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宝一般会午睡几个小时,我得等她醒了,换尿片,再喂一次奶粉,看看有没有出汗,给换小衣服什么的,做完这些,才能背着她出门。
所以,到傍晚六点差不多。
我只跟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这么一句,就没有别的话。我连他的脸,都没有去看。哪来那么多矫情,我也不想知道,这两年他有什么变化,本来我跟他,就是连路人也算不上的,要不是因为凌雪,有那么些过节,谁管他啊。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他就住一品临岸吗?我勾唇一笑,我应该没长着一张弱智的脸吧。这不显而易见的事,他要不住一品临岸,他能查得到我住在哪里?
茂都这个楼盘,我住了快两年,安保我还是信得过的。再说,这楼盘好不好,他不清楚吗?一品临岸就算不是他凌家,凌向东的楼盘,必定也跟他有点关系,不然他怎么就“出巡”到这里了?
世界是挺小的,哪怕我没有想过,刻意地去隐瞒什么,却也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跟从前里的某个人迎面撞上。
但,那又如何?
还是那句话,苍蝇什么的,影响心情,直接上手拍死,干脆利落。
“或者你想在楼下花园谈,也可以。”
我合上门。
等着,等我心宝醒了再说。
凌向东,你最好知趣点。
婴儿床里的心宝,睡得可好了,真是看着,都让我的心快要化了。我也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快要五点的时候,心宝睡醒了。我给她换了尿片,泡好奶粉,她就自己抱着喝,之后我给拍嗝,换了件衣服,想到傍晚有点凉,我又给她添了件小马甲。
为了让心宝坐得舒服点,我把腰凳系在腰间,让心宝和我面对面的姿势坐着,之后我提了个妈咪包,下楼去。
一到楼下,心宝就坐不住,她学会走路已经半年多,知道这里可以玩可以走,就不愿意静静坐着了。我只好解开,放她下地。
一双锃亮的棕色皮鞋映入我眼帘,不必提,就是凌向东。
我把妈咪包和背带都放下,一手牵着心宝走,她会牵我去她想去的地方玩儿。
“需要帮忙吗?”
凌向东很生硬地问了句。
我恰恰觉得,就是这样一句话,泄了他的底。怎么说呢,此人一直给我的感觉是,脾气怪异,乖张,洁癖清高,龟毛,现在居然问要不要帮忙,我稍微一想就明白。
恐怕是看在两年前我救凌雪的份上,才在我面前收敛着。
还有就是,他不是不惊讶的,对于突然在一品临岸见到我。
“不用。”我简短两个字回答。
“凌先生既然见到我,想说什么直白点,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也看到了,我要带孩子,没那么多精力应付你。”
说话间,心宝已经抓着我走到一旁的花坛去,她想玩花花。果然是女孩子,喜欢这些颜色漂亮的花花草草。
我把她抱起来,“花花,好看吗?“
“花,花~MUA咪,咪“
这孩子,兴奋也喊妈咪,开心也喊妈咪,要不怎么说是小棉袄。我珍惜跟心宝在一起的时光,感觉整个世界都那么美。
哦,差点忘了,还有位凌先生。
我侧过头去,“你要是没话可说,那就听我说。过去的事,我没记着,要是时间再长点,我连你叫什么都会想不起来,所以你在我面前,不提过去那是最好。其次,我不希望被打扰,你能不出现更好。最后,我暂时没有离开或迁居的打算,事实上,为了你好像也不足以让我做这些打算,你大概为了令妹,也不想生点什么枝节,所以,今天见过面后,互相当不存在吧。“
凌向东似乎有什么想说,但他隔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就当他跟我达成共识了。未来的事,未来再算,至少目前,我过得很好,他不要来横插一脚就行。
既然知道我没死,也知道我住在一品临岸,他大抵已经查了一遍我的资料,知道心宝是我朋友的孩子。
麻脸成改了名字,有全新身份,笑笑也是。所以基本上从麻脸成这条线来寻我,不太可能。毕竟麻脸成在那场惨剧中,也是“无生还”的人,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或许都没有人知道,当时麻脸成也在那场惨剧当中。
我连名字都没有改,还是叫文樱,他们查不查得到,我也不在意。也许,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活着呢,我就不费这个神了。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没有这些人这些事来打扰,真的很惬意,我想继续惬意下去。
跟凌向东碰面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可以避免更多其他意外,只要他跟我达成共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脑海里也会一闪而过,沈轶南和陆怀年的现状。一个应该跟凌雪结婚了,另一个当爸爸了,孩子的岁数应该跟心宝差不多。照这样,皆大欢喜不是么。
而我,在突然的心血来潮想了想他们的现状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他们,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远到像我曾看过的一本书,只记得看过,只记得看的时候,会疯狂地流泪,疯狂地笑,但是细节剧情什么的,全都想不起来,因为书已经合上很久了,没有再去翻。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像以前我都不敢碰方向盘,突然一场变故,就彻底治愈了以前的那些不敢,那些伤痛。
时间的力量,无穷大。
就像我此刻抚着心宝的头,也难以想象,自己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平静似水。
陪心宝走了好一段路,又折返时,才发现,凌向东竟然还站在原地。
我蹙了蹙眉,但没开口。
沉默地提上东西,我准备带心宝上楼去。
“能不能,“凌向东看了眼心宝,好像很好奇,又好像有点点渴望,他说:“能不能让我抱抱她?”
