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真就不是想要拿捏张卓,要是想的话,他直接提“娘们”这件事了。
要不是这群侍卫天天在王府里胡说八道,小王爷周衍也不可能对香来阁朝思暮想。
张卓老实了,也不探底细了。
王府之中原本是有三名西席先生的,其中一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休养几日后下床都不利索,也就辞了王府西席之职。
有了空缺肯定是要补上的,小王爷周衍对此倒不是很在乎,让其他人去士林中再寻一个就好了。
结果今天一大早,周衍起床后就寻了王府管家,指名道姓要聘京兆府之子韩佑为王府西席,非但如此,还要今日就要见到韩佑,今日就要授学,这才有了早先的一幕。
张卓是王府侍卫统领,必然会探查韩佑底细,可惜,没探明白不说,还让韩佑损了一通。
一行七人,很快到了幽王府。
刚入泰隆坊,就见到小王爷周衍站在王府门口左顾右盼,显然已是等了许久。
张卓阴阳怪气的说道:“虽只有短短一日相处,可殿下倒是对韩兄弟喜欢的紧。”
“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个事。”
韩佑到底还是没忍住:“知道为什么殿下要去香来阁吗,因为在王府中天听某些侍卫,某些侍卫统领说什么香来阁的娘们都是绝色,天天听,日日听,所以昨天才偷跑出王府的。”
张卓面色一正:“别说殿下,就是兄弟我也看着韩公子欣喜,韩公子如此年纪轻轻,可谓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
“歇会吧你,我不会带坏殿下,你也别没事找我麻烦。”
说完后,韩佑翻身下马,快步走向王府。
见到韩佑来了,周衍蹦着高挥手,小脸笑吟吟的:“快来快来,本王都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韩佑躬身施礼,眉眼带笑,轻轻眨了眨眼:“学生韩佑,见过幽王殿下。”
“嘿嘿。”周衍一把拉住了韩佑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王府里拽:“来,本王先带你见识一番。”
看的出来,小王爷很激动,脸上一直洋溢着笑脸。
走的是侧门,王府不比寻常府邸,若是中门大开,普天之下也只能迎天子一人了。
刚进王府,韩佑注意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侧目看了过去。
一老者,古稀之年,面白无须,脸上虽是笑着,可那笑容就仿佛职业性的笑容,初看之下觉得此人相貌慈祥,冷不丁一回忆,又觉得这老头笑的很假,俗称皮笑肉不笑。
韩佑立马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香来阁唯一赚不到钱的特殊群体,太监。
小王爷未成年,王府大管家由宫中指派,岁数这么大,加之穿着,明显是王府大管家。
韩佑猜的不错,老头正是幽王府总管赵祥。
见到韩佑望了过来,赵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那看似平和的眼神,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审视之色。
被周衍拉扯着衣袖的韩佑,走马观花一般逛着王府,即便再世为人也不得不惊叹连连。
王府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之间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门梁殿柱皆是名家手笔独具匠心。
布局自东而西,大小花园分前后,各两处,王府分三路,左右亭台楼阁、翼楼、厢房,中间一路绕了影壁,前堂、后堂、罩楼,应有尽有,少说也有足球场那么大。
原本这幽王府是前朝另一位王爷的府邸,自是修的金碧辉煌,不过当今天子夺位后十分节俭,即便宠爱幽王也没有赏赐过太多钱财,这也就导致了偌大的王府并无太多下人,除了三十多个侍卫外,就剩下十几个小太监了,值得一提的是,府中并无女眷,一位都没有。
转了一圈,周衍洋洋得意:“如何,本王王府可是阔气。”
韩佑笑着点了点头:“你是王爷,当然阔气。”
二人进了正堂,周衍跳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朝外喊道:“还不快上茶,本王友人来啦,上好茶。”
话音刚落,王府总管赵祥亲自端着茶盘弯腰走了进来,眉眼带笑,微微弓着腰。
左手抓着衣袖,赵祥又为二人斟了茶水。
韩佑连忙道谢:“有劳阿公了,我自己来就行。”
赵祥笑眯眯的问道:“咱家才疏学浅,还是头次听到这阿公一称,不知韩公子口中这阿公可是家乡称谓?”
