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拦住了许倾,:“你细想,谁会值得北漠的人特意来下毒。”
他神色间带着不该有的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黑暗之中,许倾凝视着谢凛。
“王爷的意思是,北漠此番前来的目的,是西启吗?”许倾确定自己在揣测一件尤为可怕的事情。
“难不成,真的是通商吗?”谢凛耸了耸肩,全无在乎:“反正至于通商一事,估计只有皇帝谢锦是认真的吧,毕竟他现在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被猪油蒙了心。”
许倾傻了眼,就连手中一直拿着的点心都掉在了地上。
“那现在怎么办?这……这不是马上就要灭国了吗?”
谢凛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儿瓜,轻笑了笑:“你可真敢说。”
“可……”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若是不想吃了的话,我带你回去。”
许倾耷拉着脑袋,了无生趣的低声道:“这还吃什么吃?不吃了。”
“走,我带你回去。”
许倾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话也不多说。
回到宫宴上,一切正常。
她清楚的看到那道被下了药的炖鱼已经被端上了皇帝的饭桌儿上。可是皇帝吃了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后来许倾自己一想……
也对,北漠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估计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毒死皇帝。那样的话,云墨初作为使臣而来,以及这些手下能不能活着出宫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们是想要把计划放得长远吗?
先是对皇帝下了慢性毒药,再一点点的从通商方面侵占,最终名正言顺。
北漠这是迂回的战术,强硬的入侵被西启打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个时候撕开了口子。
如果真的有战争的那一天,她的父亲,她的哥哥,还有夫君,都会离她而去。
自己就剩下了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陪伴在身边,前提是一切顺利。许倾眉目间尽是愁思难解,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谢凛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迷,轻轻的握起了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没事。”许倾摇摇头。
这场宫宴持续到了半夜,皇上已然沉浸在歌舞声色里,在场的朝臣们除了附和着胜意,亦是没有一点点的办法。
宫宴散去后,朝臣们便都在底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皇上此举,无疑是将西启推入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也有人说,皇上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在,不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谢凛和臣子们的接触并不多,只是着急将许倾送回府,因为已经很晚了。
许倾上了马车,安安稳稳的坐下后,靠在的一旁闭目休息。
谢凛坐在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来睡,却又怕会吵醒她。
一路的摇晃颠簸,王府到了。
许倾在谢凛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终于安稳的到家了,许倾有些累,竟然就这么倒床睡下了。
谢凛刚刚从外面回来,却见许倾睡了,特意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看了看。
“睡了?”谢凛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
“嗯。”
“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要是有的话可得告诉我啊。”
“没有,王爷别担心了。”
“身子上的不舒服算,心里的不舒服……也算,你有心事就跟我说啊。”
听到了谢凛这话后,许倾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来,有些黯然的目光注视着谢凛,唇颤了颤,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
“我……这个孩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了?”他的声色格外的温柔。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这个孩子,还能不能顺利的生下来。”
“如果我连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还是个男人吗?”
“那要是就剩下我和孩子了,可怎么办?”
“什么叫就剩下你和孩子了?又不要我了?”
“我想要,能留住吗?”许倾布满了酸涩的鼻腔里终于忍不住了,留下了一行清泪。
看她哭,谢凛心都要碎了。
“你得信我啊。”他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许倾反而将他的手紧紧相握,试图将所有的信任都留给了他。
“我就再相信你这么一回。”
“现在,我可以在你旁边休息了吗?”
听到谢凛这话后,许倾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一路上话都不说一句,回来之后连之前说好的饭也不吃了,想来都怪我不好,没注意到你这么敏感。”
“这和敏不敏感没关系。”
“知道你担心。本不该让你担心的,是我不好。”
许倾躺在谢凛的怀里,其实她心里明白,他说的这些所谓的允诺,不过就是安慰得了她的一时罢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谁又能知晓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实在是无法太平。
京城之中的北漠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
许倾月份是大了,在府中养胎,为了安全起见,人早就不在王府中了的,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乡间小院。
许倾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趁着天还没暗下来,在一心一意的绣针线活。
“娘娘的绣工真是精致,每一样都很好看。等到小殿下降生了之后,穿着您亲手绣的衣裳,不知道会笑得多开心呢。”
“小孩子刚刚降生,哪里会笑,估计要哭上几个月呢?”许倾低头摸了摸她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幸福和知足。
眼看着八个多月了,许倾的行动越发的不便,被谢凛安排在了云翎的住处躲着,也算是安全。
她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除了云翎之外的熟人了。
京城出事了,她知道。
问题是许倾无能为力,多动一下就是送了两条命。
这时候,云翎从外面回来了,顺便抱了一些柴火。
“辛苦了。”许倾道。
云翎放下了柴火,淡淡道:“我倒是不辛苦,这些柴火都是谢凛的手下在山中抱下来的,怕你会冷,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嗯。”
许倾没觉得有多意外谢凛既然能把她安置在这里,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郎中,稳婆,护卫全都一应俱全。
“对了云翎,城中的情况如何了?这几日我总是能听到莫名的厮杀声。”
云翎停顿了一下,因为谢凛嘱咐过云翎,不要过多的去说这些事情给她听。
但云翎还是说了出来:“北漠人狼子野心,与天明雅玉这几十年间布了无数个局,只为了攻占西启。这次,皇上对北漠的亲近,无非是给了北漠一个大机会。你可知,北漠人在京城的周边默默的买下了一个又一个矿场这件事?”