心宝听得懂抱抱,小手一下抓紧我的裤腿,她对陌生人基本就是这个反应,但对别人不会这么快速和激烈的反应,可见凌向东杵在那儿,他那张脸,还是会吓到小孩子。
“不能。”我拒绝。其实也是,他跟心宝什么关系啊,想抱就能抱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想,她是不是很轻,你照顾这么久都不会累。”
怪异。这是我第一感觉。一般这种就是怪叔叔的代表了。我牵着心宝上楼去,理都不理他。凌向东,呵,哪根葱。
但是这之后,凌向东好像隔两周就来一品临岸,也不知是开发新一期的楼盘,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有时候带心宝下楼去,会碰见他。
很多时候,我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心宝怕他怕得紧。
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这不对劲终于在我的怀疑中,得到了证实。
天气越来越凉,心宝有天半夜突然发烧,我急匆匆给她换好小衣服,抱她下楼,准备上儿童医院看急诊。
就在楼下,凌向东的车居然就停在我的车旁边,而他见到我,摇下车窗问:“什么事?”
我沉默地把心宝放到安全座椅,她难受地哭,脸色潮红,手脚冰凉,我只能哄着,说马上就到医院。现在打车的话,更费时间。
“坐我车去,你现在没办法开车。”
“……”我快速扫了一眼凌向东,心宝的小脸让我想哭。把心一横,我抱着心宝坐上他的车。
凌向东貌似还挺熟茂都这边的路,去儿童医院不到十分钟。我抱心宝挂急诊,他也跟在我们身后。
我无暇理他,护士给心宝量了体温,医生建议先吃药,如果降不下去就要挂水。我自然不想心宝打针,但又没办法,只能先给她喂药。
病着的孩子多半不会乖乖配合,平常乖巧得不像话的娃娃,在这时候闹腾得天翻地覆,我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安抚,她越闹越厉害。
“谁的孩子?不知道抱出去啊?”有位家长怨了一句。
我肚子里也憋着火,但心宝这样我要是再发火,她得哭得更厉害。我忍着,抱着心宝细声哄,来回走。
“我的孩子,怎么了?”
我愣了愣,艰难地抬眸看凌向东。攀什么亲戚,我家心宝能是他孩子?屁。
“你家孩子闹得所有孩子跟一块儿哭,你当爸的,也不知道帮孩子妈哄一下?”
凌向东伸手就从我怀里抱过去心宝,我硬是不给,他硬要抱过去,心宝忘了哭,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怪叔叔。
我瞪他。
他还是抱走了心宝,一点也不温柔地数落:“你乖一点,你妈咪要哭了。再不听话,我打你屁股。”
我我我艹了真是,这不存心让我心肝宝贝哭!
“滚。”我把心宝抱过来。
她躲在我怀里,一边看凌向东,一边委屈唧唧挂着眼泪,没敢再闹了。
凌向东挑眉笑,像教训下属那样,那副贱样。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心里咣啷一声。不是吧,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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