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凡听到六子等人的话，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轻吼道：“别说了。”
其实在认识花极天之前。六子等人就要离开黑山，但是吴凡不走，他们也不能走，因为，他们心里，吴凡就是他们的大哥。大哥，就是用来跟随的，而不是用来抛弃的。
吴凡不让说，大家也很少再说此事，可是心里的芥蒂，一点都没放下。这次因为是否去投奔花极天，他们又旧话重提，吴凡还是不让提。
因为，这里面不但有和沈广南的情分，还有吴凡心中永远的痛。
今天早晨，二太保沈广南安排活动给吴凡，让他带队去龙尚打砸，吴凡拒绝了。
“我和花极天是朋友，我不能对不起朋友。”可惜吴凡不能未卜先知，不知道下午花极天得知他的消息之后，做了好大的思想斗争，才决定救他。而且不是因为他是花极天的朋友，而是花极天想当一个好人。
如果他知道花极天这犊子的思想斗争，他也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估计就会听从沈广南的安排，带队去龙尚砸一圈。
沈广南听到吴凡的话，点头：“我知道你早有去意，可是一直不舍得放你走。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黑山的人了。”
沈广南叹了口气。沈广南三十余岁，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肩膀很宽，也很厚实，普通面容上，带着沉稳，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他当年偶然之下，在洗车行救了被欺压的吴凡，吴凡跟了他七年，还替他挡了刀，足够了。
吴凡道：“哥，和我们一起走吧。黑山的这些人，呵呵，都烂透了。”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干活，不仅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看得到未来，可是在黑山，除了互相倾轧争斗，已经没有未来。
即使在未来几十年，在黑山依旧能挣很多钱，也没用。人是感情动物，挣钱永远不是未来的全部。
沈广南苦笑：“你顾念我对你那点知遇之恩。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吴凡默然，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死心跟着沈广南当小弟。所谓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志同道合，就是这样。
可是，沈广南可以放吴凡走，万黑山却不会放沈广南走。
沈广南临走的时候，没有回头，道：“你替我挡过一刀，差点死掉，早就还清了我的恩情。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他年若有龃龉，我不会留手。”说完就走了。
吴凡看着沈广南的背影，神情复杂。
六子等人高兴：“哥，这下咱们可以走了。”他们都知道，吴凡在等沈广南，放他走。
吴凡没有说话，一个人坐着沉默了许久，才开始收拾东西。
他离开黑山，也是和过去告别。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忘记，可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只能埋在心底，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轻轻拿出来，咂摸，流血。
人生很累，但是不能颓废。就算对着夕阳，也要说一句夕阳无限好，就算坠落悬崖，也要感慨坠落带起的呼呼风声，够响亮。
几个人还没有收拾玩自己的东西，去龙尚打砸的人就回来了。
吴凡很惊讶，找到一个相熟的保安，问：“怎么这么快？”吴凡有经验，龙尚这么大，砸起来肯定老费事了，这才几分钟啊，就回来了，不科学。
“不知道。才砸了三层，就被叫回来了，紧急撤退。”
沈广南进来：“所有人，集合，封闭训练，不用带东西，不能请假。”他看了一眼吴凡，眼神里有些忧虑，可是没有说什么。如果他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指定顶住压力，让吴凡他们走了。
吴凡等人虽然得到沈广南的应允，却还没有离职，还算是黑山的人，也要参加封闭训练。
六子等人有点不愿意：“哥，咱们别去了。”
吴凡想了想，道：“还是去吧。广南哥没说，肯定是比较难办，我们不要让他为难。”
六子等人，也不再说什么。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所有的黑山保安，都上了停在黑山大楼后院的大巴车。
三辆大巴车，装的满满当当。整个黑山大楼，除了中午花极天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前台和那些老弱病残，没有了一个保安。
大巴车拉着他们，来到黑山酒窖，南部山区的一个废弃防空洞。
废弃防空洞是利用天然山洞建设的，里面很宽阔，后来和平年代，被废弃了，就出租给民用。
黑山租下来，做了酒窖。
本来防空洞有三个门，可是为了管理方便，黑山就封死了其中两个，只留下了最靠近大路的一个洞口。
