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书房，赵北辰的耳边都仿佛还是赫连凌钰让天地失色，让日月黯淡的咆哮声，震得他脑子嗡嗡的，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子这么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相当有威力。
赵北辰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簪，不自觉地摩挲着顶端雕刻的兰花，面色有些凝重。
这是他本打算找个时间送给沈涵芝的。
清清……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正在睡梦中的沈涵芝无端地打了个冷颤。
第二天沈涵芝没有听说京城里发生什么，就连昨天沈玉成去找御林军或者城门卫的事情都没了下文，更不用说赫连凌钰的事了。
今天一大早暗三就告诉她赫连凌钰又被赵北辰抓住了。
看来是西戎那边不想声张此事？不过也对，本来就是来赔礼道歉顺便把赫连凌钰捞回去，谁曾想赫连凌钰自己不安分，又要捅个篓子出来。
估摸着赫连凌昭正在和赵北辰磨着呢，反正昨天梁文帝也下了旨，赵北辰哪怕是再不耐烦，现阶段也要给梁文帝一点面子，不能把赫连凌昭丢出去。
和沈涵芝想的一样，赵北辰一大早就听门房来报，说是西戎五公主来访。
赵北辰哪怕已经做好了和这个深浅未知的五公主交手的准备，但一大早还是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请她进来。”赵北辰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头疼。
赫连凌昭没有穿西戎皇室的服饰，而是着一袭青色衣裙，梳着大梁女子的发髻，如果不是深邃的五官和标志性的蓝眼睛，还真挑不出哪里像西戎人。
赫连凌昭的大梁官话甚至比赫连凌钰的好，至少没有奇奇怪怪的口音。
只不过……赵北辰总觉得这身打扮有点像某个人。
“凌昭见过辰王。”赫连凌昭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梁宫礼，从穿着打扮到行为举止无一不在向赵北辰表明一件事:她打算留在大梁，打算以辰王妃的身份留在大梁。
不然大梁可没有他国使臣来大梁就一定得穿大梁衣服的规矩，没看其他使臣还穿着西戎的衣服吗？
赵北辰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里面并没有一个名为“赫连凌昭”的人:“公主请起。”
赫连凌昭起身，丝毫不怵地直直看着赵北辰:“凌昭也不和王爷兜圈子，也请王爷不要顾左而又言他。”顿了顿，赫连凌昭又屈膝半跪下来，身边的婢女也跟着跪在她后面，“还请王爷放了凌昭的同胞姐姐，赫连凌钰。”
闻言，赵北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叫赫连凌昭起来的意思，也依着赫连凌昭的话，不兜圈子:“想必五公主来，也是知道公主的胞姐做了什么吧？”
赫连凌昭咬了咬唇，还不等她开口，赵北辰又道:“本王原以为五公主会知道廉耻，不说赔礼道歉，起码也得过个两天再来吧。赫连将军做了这种事后，公主还来要求本王放人，难道是觉得本王很好说话吗？”说着，一股压迫性极强的威压自赵北辰身上爆发。
“噗通”一声，竟是赫连凌昭在这股威压下，坚持不住半跪的姿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连带着一旁的婢女也摔了。
头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姿态示人的赫连凌昭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连张开嘴巴也很困难。
她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为什么听自己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姐姐会是那副神色，只是当时自己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姐姐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又或许是过了很久，在赫连凌昭的认知里，仿佛是一两个时辰，赵北辰终于把那股威压收了回去。即便如此，赫连凌昭也已经汗流浃背了。
“希望公主好自为之。”赵北辰冷冷丢下这句话，示意一旁的小厮将腿软了的赫连凌昭扶起来。不想小厮和他一条心，不愿意挨着赫连凌昭，一个个用内力包裹着掌心，没有接触地将赫连凌昭扶了起来。
扶起来后马上退到一边，恨不能一蹦三尺远。
赵北辰也发现了，不由得有些好笑。
但对于被嫌弃的当事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赫连凌昭在西戎也是养尊处优，前呼后拥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下子红了眼眶，但她微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把翻涌上来的复杂情绪全部压在心底。
赫连凌昭心知没了希望，却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再试一试，说不准开出什么条件来，赵北辰就答应了呢？
无论是金钱还是上等的马匹，只要能换回她的姐姐，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
似乎是看穿了赫连凌昭的心思，原本打算离去的赵北辰头也没抬:“公主若是想要把你的姐姐交换出来，告诉那个和贵国国师长得有八分像的人，让他亲自过来换。”
说着，赵北辰让许泽推着他离开了前厅。
闻人羽鸿？赵北辰怎么知道闻人羽鸿在京城？他找闻人羽鸿要做什么？是要针对国师吗？
短短一刹那，赫连凌昭的脑海里闪过很多问题，但没人能给她答案。
来大梁的路上，她遇到了回西戎的国师。国师当时告诉她，他有个弟弟在大梁，到时候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帮助。
只是他这个弟弟性子比较奇怪，但说不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所以在赫连凌昭目前的心里，闻人羽鸿和她的姐姐同等重要，但若是硬要交一个出去的话……
算了，大不了她自己向国师谢罪，接受神罚好了。
“本宫会和他说的，也请王爷记住这个时候说的话，别到时候出尔反尔。”赫连凌昭的眼神变了，自称也变了，尽管她此刻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可无端地比方才多了分从容。
更像沈涵芝了。
躲在暗处的暗二私自点评了一句。
赵北辰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道:“放心，本王比公主的姐姐有信用。”
赫连凌昭的眼神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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