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感到自己摔在了一片柔软的皮毛之上,骤然间,被风吹得要残废身体骤然又有了暖意。正在窃喜的时候,更加温暖的被子又盖在了自己身上。她一个开心,便张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恍若看到了哥哥的脸。
看到那张脸,她就更加放心了起来,抱着被子转了一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想要继续睡去。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么,她刚才看到的人是……
她猛地一下惊醒了,腾地一声坐了起来,却因为起来得过于快速而头晕了起来,差点又躺了回去。
眼前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人,不正是雅里?阿各诺尔吗
从第一次见雅里,已是五年的光阴。那张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邪魅脸庞,仿佛从未改变。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袖边雕画着绛紫色调的精细花纹,烫金的线穿插其中。他微微抬手,撩开额前垂下的浏海,那双冰蓝的眸子,宛若永恒的宝石,闪耀着美丽却无机质般的光芒,与他食指上寒冷的蓝宝石遥相呼应。
看他的气质与穿着,雅里在赫梯的地位,怕是比五年前更上一层楼了。
雅里尚未开口,艾薇抢先说了,“穆瓦塔利斯死了吗?”
他愣了一下,接着开心地笑了,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拉起艾薇的一绺头发,看着艾薇扭头,让那束如同阳光般美丽的发丝从自己指间滑走。
“你还是那么让我出乎意料,我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而不是关于赫梯国王这只蠢猪。”他口气刻薄,但眼中却掩不住地饶有兴味,“我还想问你很多问题,比如,你这五年去了哪里之类……不过,我们还是先回到你的问题,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只是……”
他随手递给艾薇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示意艾薇喝下。
“只是,他恐怕没有判断的能力了。他的下半辈子,就由我来照顾吧。”
艾薇正喝下一口奶茶。
“我花了一年时间,在他每天喝下的酒里面加了一点东西……”
艾薇立刻把嘴里那口毫不掩饰地吐在了雅里的面前,狼狈地看着他几乎要忍不住大笑起来。
“奈菲尔塔利,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他轻轻地弹了一下溅在自己身上的奶茶滴,一丝厌恶的神情都没有,眼里却更见温柔了起来,“奈菲尔塔利,你还要告诉我一件事。”
艾薇一边略带郁闷地擦掉嘴边的奶茶,一边把杯子推得远远的,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匆匆地和雅里谈上了条件,“可以,你问我一件,我就告诉你一件,但是你问完我,我也要问你一件,你也要告诉我。”
雅里更是想笑了,他控制自己浓浓的兴趣,尽量严肃而专注地看着艾薇,“五年去了哪里?”
“回家。”
“回家五年,但是你的样子却一点都没变?”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她瞪了他一眼,“该我了。拉美西斯在哪里,为什么不出兵与你分庭抗礼?”
黑发的青年一愣,接着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兵。不过他很好,踏踏实实地活在孟斐斯呢。”
他很好,他在孟斐斯,相较于上埃及首府底比斯,孟斐斯更靠近叙利亚,而且更具有战略意义,他驻扎在那里,一定是有所筹划!雅里一定也是有所顾忌,所以虽然前线已经压到叙利亚南部,自己却仍然和大部驻扎在大马士革。
“五年为什么你一点样子都没变?”艾薇还在想,雅里就已经发问了。她于是连忙歪着脑袋故作思考了一番。
“嗯……因为我保养得好。”看着雅里一幅一脸根本就不信的样子,她连忙转进了下一个话题,“拉美西斯……他现在有多少位妃子……?”
问到这个问题,艾薇清清楚楚地看着雅里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那短短的数分之一秒,但却仍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慌忙往前蹭了几步,“他现在有多少妃子,你答我。”
雅里又一次轻轻地拉起艾薇的头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你还没答我,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的。”艾薇略带不满地开口。
冰蓝的瞳孔漾起温和的神色,“那么,我之前答过你关于穆瓦塔利斯的事情,这也算是一个了。”
“奈菲尔塔利,”他继续说了下去,不给艾薇张口的机会,“你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连续五年执著地寻找一个只见过数面的女子?为什么过了五年还可以对那个女人保持最初的兴趣?为什么,即使仅仅抚摸她的头发,仍然会感到有一丝难言的情绪呢……”
他把她的头发拉到了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今天再见到你,才突然想明白,这些问题……”
艾薇骤然愣住了。这些话的意思是……雅里?阿各诺尔,难道他的答案会是……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宛若一触即发,异样的情愫随着淡淡的奶茶香漾了出来,在二人的视线中来去。两个同样聪明的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大人。”
