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借口
这每一件事，都在何应筠的心里留下了点什么，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然后日复一日地浇灌、培养、长大。
此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风起于青萍之末，等到余娘子真正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必定是她的死期！
凤千雪带着小珍珠优哉游哉地回了自己的院子，满足地伸个懒腰，就趴到床上去了。最近这段时间简直不要太累了呀，天天夜半装鬼，白天补觉，连生物钟都不对了。
“珍珠，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去避暑山庄吧~”话音还没落，人已经睡着了。
“可是还没有跟老爷说呢，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珍珠一边嘀咕着，一边只能认命地去收拾东西了，谁让她摊上了这么个说风就是雨的主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小姐这次回来，性格却变了不少，跟以前比起来，更加有主子的风范了，她也说不出来这主子的风范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更妥帖了，什么都不用怕，小姐都会谋划好，她只需要小姐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就是了。
一觉好眠，凤千雪睁开眼的时候，正是夕阳将下，满满地余晖洒满院子，空气中满是太阳晒足了一天的味道，风很轻，外面珍珠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东西，传进来窸窸窣窣地声音。她起身，随意地踩了一双鞋就开始向外走去。
珍珠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姐踩着便鞋往外屋走，手上就赶紧拎着外出穿的鞋子迎了上来，“说了多少次了，您怎么总是不听劝呀，这夏天虽然热，可是晚风还是凉，您可好，穿着屋子里的鞋就往外跑，也不怕风吹着。”嘴里说着，人已经自然而然地蹲下去帮她换鞋了。
凤千雪倒是不在意凉风吹着，想一想上辈子，到了夏天，满大街的姑娘都穿着凉鞋出门呢，珍珠看到这个，还不得惊掉了眼珠子，一想到这幅场景，她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家怕您被风吹着，您倒好，竟然还笑……”，珍珠地抱怨声慢慢消散在风里，好似每一个美好的傍晚一样，在凤千雪的心里留下一些难得的温暖，珍珠这个丫头，一定要幸福呀。
“走吧，我们去找爹说说，然后明天就动身，去避暑山庄。”很快，凤千雪的情绪就已经回到了正事上。
她们到的时候，何将军刚刚准备用晚膳，“来的倒是巧，正好陪我一起吃点吧。”何应筠的晚膳和他的军人作风倒是很像，完全看不出来朱门绣户的讲究和精致，简单地三菜一汤，分量倒是都很足，素菜清爽、肉菜诱人，凤千雪突然就来了胃口，坐下来和他一起用了晚膳。
吃完饭，凤千雪才斟酌着开口说道，“爹，天气太热了，我想着去避暑山庄住些日子。明日就动身，您觉得怎么样？”
“最近的天气也不算太热，更何况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家中难得团圆。”何应筠并不是特别同意凤千雪出去，在他看来天气热只是一个借口，最近的天气并不算太热。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现在也能和自己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他其实是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以前，他总觉得缨儿胆小怯懦，不像绵儿将门虎女，因此和她并不亲近，但现在看来，缨儿却越长越有气度，自己也想能和她多相处，好好弥补多年的亏欠。
“嗯，是啊，天气热其实不过是个借口，”凤千雪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很认同何将军的话似的。
何应筠不妨她竟然如此直接地说这是个借口，“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去避暑山庄住？”
凤千雪来之前，早就想到了他有可能不同意，因此怎么可能不预先准备好理由呢。
“我回来之时，姨娘多次阻挠，等我回来后，先是姐姐中毒，姨娘说是我下毒害的姐姐；接着我又和姐姐一起落了水，姨娘口口声声说是我推了姐姐下水，女儿是，有口难辩啊！我是姨娘的亲生女儿，她却这般疑心我，实在是……难道她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这个做女儿的，连亲娘都不喜欢，还能有谁喜欢呢？”说着，眉头紧蹙，泫然泪下，眼神里的悲伤和自怜，让何应筠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是自己的女儿啊，却如此被自己的亲生娘亲如此算计，怕是彻底伤了她的心了，现在竟然连府中也不愿意待着了。罢了，去吧去吧，如果自己独居别院，能让她心里稍微松快点，那有什么不好呢？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只是避暑山庄偏僻，东西务必带齐了，别苦了自己，缺什么，都让管家从库房里拿了，多带几个下人，万一有事也有个使唤的人……”
凤千雪看着一向挥斥方遒地大将军突然变成了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酸酸的，或者何应筠不是一个多么合格的父亲，但是，他也是爱着自己的女儿的，这份爱，只能没有表达地恰当而已。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上前一步，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何应筠地肩膀上，“爹，你放心吧，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别担心。您上了年纪，平时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何应筠听了这些话，大手抚了抚凤千雪的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本来就不是多善言辞的人，但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女儿舒心一点罢了。
凤千雪出了何应筠的院子，那种酸涩之感才如潮水一般退去，整个人身上属于何烟岚的气息也弱了很多。她知道，刚刚在屋子里，那些孺慕之情是来自何烟岚的记忆，她生前没有得到过何应筠的爱护，也不曾体会到父母爱她的心。
旁观者清，看着何应筠细细叮嘱、生怕有一点点让她过的不舒服，她突然就懂得了，父亲也是挨着她的。所以才借了凤千雪的手和口，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说出她一直想说的话。心愿了了一部分以后，她的执念也微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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