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来的时候安容锦已经离开了。
陆冶一路相随,心情无比复杂。
他找了几次机会想开口道歉,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才郡主将她的武婢埋葬了,还立了墓碑,听她的意思,等回京城再派人来迁坟。
陆冶也亲手埋葬了十几名护卫,心情无比沉重。
他带着这些亲卫赴边关,虽然有想过马革裹尸,却没想过会在半路上损失这么多人手。
他骑马上前,与安容锦并行。
“陆将军想说什么就说吧。”
“郡主,这次的马贼是因我而起,害您损失了人手,实在对不住。”
安容锦转头看他,面目表情,但眼神是暖的。
“陆将军,我们安家的人从小就是在战场上混饭吃的。
人死了我也伤心,但是她们没有白死,今天我们杀了这些马贼,能救许许多多的人。”
她善意地提醒一句:“陆将军,以后你在军营,会见惯生离死别的。
人可以善良,但不能心软,尤其是对敌人。”
陆冶朝她拱手道谢:“受教了。”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一个小姑娘来教育,而且她说得很有道理。
这次事情让他意识到,他配不上瑶光郡主。
之前他提亲的事情确实太冒失了。
“有个问题,陆某不问不舒服,请问您的身体……是何时好的?还有您的眼睛……”
他之前认出安容锦时就想问了,她当时还以为她眼睛看不见,不过现在不用怀疑了。
“也才刚好没多久,尚未宣扬出去,陆将军记得保密。”
“好。”
安容锦平静地说:“之前陆家提亲之事多谢了,不过你我无缘,陆将军值得很温柔贤淑的女子。”
陆冶红了脸,“不不不,是陆家托大了。”
如果早知道郡主身体好了,他不会让爹娘上门提亲的。
“不,你很好,陆伯父和陆伯母也很好。”
安容锦虽然对陆冶没有男女之情,但凭心而论,这样的人家很适合做家人。
陆冶缓缓露出笑容。
之后两支队伍一起行走。
陆家的护卫保持着军人作风,行止有度,让安容锦刮目相看。
不过陆家护卫对她们这行女子更加佩服。
她们不仅能急行军,还能机智地应对各种麻烦,比他们厉害多了。
他们一路上住过黑店,遇到过劫匪,也碰到过心怀叵测的人。
那柔弱美貌的女子跪在路边卖身葬父,令他们每个男人都动容。
陆冶给了五两银子给她,只单纯想帮助她。
结果被那女子赖上了,跟了一路,还想半夜摸进陆冶的房中。
最后被安容锦一鞭子打出去了,清燕带人恐吓了她一番,这才让她放弃陆冶这个即将到手的最佳依靠。
“那女子可怜归可怜,但心术不正,不宜带进军营。”安容锦提醒道。
陆冶忙点头,“我只是单纯想帮她葬了父亲。”
安容锦笑了笑,嘲讽道:“但她并不是这么想的,她想要的更多。
你信不信,她在这条路上跪了不止一天了。”
这条路行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那女子姿色不差,如果有个富商收了她,她肯定是高兴的。
但没想到她会遇到陆冶这样的高官子弟。
相貌英俊,心地善良,岂不是比富商更加让人心动?
“陆将军,您可要将那姑娘收入房中?瞧您要是看得上,奴婢去把人追回来。”清燕打趣道。
“清燕姑娘莫要开玩笑了,此去军营,哪有这种心思?”
戍边的将领中,虽然也有带了家眷的,但那都是在边关几十年的老将。
连安容风这样的身份,进了军营也得老老实实的单着,安国公是决不允许他在军营乱来的。
说来也奇怪,安世子虽然爱玩,但女色上并不太热衷。
府里也没有妾侍通房,仿佛还没开窍。
想起安容风,安容锦的心情不好起来。
她还打探不到安容风的消息,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
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心越发忐忑。
陆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不知道安世子受伤的消息,也不知道安国公在他之前去了北边。
他也问过安容锦为何要去军营,但安容锦没说。
陆冶只当她是离家出走。
她在世上的亲人,出了京城只有安世子最亲,也许是去投奔他的。
但不得不说,这胆子也太大了。
他在上一个驿站有写信让人带回京城,信是写给安国公的。
安国公丢了女儿,指不定急成什么样。
这天,他们越过了一座山,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草原。
清燕高兴地说:“主子,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安北都护府境内了。”
这里是圣朝的最北边。
再往外,是胡人混居地,常年动乱,政权更迭也快。
总有野心勃勃的异族人垂涎圣朝的泱泱国土,因此安北都护府也是圣朝重兵守卫的边关要塞。
另一处重要边塞就是凉州都护府了,如今那里是于波将军掌控兵权。
安容锦知道,于家暗地里投靠了太子,与安家渐行渐远。
安国公虽然明面上没有和于波决裂,但两家也不如从前亲近了。
于波带了几个儿子到任上,其余留在京城的家眷也很少和安国公府来往。
“安北大都护是闵越将军吧?”
“是啊,闵将军当年也是老爷的左膀右臂呢,这么多年一直镇守边关,奴婢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
安容锦想起了一件事。
能被成为他父亲左膀右臂的,真算起来就是于波和闵越了。
闵将军很是忠心,可是他命不长。
记得自己还未嫁入太子府,闵将军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但那时候她父亲也曾私自带兵外出过。
因为这件事,朝堂上弹劾父亲的人很多,骂他拥兵自重的,骂他欺君罔上的,骂他想造反的,仿佛她爹真的要叛变一样。
要不是皇后出面舌战群臣,她又在那年嫁入太子府,这件事还会源源不断地发酵。
但这件事也确实成了安国公府走下坡路的开端。
朝臣最能揣摩圣意。
皇帝任由他们弹劾安国公,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明眼人自然能猜出皇帝对安家的猜忌。
所以才会有后来一次次的中伤。
这一世有些不同,因为受伤的人变成了安容风。
那可是安国公府的独子,安容锦倒要看看,朝廷大臣们是否还如前世那样,对她爹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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