房间外一句不紧不慢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平衡。雅里微微踅了一下眉,一副很明显“放你一马”的表情,松开了艾薇的头发。
“进来。”
艾薇刚松了一口气,可抬眼看到进来的人,虽然算是在意料之中,可还是忍不住想冲上去鄙视他一番。
来者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他气质沉静,斯文的脸上略带羞涩的神情。他身穿赫梯的官服,精细的做工说明了他的地位也绝非小可。一双清澈的浅棕色眸子淡淡地扫过艾薇,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雅里身上。
“恭喜大人。”
雅里转过身去,随意地说了一句,“你活着回来了,图特。”
来人不是那个年轻的商人又是谁?艾薇盯着他,看着他假装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疑之下,她终于也忍住了没有说什么,静观其变。
“奈菲尔塔利,”雅里转身过去,对着艾薇,“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得力的副官,图特。”
图特依旧一副完全不认识艾薇的样子点点头,“听说是属下走失的米多将她载到士兵面前的,大人,这次属下也算是立功了。”
那慢吞吞的说话方式,那不疼不痒的表情,她就是瞎了也不会认错。但是他现在说的那些话,她完全不明白了。
那骆驼明明是他借给她的,明明是借给她回埃及的,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走失”,为什么变成了“载到赫梯士兵面前”。她犹豫地看了图特一眼,那个人也看向她,浅棕色的眼睛平静得好像一汪深湖。
艾薇觉得她还是不该贸然开口。
“图特是个生意经,平时没有事情找他,他就会自己跑出去经商游历。”雅里调侃地说着,“结果这次我和叙利亚开战,他没有及时赶回来,被战事困住了……”
“来到大马士革的路程,真的是很不容易。”图特慢慢地说着,好像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雅里有些怕的样子打断了他,
“好了图特,以后再讲吧,明天一早过来,我还有事找你。”
图特顿了一下,然后又是好像慢动作一样地拜了一礼。
“那么属下就告退了……”
雅里连忙摆摆手,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有点无奈地对艾薇说,“图特很好用,就是说话太费劲……”
艾薇连连在心里表示赞同,但却仍然扳着一张脸。
雅里不由一笑上前,一手将艾薇的脸掰了过来看向自己。“阔别五年,你还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难道你就没点想我。”
艾薇看着雅里那双冰冷的水蓝眸子,心里暗暗叹道,虽然阔别了若干个月,她却是天天对着这样一张俊俏的脸,实在谈不上想他。尚未反应过来,雅里已经贴了上来,在她的脸颊和嘴角之间轻轻地烙下了一吻。
那是一个暧昧的位置。
比简单的祝福要亲密,却又不失礼节。
她还愣着,他已经开口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艾薇略微苍白的嘴唇,“想明白那些问题,我突然不敢轻易地做一些事情了……奈菲尔塔利,跟我走好吗?回赫梯去,留在我的身边。”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就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看到她的时候,就不由得想带她走,那双与自己如此相像的水蓝眼眸,让他在思考之前就想要保护她,保护那双透彻美丽的眼睛。
她是那么与众不同,每次都让他充满兴趣。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她恐怕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一直难以忘记的女人了。
即使时隔五年再见,她果然还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
“我已经是埃及的皇后了呀。”沉默之中,艾薇苍白地甩出这句话来。
雅里却并不放开手,一双眼睛里好像包含着无数要说的话,“不,你还不是埃及皇后,埃及没有皇后,你也不会成为皇后……即使你回到他那里。”
她突然打开他固着她下巴的手,激烈地抓着他的衣服,双眸骤然转为浅浅的蓝色,语气竟然冰冷了起来,“他要娶奈菲尔塔利吗?”
雅里一愣,但更快,他却就势轻轻地抱了艾薇一下。
她本能将他推开,他就顺势退后了几步,在房间门口站定。
“这房间给你睡,不要想着逃跑。”
他在艾薇没有继续发问之前匆忙转身出去了。隔着房门,艾薇隐约听到他命令人将房门锁上。
她苦笑一下,坐回了温暖的皮毛之上。
雅里分明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她还不是那个人的妻子吗……他果然迎娶了其他人吗。
她再一次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亲眼印证这令她绝望的消息吗。
想到这里,一股发自内心的冰冷突然涌了上来。她骤然不悦,颓然用手抓着头发,大口地吸起气来。
那来自身体深处的不甘与痛苦,几乎要将她扯碎了……那个年幼的公主,那个可怜的亚曼拉,那一刹那,她突然十二分地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也会在心里恶毒地诅咒那些将他带离自己身边的人吧……
*
艾薇伏在温暖的毛皮上,隐隐睡着,月光透过石窗,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
房门外轻轻地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不去理会。叩门的声音稍稍加大了一点,她才不耐地爬起来,嘴里嘟囔着,“谁敲门也没用啊,我是打不开门的。”
她赌气似地将手放在门上,一拉,“我说我打不开的……打开了?”
