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你怎么了？”
路麟城看着路明非的样子，忍不住吃了一惊。
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的路明非此刻的样子很奇怪，他看着炼金矩阵中的那个男孩，神情愕然。
路明非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他只是神情恍惚地迈出步伐，离那个被暗金色长枪钉在胸口的男孩越来越近。
“不要靠近！他的身上全是重度水银和矩阵秘文，接触到那些东西会很危险的！”
路麟城面色大变，连忙对路明非喊道。
但是路明非并没有理会他的劝阻，他只是静静地走到那个被吊起来的男孩的身下，抬起头看着他。
“……明泽战神？何时进来的？”路明非说。
“今日天气很好呀。”
但是路鸣泽并没有对路明非的呼唤起反应，也没有抬起头来对路明非说一句“是了，我也爱你”。
他仍然孤零零地被吊在那里，低垂着头。
路明非看着男孩那如同水银浇筑的面容，看着他瘦削的身躯，不禁有点失神。
在下来之前，路明非已经猜到矩阵央的水银池藏着什么。
每个炼金矩阵都需要类似阵主的高阶龙类，这个尼伯龙根其实是由他的意志构造的。
但他没有想到那是路鸣泽。
他从第一次见到路鸣泽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这个自称是他弟弟的小魔鬼一直神神秘秘，却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你是龙。”路明非低声轻叹。“你是龙，也好。”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能看见一些如同梦境般的画面……他看见废弃的教堂，仿佛永无尽头的幽深走道。
在教堂的最深处，他看到苍白的小魔鬼被金色的长枪钉在十字架上，造型有如受难的耶稣。
他仿佛是死了又仿佛沉睡了千年，当路明非在十字架下站住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微笑着说……
“哥哥，你终于来救我啦。”
。
。
。
路明非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一切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他所见到的、他所听到的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明明如此真实，却依然只是幻想……吗？
路鸣泽仍然垂着头，被吊在十字架上，胸口插着那根扭曲的暗金色长枪。
“……明非？”
身后的路麟城不解地出声看着他。
“你是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吗？”
路明非久久无语。
他目视那根暗金色长枪，眼神迷离。
被这种东西插进胸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路麟城见路明非的视线停留在那把长枪上久久不去，于是连忙提醒：
“你可千万不要伸手去摸那玩意……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武器，接触者都会立刻死亡，因此一位秘党的先辈把它带进了石棺，再把石棺沉入大海。它是命运之枪，也是死亡之枪，但连它都不能杀死那孩子，它只是把那孩子的生机封印了。”
“甚至说是封印也未必准确，应该是它致死的效果和那孩子复苏的效果形成了平衡……他死不掉，也醒不过来。”路麟城说。
路明非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被刺穿胸膛的男孩，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
良久，他叹了口气。
“我……认识他。”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紧闭着的双眼，轻声地说。
“他躲在我的精神领域内，自称自己是我的弟弟……他叫路鸣泽。”
“怎么可能？你不应该见过他。”路麟城的面色变了。
“他是从黑天鹅港逃出的，被认为是龙王级别的生命体，在被我们捕获后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出现在其他地方过。”
“黑天鹅港？”
路明非并未回头，只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也不应该，黑天鹅港的事情是绝密档案，里面涉及了龙族基因相关的事项，那些秘密现在都已经随着黑天鹅港的消失一起被埋葬了。”
路麟城面色严肃。“还记得你们去霓虹的时候，秘党交给你们的任务吗？”
“你说的是那艘沉船？”路明非淡淡地说。
“没错，那艘名为列宁号的巨舰，上面承载着从黑天鹅港带出来的东西。”路麟城说。“列宁号带着那些东西沉入了海底，而这个男孩则带着一个女孩从黑天鹅港逃了出来。”
“有人通过秘密的渠道把这个情报卖给了秘党，秘党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等等，你说有人把这个情报卖给了秘党？”路明非若有所思。“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知道，出卖情报的是猎人网站的初始用户，他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路麟城说，“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他的id，名为‘太子’。”
“……太子？”
路明非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又是他？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他在最后搅风搅雨了……真是根搅屎棍啊。”
他无奈地说。
“怎么？你知道太子的身份？”路麟城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道。
“这个事情不是重点，你继续说你的。”路明非一挥手。
路麟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时候的我还是秘党的一份子，我们调用了几乎全部的精英，有些来自卡塞尔学院，有些则是灰色身份的。”
“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作战，他跟我们接触过的所有龙类都不同，他非常多变，非常狡诈，很像人类。他没有你见过的青铜与火之王那么强大，但凭着一支黑色的军刺，他沿路杀伤了a级和s级的秘党成员上百名。”
“a级和s级的秘党成员上百名？”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秘党还有这种实力？我怎么听说他们几十年都没出过‘S’级了。”
“不会，因为我和你妈以前就是卡塞尔的，我们都是‘S’级。”路麟城摇了摇头。“所以那些消息都只是在故意隐瞒而已。”
路明非想起楚子航那个“S”级的亲爹，点了点头。
“好吧，你继续说。”
路麟城看着那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男孩，低低地叹了口气。
“就在任务接近完败的时候，最高层下达了清场的命令，这意味着他们要调用当时最强大的武器来结果这个龙类，甚至不惜牺牲附近的秘党成员们。不是核武器或者导弹，那武器是一个人，一个能够使用言灵‘莱茵’的人，这个言灵他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效果和核爆差不多，他自己也会在那场核爆被摧毁。”
“我当时就在附近，我有了牺牲的觉悟，把你母亲丢上了一列经过的火车，然后独自跋涉过雪地，去往预计的爆心，所以我成了神迹的目击者。”
“这孩子本来有很多的办法能逃走，但那个掌握言灵的家伙俘获了他的同伴，一个小女孩。他做了完全不符合龙类准则的事，他提着那支黑色军刺，沿路不断地杀人，强行向着爆心推进。被他杀死的人其实都是诱饵，他大概也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场核爆。”路麟城缓缓地说。
“‘莱茵’确实被释放了，但我活了下来。因为那孩子把女孩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冲击波，而我正好在他的正前方。”
路麟城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孤单的孩子啊，所以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同伴。”
“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前方上百平方公里的森林都被莱茵烧成了灰烬，周围的雪也融化了，那孩子趴在爆心处，女孩子却不见了。他竟然还活着，近距离直接承受‘莱茵’都没能杀死他，但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于是你看到的那支长枪被空投给我，由我亲手扎进他的心脏，那支枪名叫……”
“昆古尼尔，命运之枪，北欧神话奥丁的武器。”路明非轻声说。
“你见过那支枪？”路麟城倒是吃了一惊。
“不止见过，我还有呢。”路明非呵呵一笑说。
“给你看看我的吧。”
“什么看看你的？看看你的什么？”路麟城诧异道。
但是下一刻他就问不出来了，因为从路明非的身后已经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头如同小山一样魁伟的八足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附近那些远远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工作人员们惊恐地坐倒在地上，这突兀出现的巨大身影立刻触发了他们的警戒系统。
“警告！警告！最终圣所下出现巨大龙族反应！”
警戒的红光在这片区域亮起，巨大的机械女声警告着所有的工作人员。
“目标强度为……龙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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