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傅润深主动绕至车后箱,取出超市购来的食材。
苏雪冉付了车费,继续跟南枝说今天在剧组里的事,跟她吐槽完,心里可算舒服多了。
傅润深已经提好东西,没什么步息地走到两人跟前,冷淡地看着二人,而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楼。
苏雪冉这才开始正眼打量傅润深。
他今天穿着格子衬衫,干净清爽,不如平时打扮的那般,浑身充斥着厌世的随意感。
加上傅润深晨起剪了发,看着干净精神,五官更显深邃。
本来在西南地区,他这身高已经是拔尖儿的存在,再加上这精致的长相,即便苏雪冉看惯了明星脸,也依然觉得傅润深这张脸惊艳。
她都看愣了。
傅润深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眸色一沉,气压都不由自主变低。
他无视苏雪冉的打量,提着菜往上走。
苏雪冉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寒气,被冷地一缩脖子,小声跟南枝说:“枝枝,我怎么觉得,你房东跟你形容的完全不一样啊。我以为他虽然奇怪,但好歹挺好相处的,怎么这么高冷?”
“可能认生吧。”南枝说。
傅润深还真不是认生,他性格如此。
因为特殊体质,他身边推心置腹的好友一只手能数过来,也不爱和人打交道,从小养成冷漠的性格。
苏雪冉觉得这不是认生,她道:“人家明显这是高冷啊,寒气入髓啊。”
南枝真没看出傅润深冷漠,她眨巴一双灵动的眼睛,疑惑脸:“他就抠,不高冷,其实他这人除了抠门和毒舌虚荣之外,还挺有趣的。和高冷这种词不沾边。可能是他长得帅,所以你下意识认为他高冷?”
苏雪冉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她又觉得……傅润深只是在南枝面前不高冷。仅此而已。
这种长相的男人,在普通人群里都是小概率,大概率都在娱乐圈或者吃颜饭的地方。
苏雪冉越想越纳闷,问:“枝枝,你房东长得这么帅,为什么不靠脸吃饭?”
这题南枝会。
小区楼道回音大,南枝放慢了朝上爬的速度,小声跟苏雪冉说:“因为他心气儿高,觉得自己能靠实力吃饭,不靠脸。你知道他哪个学校毕业的吗?”
她这股神秘兮兮的劲儿,勾起了苏雪冉的好奇心:“哪个学校?”
“北大。”
苏雪冉瞪大眼睛:“枝枝,你唬我呢吧?他北大的?”
南枝小猫点头,憨劲儿十足。
苏雪冉又问:“他做什么工作的啊?”
南枝摇头:“没问过。不过,感觉工作还挺自由的。他经常背着我打电话,一打就好几个小时,感觉挺忙的。”
傅润深不仅在万源集团挂着职位,他自己也有一家深海创投,做得挺大。
最近又进军娱乐圈,琐碎的事情就更多了。
锦鲤影视虽然聘请了专业的CEO打理,公司的大概发展走向,以及一些项目的关键决断,依然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和签字,一来二去,事情就多了起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锦鲤影视刚起步。等到了后期,他自然能放手任人打理。
每天晚上南枝看书或做皮雕的时候,他也在忙工作。
傅润深自己创立的那家公司,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创投企业。
这几年巿面上兴起的热门APP、餐厅,大多都有他投资入股。撇开傅润深每年在万源的股份分红不谈,单他自己的身价,就已经百亿。
可因为特殊体质,他赚再多钱也不能去搞副业,一搞副业准亏,做什么亏什么。
赚再多钱也进不了他的口袋,全入了父母的账户。
傅润深不知道锦鲤影视这个副业项目会不会亏,但就目前来看,一切都还好,没有亏的迹象。
苏雪冉瞻仰过“抠门房东”的真颜之后,瞬间就能原谅他的抠门了。加上这位哥的北大学历,她还自动给人头顶加了一尊光环。
人家这不是抠门,人家是心气儿高。
这种人生来与众不同,为了等一个机遇,穷几年又算什么?