夜风顺着门吹进来,她骤然一激灵,清醒了不少。周围不见半个人影,但是那门,却是切切实实地开着,上面的锁早已不知所踪。
她愣了约二十秒钟,转身回房,用盖在身上的薄毯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既然呆在这里问不出雅里个所以然来,她还是回去亲自问那个人比较好。本来就没想过在赫梯的阵营里多呆,但是……她又转身看了看那扇向自己神秘开启的门,但是,她也没想过会这么轻易就迎来了逃跑的机会。
尚是午夜,清冷的月光打在古代感十足的石制王城上。大马士革沦陷了,赫梯的军队已经在叙利亚的王城里安营扎寨,为什么、为什么拉美西斯还在按兵不动。叙利亚在埃及与赫梯的国土之中,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可以纵容赫梯攻入如此地步。
夜晚的王城依然寂静,出乎艾薇意料的是,她小心一路,却没有碰到什么士兵。在离开她房间不远的中庭树下,竟然大大咧咧地绑着一匹马。艾薇当下就想笑,若是陷阱,未免也太招摇做作,若是帮她,却真是有些明目张胆。
是福不是祸,既然想不明白,她便不再想,径自走上了前去,牵过那匹马,寻着城门走去。
可没走出多远,确突然隐隐听到男人交谈的声音,正冲着她的方向越行越近。她当下一慌,把马扔到一旁,自己找了个阴暗的墙脚躲了起来。
交谈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内容让她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埃及王现在还没有动静,但是他一定会筹划反攻的。”
“我们还是按照雅里大人的意思,在卡迭石做好万全的准备,恐怕最后决战的地方,就是那里。”
“不愧是雅里大人,他的想法实在是太缜密了。幸好有他的带领,赫梯这一次一定会彻底击垮埃及。图特大人,您的意见呢?”
“诶?那里怎么有匹马?”慢吞吞的声音,自然是源于图特,但却骤然蹦出这样一句不紧不慢的话来。艾薇心里一惊,还没决定是否要转身就逃,突然被身后的人一下子堵住了嘴,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贴着耳朵却响起了轻佻却熟悉的声音,“你可真有本事啊。”
大手松开,她回头过去,对上了那双与自己出奇相像的水蓝眸子。雅里那张俊俏的脸正在离自己不到数厘米的地方细细打量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虽然用力,却全然没有生气意思,只剩浓浓的兴致,落在艾薇那张略带慌张的精致脸庞上。
“你怎么跑出来的?怎么把锁打开的?”他抱着她,慢步向她的屋子走了回去。
艾薇低着头不说话,那门是自己开的,赫梯军营里,看来是有人要帮自己,此时她最好还是缄默不语。
“不说是吗?没关系,我们一起去看看。”雅里依然是淡淡笑着,抱着艾薇往回走。到了门口,艾薇也愣住了。原本不翼而飞的锁,现在居然好好地挂在门上,却是被撬开的模样。
电光石火之间,艾薇眼珠一转,连忙说,“我会撬锁的,别妄想能把我锁住。”
雅里沉吟了一下,进而却转为轻轻一笑。他抱着艾薇进门,温柔地将她放在那片温暖的毛毯之上,在她旁边坐定,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你就那么想去埃及吗?”
艾薇轻轻用手挡开雅里的大手,用力点了点头。
“埃及……早已忘记了金发的奈菲尔塔利,你还要回去吗?”
他依旧轻描淡写,但是于她却如同五雷轰顶,瞬间仿若被巨石压在心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忘记……?”
雅里依旧是一幅平静的样子,却没有进一步解释那句话的意义究竟为何。
“什么是忘记?难道说在埃及,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吗?那为什么你还记得我?”她颇有几分激动地上前拉住他,焦急地问着。
“我早说了,因为你在我心里很特别嘛。”这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但艾薇却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他说的话含义究竟为何,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忘记自己。
即使全世界不记得她了,他也应该记得她。
记得他们恍若童话般的美好誓言。
记得他们珍贵却短暂的一切一切……
她只喜欢他一个人,而他,只会拥有她一个妃子。
水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转着,面前雅里的脸渐渐模糊了起来,朦胧间仿佛是看到了哥哥,“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要当面问他。哥哥,这是我回来的意义!即使你这样骗我,我也不会轻易回去的!”
“我不会骗你,我也不是你的哥哥。”年轻的统治者轻轻地说,白皙的手指优雅地轼去艾薇眼角即将滴落的泪珠,“我们打个赌好吗?”
“我没时间和你玩打赌……”艾薇的语气渐渐变得坚决,“我要回埃及,不管你如何阻止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我才不会阻止你,”他依旧是一副轻佻的语调,“我陪你一起去埃及。”
艾薇以为自己听错了,颇有几分惊讶地看向雅里。
他却是笑着,让人想不明白心思究竟为何。
“你现在答应我一件事,我便立刻打开这房门,护送你返回埃及。”
“不用护送也可以啦。”艾薇点了点头。
“我们打个赌,”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雅里平静地说着,“若那个人不再需要你,你便死心塌地随我返回赫梯。”
她一愣,随即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真的会吗?那个人真的会不再需要自己吗?
会是这样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不会!不会的,他答应过自己,他不会的!之前那五年,他也并没有摒弃自己啊!这一次,他更是应该没有理由。既然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要相信他。
她要回到他的身边,亲口确认这件事情。她就是为这个而回来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即使欺骗另一个人,她也要回到他身旁。
她咬了咬嘴唇,看了回去,“可以,就如你所说。什么时候出发。”
雅里依然是微笑着,“如果小姐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拉开房门,一阵冷风随着吹了进来,艾薇浑身不由得一激灵,脑海里骤然晃过亚曼拉死前的恶毒诅咒,“我诅咒你如同我一般,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她霎时间感到一阵寒意由心底生了出来。
如果……如果那诅咒再一次应验。她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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