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上星，亮晶晶
经历过下午的刺杀，白露本以为多出来的那辆马车只是给藏身的暗卫巧立个名目，所以当胡大等人忙着搭帐篷的时候，白露禁不住问道：“咱们这是在这儿过夜？”
“没错。”帮着王驰云巡视了一圈地势的凤城告诉她，“夜晚的戈壁就像能吞噬一切的怪兽，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大漠向导也不敢贸然行进，咱们人马又不多还是谨慎些好。”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办，白露立即不在纠结这些，转头对着火光练习黛影交给她的易容术。许是龙广之那次的劫持起了些作用，等她身体好的差不多时，凤城便给她安排了好些课程。
文的则是从简单习字开始，到难些易容和药理；武的则是安排了些轻功和骑射，不过她对习武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便已身体为由搪塞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黑娃抱了捆削的整齐的木材走了过来，看她调着手里不用眼色的颜料好奇的问。
相处了几日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讨厌黑娃了，可依旧还是没好气地回答：“小孩子家家别乱问，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吗？”
黑娃撇撇嘴，“你也知道我是小孩子，那还整日对我冷言冷语，一点儿也没有温情。”
“呵。”白露看了看手中调好的颜色，满意地点点头，“那东西本姑娘没有，你若是想要就麻利地找别人去。”
说完将东西一一收好，抬头看见黑娃还坐在自己身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说吧，想干什么？”“不想做什么，只是蒋家哥哥他们觉得我在一旁碍手碍脚，才将我赶来与你坐在一处。”黑娃学着她的样子，也翻了翻白眼，“毕竟这里只有咱们两个闲人。”
闲人两个字略微有些刺激到白露的自尊心，一些尖酸刻薄之语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想了想以后还得跟蒋家兄弟好好相处便又忍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我才不和你这小泼皮一般见识。”
当然，这话也句骂人的话也是出自话本子。
黑娃擅长没话找话，不再故扮天真，自作聪明后跟白露的交流也愈加顺畅起来。他举着烧黑了的木棍，指了指被五花大绑着的黑衣人，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小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白露白了他一眼才回答，“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用，等他没用了就杀了。”
“哪天我没用了也会被杀吗？”白露察觉黑娃话中的不对，抬头细细看了看他，发现眼前的孩子眼中难得透露出一丝迷茫。
白露想了想，严肃地问道：“你可曾通敌叛国，让天启边境战乱四起？”
黑娃闻言皱了皱眉，不知道白露为何这么问他，只能无奈地回答：“那自然是没有，我一个黄发小儿哪能掀的起这么大的风浪。”
“那我再问你，你可上搅乱朝堂，下鱼肉百姓？”
“没有啊。”
“好。”白露点点头接着问，“那你可曾奸淫掳掠，夺人性命？”
黑娃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白露，眼神逐渐清明，“自然不曾。”
“那你担心个什么，你都没做过这些混账事情，凤城干嘛要杀你。”
“可我。很久很久已经说过一句话，那句话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很久很久之前啊，白露看着眼前的小萝卜丁，轻轻叹了口气，“那就把这件事情记住，以后不要再犯了。”
……
坐在车顶上的凤城瞧着在火光的映衬下越显明媚的白露，翘着的嘴角始终没有落下。王驰云看着他沉迷的样子，撞了撞他的肩膀，揶揄道：“不要再看啦，每晚都看不够啊。”
凤城笑了笑，“我那是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方知情之一字甚好啊。”
“啧啧。”王驰云摇摇头，将手中的酒盅递了过去，“看得见吃不得，你也不嫌难受。”
“没办法，谁让我舍不得呢。”凤城喝了口酒，冲王驰云举了举酒盅，“难为你了，竟还能有天子笑。”
“最后一口了，再往北去，只剩烈酒了。”凤城同他一同朝北望去，只能看一片漆黑。
“估计你藏不下去了。”王驰云喝下酒盅中的最后一口酒，“太傅怀疑你心机深沉，恐有夺权风险。”
“张大人来的信？”
“嗯。”
凤城朝后躺了下去，看着满天星光，悠悠说：“要不咱们夺权？”说完惹得自己都笑了出来，“实在不行请旨一封，就说我想驻守北地，非招不得入京。”
“怕是不妥。”王驰云双手撑着车顶也看起了星星，嘴上却依旧没闲着，“镇北侯能驻守北境，一来是年事已高，二来是当朝太子的外祖父，是再也没有早饭的缘由，三来么，镇北侯一家都在京城拘着呢，若北境真有什么风吹草动，镇北侯府上的百八十口早就身首异处了。你呢，舍得让她自己留在三皇子府上吗？”“哎。”凤城长长叹了口气，王驰云所说的他哪能不知，只怪自己当时谋划太少，让自己在朝堂之上形单影只，竟然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凤城转过头来，玩笑般给跟王驰云开口，“哎，要不这样，你回去考取功名吧，到时候兴许还能替我说上几句话。”
“好。”
话音未落，凤城猛地坐起身来，用力将王驰云的肩膀扳了过来，郑重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地顿说道：“不可。”自己好不容易才将王驰云从泥潭拉了出来，绝对不允许他再跳进去，“你多得些军功自然就能帮我，回到那乌烟瘴气的朝堂做什么！”
乌烟瘴气的朝堂吗？不，那是他因从军而不得不舍弃的梦想。
……“小心。”
“啊……”
一只秃鹫似是闻到血腥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黑娃扑了过去，周遭的人听见响动急忙出手，可还是远水不解近火，白露见状出于本能地将黑娃护在身后。
凤城右手一扬，一把匕首自袖间飞了出去，将那只秃鹫死死钉在一旁的地上，可还是晚了一步。
凤城看着白露后背深处的血痕，联想到那日在巴颜围场时的鞭痕，眼底慢慢浮上一层血色，冷声说道：“今日守夜之人，回去自领二十军棍。”
“别。”白露抓住凤城的袖子，看了一眼脸色灰白的黑娃，小声说：“你先别罚，先扶我回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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