人家刘备不也是结了婚后才发家致富,成为一国之君的吗?
看看人家傅润深,优衣库衬衫都能穿出国际大牌的场面感,这人绝对潜力股。
这么一想,她抓住南枝的手腕,小声说:“枝枝,我觉得这哥们可以,你抓住他,搞定他。”
“啊哈?”南枝又点蒙,“冉姐,搞定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进客厅,南枝拿一次性纸杯给苏雪冉接了一杯水。
傅润深在厨房里捯饬厨具和蔬菜。
苏雪冉望着厨房里高挑英挺的身影,压低声音说:“你听冉姐的准没错。你这个抠门房东,潜力股,就算以后不发达,也差不了多少。”
她说话的同时还在打量客厅环境。
傅润深的书太多了,客厅里堆满了他的书。
沙发下面、茶几上面、电视柜上,以及酒柜上,全都整整齐齐码着书本。
苏雪冉心不在焉地咬着水杯,视线集中在这些书本上,发现80%是国外原著,全英文版。
她扭过脸,又问南枝:“枝枝,这些书,他平时能看懂吗?”
南枝点头:“能啊,为什么不能?这些书我高中毕业也能看懂,他大学毕业的怎么就不能了?”
苏雪冉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嘴角抽搐:“丫头,你别跟我吹牛。这些英语原著集,你能看懂?”
南枝随手抽出一本,翻了几页:“这些小说浅显易懂啊,为什么看不懂?不过他有几本金融方面的书,太专业了,涉及专业名词,那我就看不懂了。”
“……”
苏雪冉一脸不可置信,有点被水呛到,咳了一声。
南枝见她不信,把书随意翻到中间,给她念了两段。
女孩一口英语标准流利,仿佛在国外生活过许多年。苏雪冉是听不出什么毛病,心里只一个劲儿道:牛逼牛逼。
“……”苏雪冉脸有点僵:“你真高中毕业?你真从新疆偏远农村来的?你们新疆教育都这么超前了?英语通阅,信手拈来?”
小南枝被她的反应逗乐,笑的时候那对儿酒窝时深时浅,
她人长得漂亮,笑得时候有酒窝,就更漂亮了。
她解释说:“日语原著通读我也没问题,这跟新疆的教育环境没关系。我外婆在美国出生,之后去日本留学多年,嫁去了台湾。我妈妈结婚后,她才搬到大陆。”
苏雪冉:“……”
她以为南枝就是一个从偏远新疆来的农村土丫头,没想到这姑娘除了穿搭土一点,其它一点都不土。
苏雪冉都没好意思说,她是211大学毕业的,别说通读英语原著了,就是口语她也不过关。
英语六级单词全都还给老师了,更别说日语了。
她对日语的认知范畴,仅仅停留在“亚麻跌”。
苏雪冉想到自己六千月薪招聘到一个会两国语言的助理,觉得这钱花得不仅值,还倍儿有面。
傅润深把鸳鸯锅端出来,又反复几次出入厨房,把装盘的蔬菜和肉制品端上桌。
期间他好几次听见两个姑娘对话内容,也听见南枝说英语。
这是傅润深第一次听南枝说英语,那口音,即便是他这个在美国生活了好些年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傅润深把买来牛油拆封,切了一半到锅里炒化,下清水同煮。
红汤煮牛油,清汤煮番茄。
电磁炉温度一起来,牛油火锅底料的香味就爆满整个房间。
他把碗筷摆好,扭过脸去招呼客厅的两个姑娘:“吃饭吗?”
“吃吃吃!”
苏雪冉回过神,发现这位高冷厌世脸帅哥居然已经摆好了菜,火锅也煮起来了。
心底不由又给他点了个赞,还蛮居家。
她越瞧,越觉着这哥们配她的小南枝。
她埋头吃黄瓜的时候,内心极挣扎。
——呜呜呜。我小南枝这么可爱,这支潜力股勉强配得上叭!