所有保安进了酒窖，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一批人了。
一些放了假的保安，还有从龙尚投奔来的金刚们。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是封闭训练，在你妈酒窖，训练个毛线，难道是训练喝酒？那还不错，管酒喝，还给开工资，还不用出工出力。
可是大家都知道，绝对不是管他们酒喝。因为主管们发话了。
“老大说了，谁要是敢动一瓶酒，就剁一根手指，动两瓶，剁三根，动三瓶，剁一只手。”
本来还想偷偷弄个一两瓶喝喝的人，这一下彻底断了念头。
山洞里没有信号，大家只能拿着手机当手表，或者当着小时候玩的那种游戏机，玩单机游戏。
中午，差不多也就是花极天打砸黑山的时候，运来一车盒饭，六子等人上去抢了几盒。虽然有主管使劲喊着排队，都有，大家还是抢。
大家根本不鸟主管。不让喝酒，还尼玛不让抢饭，也太不拿我们保安当干粮了。领盒饭领盒饭，这是要剧终的意思啊，哪有抢带劲。不领，就抢。
黑山保安们吃完，又开始百无聊赖。继续看手表或者玩单机游戏。
到了下午，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开始闹。
“尼玛，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搞吉巴毛线，说是封闭训练，训练到哪去了。”
“就是，只封闭了，没有训练。”
“什么意思，给我们一个解释。”
……
保安们都围着几个主管，叫嚷，骂声一片。
几个主管也很为难，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事。正在几名主管头大如斗的时候，三太保毕强进来。
“吵尼玛个锤子。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咱们黑山有内奸，今天封闭，就是要把内奸抓出来。”三太保毕强有意无意看了吴凡一眼。
吴凡心里一跳。
毕强是毕富的哥哥，长得也是人高马大，身形和沈广南差不多，但是他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阴狠。
也是因为毕强，毕富才能勉强位列太保，不然毕富最多也就和吴凡一样当个小头目，就算不错了。
黑山的太保，作为一个组织，比龙尚的金刚更为松散。很多太保，在外面都有自己的产业。就像毕富，在外面就开了一家小酒吧，每天牛的一逼，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其实他就是仗了他哥哥的势。
但是能位列十三太保前几名的都是狠人。大太保前几年因为癌症死了，现在太保中，就以二太保沈广南，三太保毕强，还有五太保声势最壮。
现在龙尚金刚们初来乍到，自然抱团，声势也很可以，七大金刚联合起来，完全能和这几个最厉害的太保抗衡，至于毕富这种，虽然觉得自己是人物，还真不够看。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龙尚七大金刚，也是各怀心思，都想在黑山更进一步，所以分化也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为了利益，他们还得抱团。
毕强说到内奸，七大金刚一阵骚动。
他们刚刚叛变过来，自然对内奸、叛徒这种字眼极为敏感。
“毕强，你什么意思？我们既然离开龙尚，来到黑山，就对万黑山万老大忠心不二。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大家自在，不然我们没完。”二金刚是依旧金刚们的代言人。
三太保毕强脸色一阴，接着哈哈大笑：“二金刚想多了。我绝对不会怀疑你们，就是咱们万老大，也没有怀疑你们的心思。放心。”
二金刚哼了一声：“那就好。”
毕强道：“到底是谁，等傍晚万老大回来，自有分晓。大家只要还想挣这一份钱，就老老实等着吧，就算不想挣，呵呵，也得等这件事过去再说。”说完，他又若无其事的扫了吴凡一眼。
吴凡心里又是一跳。他自己早就是烂命一条，无所谓，可是六子等人却都有父母老人。自己很确信，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黑山的事。
但是自己做没做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怎么看。领导说你他妈是个坏人，你他妈就是个坏人，如果觉得领导说的不对，就再把上面一句话看一遍。
这个世界永远是个样子，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的人坐在哪个位置。
吴凡仔细想了想，确认自己不可能带着六子等人离开，只能安静的等待，就算心里要爆炸，还得安静的等待。
看到毕富不住冷笑的嘴脸，吴凡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下午五点，又运来一车盒饭。六子等人又抢了几盒。
吴凡没胃口，不想吃，但是他逼着自己吃了大半份，就算要跑，也是需要力量的，不吃不行。
吃完这顿盒饭，就是算是晚上了。初冬季节，天黑的早，白水城不到五点半就黑天了。
吴凡不知道，这个时候花极天正在催促钱多多满白水城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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