“您见笑了。”韩佑解释道:“在我们老家,阿公是对长者的尊称,也是寓意长者长命百岁福寿双得的祝福之意。”
一听这话,老太监乐的见牙不见眼,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的:“韩公子当真是个妙人。”
熊孩子周衍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本王与友人…不,本王与西席先生叙旧,你这老狗掺和什么,退下吧,有事再唤你。”
“那成,殿下您且聊着,老奴这便离去。”
说完后,老太监倒退着出了正堂。
殊不知赵祥并未走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正堂外,就在窗旁,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正堂内,韩佑哭笑不得:“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将我聘请为你王府西席了呢。”
“没想到吧。”
周衍得意极了:“今早起了床,本王苦思冥想,若是要与你相伴闯荡江湖,岂能每次都偷偷摸摸翻墙而出,思来想去,便想起了前些日子赵祥那老狗与我提及西席之事,反正都要聘个西席,不如就要你了,本王聪慧吧,你成了王府西席,日后你我二人结伴而出便可光明正大啦。”
“还真别说,你这令旨来的时机恰到好处,我被人搞了。”韩佑收起了笑容,轻声说道:“所以我要搞人,有了王府西席这身份,正好方便我搞人。”
“搞为何意?”
“整,攻讦,争斗。”
“原来如此。”
屋外窗下,老太监赵祥眉头猛地一跳,面色有些阴沉。
屋里的周衍颇有兴趣:“那快和本王说说,究竟是怎地一回事。”
“这个先不谈,我还没想好计划,等我想好了说不定还要你帮忙。”
韩佑呷了口茶,又苦笑着说道:“你这莫名其妙的让我当西席,弄的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当西席啊,总不能天天陪着你玩耍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能胜任。”
这话一出,窗下的赵祥已是面色阴沉如水。
周衍晃荡着小短腿,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便将你最擅长之事教授于本王,你不是说你懂人心吗,那你教教本王,如何识这人心。”
“你还当真了,人心这东西最复杂,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不过…”
韩佑话锋一转,正色道:“你年纪幼小,虽然是王爷,却不能嚣张跋扈,尤其是对身边的人,就说刚才那个老太监吧,你知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谁?”
“谁。”
“太监,别看太监们没有官职看似也没有什么权利,可稍微一句小话就有可能断送别人性命。”
屋外的赵祥现在已经不是紧皱眉头了,而是面露寒光。
韩佑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要问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最能相信的人是谁,那么一定也是太监,说句难听的,太监咔嚓一刀入了宫,连爹妈都不在乎了,可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主子,是天子,是你们这些王爷,是天潢贵胄,相比什么臣子啊,将军之类的,这些你们天家的家奴才是最忠心的,比谁都忠心,个人建议,以后对人家尊敬点,别一口一个老狗的,都那么大岁数了,你说是吧。”
“可父皇都称那些老太监们为老狗。”
“天子是天子,你是你,你还是个孩子,对待一个天天伺候你衣食住行而且可能是这辈子对你最忠心的人,一口一个老狗的叫,像话吗。”
周衍挠了挠额头,也不当回事:“好,那便不这么叫了。”
再看此时窗外的老太监,脸上却是没了刚刚的阴冷,取而代之的则是感慨万千,颇有一种相见恨晚遇知己的感觉,不再偷听,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老太监穿过月亮门,正巧碰到张卓。
张卓连忙问道:“可是听到了什么,那小子品行如何?”
“可,善,上佳之品性。”
说完后,老太监问道:“你与他一路回王府,探了底细没有,觉得此子如何?”
张卓欲言又止,都在王府中混饭吃,这一混就得是一辈子,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犹豫了一番,张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祥太了解张卓是个什么货色了,皱眉道:“有话直说,支支吾吾作甚。”
“怎么说呢,这事儿还得从昨日说起。”
“昨日?”老太监不明所以。
“额…”张卓挠了挠后脑勺:“对了,有个地儿不知你去没去过。”
“何处?”
“您去过香来阁吗?”
赵祥:“…”
一看老太监脸都黑了,张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满面歉意陪着笑说道:“险些忘了,你是个太监,没卵子的,去了也没用啊,定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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