南枝和傅润深完全不知道苏雪冉的内心戏。
两人还闹起了别扭。
这顿火锅餐标超100元了,傅润深担心上吐下泻,动筷前,扯了一下南枝的袖子,沾锦鲤欧气。
南枝筷子上夹着毛肚,在油锅沸滚下,八秒就熟了,表面油爆爆地,看着就香。
她正准备挑回碗里,被傅润深扯了一下袖子,筷子一抖,毛肚掉回了锅里,很快就被热火朝天的沸滚吞没。
南枝:“…………”
她扭过脸看傅润深,委屈极了:“傅润深,你故意的!”
傅润深也很委屈啊。
他冷淡的声音里都透出一丝委屈:“没有。”
南枝表现地更委屈,装乖装委屈这方面的演技,她没输过给谁。
“你就是故意的!”
傅润深挺饿,也不忍心跟她辩,浪费时间。
他决定背这口黑锅:“好吧。我故意的,能吃了吗?”
这无所谓的语气反倒让南枝更气了。
南枝:“傅润深,你在搞家庭矛盾!”
傅润深声音冷淡:“小南枝,你在搞污蔑。”
南枝搁下筷子,看向正往嘴里塞麻辣牛肉的苏雪冉:“冉姐,你刚看见了吗?他是故意扯我袖子的吧?”
苏雪冉:“?”
她咬着麻辣牛肉一愣,看看南枝,看看傅润深。
苏雪冉吃得狼吞虎咽:“我说你们幼稚不幼稚?打情骂俏,适可而止好吧?”
傅润深:“?”
南枝:“???”
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满脑袋问号。
傅润深和南枝相互瞪眼。
南枝冲他哼了一声。
傅润深也是有苦难言,小锦鲤生气,还挺不好哄。
小南枝不爱喝碳酸饮料,也不喝高糖饮品,他搁下餐筷,去厨房给她泡柠檬薄荷水。
南枝也进厨房给苏雪冉倒水。
她见傅润深在切柠檬,觉得这抠门房东不算太狗,说:“原谅你了。你要是想吃毛肚,你开口跟我要啊。我这么大方,又不是不给你。”
傅润深把柠檬片装入玻璃壶,又随手从厨房窗台上摘了几片食用薄荷。
他给空置玻璃杯里加了几块冰,把薄荷柠檬水倒进去,杯壁很快起了一层冰雾。
他把冰柠檬水递到南枝手里,低不可闻地笑道:“是。”
冰释前嫌的两人从厨房出来,准备坐下吃饭时,发现肉全没了,素菜也被苏雪冉消灭了一大半。
两人打惊诧地望着苏雪冉,见她跟只仓鼠似的,腮帮子鼓动,不断咀嚼食物。
这架势,好像半个月没吃饭。
南枝吞了口唾沫,问她:“冉姐,你是多久没吃饭了吗?”
一提这,苏雪冉可太委屈。死了老公的窦娥都没她委屈。
她把嘴里食物吞下腹,哭诉道:“我特么自从签约了锦鲤影视,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经纪人每天给我送的饭,除了蔬菜三明治还是蔬菜三明治。能吃到一顿火锅,我真的,好感动。”
南枝:“……”
感动您倒是给我们留点啊。
傅润深:“……”
-
晚上九点,南枝送走大胃王苏雪冉,花了半个小时把厨房收拾干净。
回到卧室,她按习惯做了一组无氧自重运动,而后整个人累瘫,也饿瘫。
她躺在床上,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南枝掏出手机,给隔壁卧室的傅润深发了个微信。
【木支】:“哥哥,饿吗?我点个外卖?你吃吗?”