“矿场?”许倾似乎有些印象,反问:“不是方筑的吗?”
“那都是些假象而已,他们真正所需要的是矿场巨大的空地。就在矿场的地下,全都是北漠的练兵场。”
许倾逐渐明白了云翎的意思:“也就是说,京城看似安全,实际上已经被北漠布局多年。”
“正是如此。所以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一无所知的皇帝还想要和北漠通商,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
许倾隐隐的想起了发现了矿场那时候的谢凛。
他怕是早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后来也没有再提起过。
许倾这揪着的心放开了一些,最起码谢凛肯定是早有准备。
这一个多月,是许倾最煎熬的时刻。
每天都要担忧着外面的事情,还要时刻护着肚子里面的孩子。
“话说回来,你也不用那么担心。你父亲战无不胜,北漠那么多年都没有打败得了他。即便真要打起了仗来,北漠没有胜算的。”
“我父亲是老了,再说了刀剑无眼,哪里有那么多的战无不胜。算了,想那么多,也是无用。”
许倾眼睛有些干涩困乏,起身想要回屋休息。
她的肚子本来就大,怕是起得有些猛,闪了一下,觉得不舒服。
许倾的不适在神色间体现了出来,云翎怕她是有什么闪失,赶紧上前去扶着:“你可小心一些为妙啊。”
“这孩子要是再长下去,我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许倾坐回到了椅子上缓了一下后,又再次起身。
可是这一次,下腹部疼痛竟然汹涌的袭来,极速的扩散。许倾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冲得浑身一颤,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下一刻,许倾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个气球爆开了似的,哗哗的顺着腿流了出来。
云翎也意识到了不妙,紧张的询问她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肚子疼了?”
许倾已然是疼痛难忍,用手托着肚子:“我……我好像是要发动了。”
“不是才八个多月吗?怎会呢?”
许倾捂着肚子,疼得额头间全是细密的汗珠,声音微微喘着:“别管那么多了,你扶我去床上。”
“我找人抬你。”
“别……我还可以走几步。你别离开我,我有点害怕。”许倾紧紧的握住了云翎的手,事到如今只有她才能给许倾安全感。
夜晚。
许倾躺在床上,疼得亦是死去活来,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如同激浪般席卷,稳婆和郎中们都在房中等待着。
云翎想要知道许倾现在的情况,便问了问稳婆:“刘嬷嬷,王妃的情况怎么样?”
“王妃娘娘年纪轻,又是头胎,是要艰难一些。目前来看,还要疼一段儿时间。光是破了水见了红,开得有些慢啊。”
“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云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刘嬷嬷算是宫里资历最长的接生嬷嬷了。这是谢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错不了。
云翎心里有了底,赶紧进去陪陪许倾。
“他们说了什么?”许倾在疼痛中问云翎。
“没什么,你再忍忍,别着急。”
“我要疼死了。你能不能让她给我用催产的啊。”许倾好在是体力不错,折腾了这么久,还有力气说话呢。
“不能催。你现在就是早产,而且是整整提前了一个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催。你且再忍一忍,等到能生的时候自然会生的。”
许倾的样子,云翎看了都觉得揪心极了。
稳婆进进出出的查看许倾的情况,许倾身子的疼痛逐渐让她感觉到了麻木。
对于做个母亲,许倾是慌的,甚至是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孩子的到来。更何况……她的身边除了云翎之外,没了其他人……
那种心情,无人能理解。
这一夜,注定是她的劫难。
另一边。
今夜里的京城,也是大乱。
围在皇宫内外的禁卫军,被谢凛的兵马突袭击溃。
北漠的乱军,早已经被谢凛踩在了脚下,全军覆没。
今夜的京城,街边流淌着的都是北漠人的血,地上扔着的是北漠人的项上人头。
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皇宫的大殿外一抹高大的身影孤身一人,朝着殿内守成的皇帝走了进来。
谢凛一身铠甲,迈着挺阔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近,直到冰冷坚毅目光的对视着高座之上的父皇。
皇帝的精神像是不太好,望着殿下的谢凛,犹如是在望着个讨赏的孩子似的,不屑一顾。
“成了?”皇帝问。
谢凛冷嗤了一声,:“当然,不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你的,就不是儿臣了。”
“做得不错……”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谢凛冷漠的口吻,足以让高座之上的君王清醒。
皇帝这才知道,无论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自己都是凶多吉少的。
可是……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是谢凛做的。
“你放肆!给朕跪下。”
“跪下?”谢凛傲然转身问:“跪你吗?”
“谢凛,你是想要造反吗?”
“如你所愿。”
父子二人之间的亲缘,在这一刻在无限拉远,谢凛灼灼坚定的注视着垂垂老矣的父皇,隐含的笑意更像是对昏君的嘲讽。
谢凛:“知道自己为什么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吗?”
皇帝不答,只是直勾勾的瞪着他。
“因为北漠的那些人,早就给你下了毒。如果今晚不是我,你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谢凛,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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