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
于波约上安国公去郊外骑马。
二人当年是马背上结下的情谊，亲如兄弟，无话不谈。
如今凑在一起，连一句真心话都没有了。
于波年纪大了十几岁，老态尽显。
他羡慕地看着正值壮年的安国公，感慨道：“我老了，还是国公爷身强体壮，必能再领兵二十年！”
安国公哈哈大笑，拍着坐下宝马，“我年纪轻，考虑的事情也少，更没有让我操心的儿女，自然能保持年轻。”
他斜了于波一眼，隐晦地提到：“听说当初先帝驾崩前，你领着二十万大军准备回京，是想来做什么？清君侧？”
于将军打了个哈哈，“您误会了，京城的消息哪能那么快传到凉州？我不过是听说匈奴人集结军队要南下，带兵巡边而已 。”
那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但安国公肯定能猜出他的打算。
不过那又如何？他毕竟没有真正带兵来京城。
还好他迟疑了，放慢了速度，否则真带兵回到京城支持前太子，也许于家就要完蛋了。
“国公爷还记得当年，在雁荡山咱们一起彻夜袭击敌军军营的事情吗？”
“记得，那一仗太 激烈，咱们死了上万弟兄。”安国公知道他要说什么，感激道：“那夜你救了本国公一命。”
“末将不是要说这个，而是那一夜，咱们曾有过约定，等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西北开一家马场，养上万匹西域宝马，您可还记得？”
那时候，他们穷，马是最稀缺的资源。
他们的马都是打仗抢来的，买根本买不起。
当时安国公想，等以后他一定要养许多许多马，这样他就能组建最厉害的骑兵，打仗时就不会落下风了。
现如今，圣朝已有了两座规模庞大的马场，都是朝廷出资养着的。
他成日练兵，哪里有空养马啊？
“是这么说过，怎么，你已经老的走不动了，想放下凉州的事业去养马？”
“呵呵，凉州往北去就是大一片草场，放着多可惜，所以末将想开办个马场，从西域引入马种，自己培育战马，不过要想规模大，投入也不少，不如咱们两家合作如何？”
“你要养私马？”安国公目光凌厉，显然不赞同。
马匹和盐铁一样，是朝廷控制的重要资源，普通人家是没有资格做马匹生意的。
如今各地马市里卖的马，大多数都是胡商带来的，百姓之间的买卖也只是小量。
“你养战马是为了卖个朝廷？”
于波笑着说：“自然是以朝廷为先，普通人家也用不上上等战马。”
“可朝廷有自己的马场。”安国公脑中开始运转起来，于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咱们最清楚，那马场里的马质量不过关，数量也远远不够，每回都是先紧着京城这边，咱们能分到的马匹太少。
而且西北军的装备一直不够好，为了士兵们着想，也该改良装备，可朝廷穷啊，连军饷都是一拖再拖。
为了给将士们谋一点福利，不都得自己想办法？国公爷往高丽和倭国也没少卖东西吧？”
这些事情并不稀奇，朝廷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今日安国公倒了，那这项买卖就会成为安家通敌卖国的证据之一。
“你的想法挺好的，合作就算了，西北离太远，本国公也不好插手西北的事。”
于波有些遗憾，如果安国公参与，那这生意就等于过了明路，不管哪个衙门查起来都会轻拿轻放 。
以皇上对安国公的信任，估计还会给极大的便利帮助马场壮大。
他要培养自己的骑兵，需要有马。
西北的位置比安北还重要，西北军也不比安北军少，他要向世人证明，他带出来的兵不比安国公的差。
而且有了足够的实力，他想要的东西才能顺利弄到手。
当初他帮太子，不也是为了建功立业吗？
如今太子虽然死了，可太子妃肚子里还有个种。
她说这个孩子是于廷安的，等将来他足够强大，也可以说这个孩子是先太子留下的血脉。
于家一直都是先太子的拥护者，到时候振臂高呼，自有人响应。
往最坏了打算，于家走不到那一步，也能成为西北的无冕之王。
他的野心透过眼神传递出来。
安国公暗暗叹了口气，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难道是现在的生活不够好吗？
如果他们没有遇到明君，那反了也就反了。
可无论是赵川还是赵为迳，对于家都是重用的。
但发展自己并没有错，否则太弱只能被淘汰。
安国公拍了拍于波的肩膀，“于老哥，你家那小子带回家的女人还是早早送走为好，否则终会成为大患。”
于波眼神微微一冷，笑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说：“这话我早说过了，奈何那孩子被他母亲宠坏了，哪里肯听我的？”
安国公松开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扬起马鞭，率先驰骋而出。
“我先回城了，就此拜别。”
于波不能在京城长时间停留，他该回凉州了。
他此次回京，皇上曾三次私底下召见他，第一回询问了他西北风情与民俗。
第二回，他问了西北军的难处和军中可提拔的后生。
第三回，他与自己说的都是私事，未谈公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回府后，将小儿子叫到书房，对他说：“汪氏我要带走，你可以选择留在国子监读书，也可以跟我去凉州。”
他已经将凉州当做于家的大本营，那地方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可在那，自己才是真正的王。
于廷安愣住了，诧异地问：“爹啊，您为何要带汪氏去凉州？”
“自然是为了保护她。”
于波心想：将汪氏留在京城，谁知道她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答应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到，现成的钱袋子，他可不能弄丢了。
等再过一阵子，他就派人去钱庄将前太子的钱转出去，到时候汪氏也就不必留了。
对了，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定要安全生下来，最好是个男孩。
汪氏得到通知，让她收拾东西随于将军去凉州，心里也明白，对方是要把自己近身看管。
看来，他是不拿到钱不罢休啊。
但安容锦偷偷告诉过她，钱如果太早给了于波，等她孩子生出来，她必死无疑。
她焦虑地走来走去，“怎么办才好，出了京城，可就没有任何倚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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