为何他就是厌倦不了？
他真的很想刨开桑矜的心看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到底要他怎么赎罪她才能原谅？他上世是对不起，可他这世——
他继续挣扎辩解：“今日事，与我无关…”
“够了，顾决我不想听你说一个字！你我的立场始终对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好恨，好恨没有早点杀了你！”
她激动地冲他喊，转身继续去看顾允，同容暄说：“宣王殿下，麻烦您搭把手。”
“好。”
容暄还沉浸在一切中。
连忙吩咐身边人帮忙，很快便有人抬了顾允，保护恒娘辉儿。
襄阳侯那个暗卫被突然来的人围住，因容暄身份关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管顾决。
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始终望着桑矜，手骨收紧，隐忍全部情绪。
耳边回荡全是她刚才的话。
顾决想起上次他目睹桑矜和林寒做被刺激的吐血，这一次却是更厉害。
他的血吐了一地。
“世子，”那暗卫再一次询问他，想靠近又不敢，只与他保持距离。
顾决被伤的太重，撑不了多久。
他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只眼睁睁看着桑矜走，暗卫小心询问：“需要属下派人阻拦吗？”
“不用。”
顾决说出这两个字已用了全部力气，他胸口被血殷了一大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昏迷。
他需尽快治伤。
桑矜那边很忙碌，随着容暄先去附近他的庄园，他看她前后奔走的模样，只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顾决慢慢很失落。
从心底升起的难受和无数情绪包裹他，他低了头，停了很久很久，感觉眼中有东西渗出。
嗒。
一滴泪掉在土地里。
他堂堂男儿，大晋的皇帝，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哭了。
顾决无法面对自己这种情绪，半晌哑了声说：“扶我回去。”
他和她，最终相背走了两条道路——一南一北，都没有回头。
＊
好好的喜日发生这种事，襄阳侯府全府震动。
顾宁被顾决带了回去，三姨娘一看她也受了重伤，一时悲恸差点昏过去。
襄阳侯只关心顾决。
老侯爷连忙命最好医师为他治伤，焦急地在顾决房外来回走动。
宜荷院内，二姨娘也着了急。她虽不知全貌，可她大体能猜到发生什么，只怪她受限，出不了府。
孙如偷偷来了。
拿了张纸条给她，“这是刚才我在房门外发现的。”他将纸条展开给二姨娘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再无其他。
二姨娘眼皮狂跳，这一刻为了儿子她也不同孙如置气，只道：“我求你快去这个地方看看，可能跟允儿有关。”
孙如：“今天事同允儿有关？”
“别说那些废话，你快去，我无法出府，只有你，你会医术，你说不定能帮上忙。”
“好！”
孙如安慰二姨娘，让她不要担心，他身为顾允生父，他是不能眼睁睁看自己儿子不好。
孙如悄悄出了宜荷院，寻找时机去了。
不多时，宫里来人——襄阳侯出去迎，只见几个太监带了车驾来。
“奉皇上口谕，襄阳侯府发生躁乱，即日起封府休整，襄阳侯及同家眷暂时关押刑部。”
“不过，皇上要见顾世子一面。”
太监刻意说，讳莫如深看向襄阳侯，命人直接进去带人出来。
襄阳侯跪地听从。
很快便有人拿了封条将府中各处都封死，顾决被带去宫中，而剩下的人全都去了刑部。
一场闹事，弄的满京城皆知。人们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襄阳侯府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吗？犯了什么错导致如此？
一时全城人心惶惶。
另一边，孙如在襄阳侯府封府之前出去，他快马加鞭赶到纸条上的地方，宣王早派人等在门外。
孙如见到桑矜。
她很沉默坐在房中，看着窗外，孙如来也没什么反应。
只道了句：“大哥在里面，你进去看看他。”
孙如感到气氛不对，加快脚步，走向内寝，当他看见恒娘和辉儿都跪在床边，孙如心神一震。
“怎么回事！”
他迎上去问。
恒娘见了他来，慌忙起身求道：“孙先生，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孙如再次震惊，他看到床上躺着顾允，和他身前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在这之前宣王已派人来看过，可大夫都说顾允很不好，失血太多，怕是…有心无力。
桑矜想到孙如。
他医术精湛，便连她师父都夸赞，定是能救活顾允。
于是她便让宣王给他递了纸条。
孙如看自己儿子这样早就失了神，他推开恒娘，立刻开始查看伤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
桑矜坐在外面始终没更换位置，内寝却是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她摊开自己双手，望着凌乱掌纹，再次想起阆州佛寺那僧人的预言。
“女施主，若是你始终执念，是会伤害到身边重要的人”
桑矜静静地，静静地看着。
所以，全是她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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