这旧小区位于城乡结合部,挺偏,巷道七拐八绕,外卖小哥不好找,所以商家也不爱往这里送外卖。
在这里点外卖,运费是普通地方的两倍。
南枝觉得一个人点外卖不太划算,打算叫隔壁的傅润深一起。
她手机微信“叮”地响了一下。
【傅抠抠】:“不点。”
其实傅润深已经点了。
他习惯了一个人点外卖,下单的时候也压根没想到南枝也会饿。
是他考虑不周了,是他没把小锦鲤放心上。他有罪。
这会儿南枝主动来问他饿没饿,还想点外卖叫他一起吃,他特别内疚,也不敢告诉小锦鲤真相,担心她心态崩。
小锦鲤把他放在心尖儿上,可他却没把人姑娘放在心尖儿上。一对比,傅润深都觉得自己很混蛋。
外卖小哥拎着傅润深的冒菜到了小区外,一边进小区,一边给他打电话,问他具体往哪边走?
傅润深挂断和外卖小哥的电话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抠门不是人。
所以又给外卖小哥发了条短信。
——“送到一楼窗户下,我投逃生绳下来,绑上即可。”
外卖小哥:“??咋地兄弟,点个外卖咋偷偷摸摸?背着媳妇儿点的?”
傅润深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外卖小哥:“你家这经也太难念了吧?点外卖都得偷偷摸摸吗?”
-
没人拼单分摊运费,南枝也就舍不得点外卖了,打算闭眼睡过去。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窗外有杂音。
楼下的人大骂:
“谁家这么缺德?一盆冒菜砸下来?我家衣服全泼上油了!”
“我再问一句!到底是谁家!给我滚出来!”
“不承认是吧?不承认明天我挨家挨户搜!打断你的腿!”
外卖小哥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好半晌不敢说话,只能隔着一片黑茫茫,抬头望着7楼的窗户。
借着灯光,外卖小哥勉强可以看见傅润深那只沉默地,漆黑的身影。
傅润深从未如今天这般窘迫。
说出去谁敢信?他,堂堂深海创投老板,万源集团太子爷,居然混得这么惨。
外面的人怎么YY他来着?
豪车豪宅,美女如云,一掷千金,挤山珍海味。
傅润深:“…………”
惨还是他惨。
南枝听见外面的声音,爬下床,推开窗户,伸出脖子看热闹。
而后,就跟趴在隔壁窗户上,手里握着一根逃生尼龙绳的傅润深对上了眼。
南枝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傅润深,又顺着他手中尼龙绳往下看,而后就看见了站在一楼窗户下的黄衣小哥。
虽然看不清黄衣小哥的脸,但南枝能脑补出他的慌张无措。
“缺德。谁这么缺德。”傅润深咳了一声,丢了手中尼龙绳,想甩锅:“小南枝,还没睡?”
他话音刚落。
楼下的黄衣小哥大吼一声:“4楼的抱歉啊!这外卖是7楼那帅哥点的!嘿!7楼的帅哥,你还在吗?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把外卖绑紧!待会我退你钱,你不要给我差评啊!”
这声音中气十足,整个小区都回荡着他的妙音。
黄衣小哥在楼上挥动的双手,激情昂扬:“7楼的小哥你能听见吗?听见了唧唧一声啊。我们这行也不容易,我老婆快生了,八十岁老母亲还在医院里躺着,如果你给我差评,我这个月还得扣钱。老婆和老母亲的住院费也就交不起了!”
黄衣小哥:“7楼的小哥,你听见了吗?请你唧唧一声回应我啊。你再不回应,我上楼来了哦。”
傅润深:“…………”
傅润深心肌梗塞,低不可闻地:“唧唧。”
随后,面不改色地扭过脸,看向目光灼灼的小南枝,轻轻叹气:“想给他点一首《青藏高原》。”
南枝呵呵:“我更想当场给你唱一首《吝啬鬼》。”
傅润深:“……不是。我可以解释。”
南枝冲着趴在隔壁窗户上的人,伸出尔康手:“那倒也不必。”
傅润深还是想解释。
没来得及张口,隔壁的窗户“啪”地一声关上。
好冷漠无情的小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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