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悠然居离开。
姜笙的脚步都是飘的。
如果说前几天的七两多银让她手脚颤抖,那今天的五十两巨额财产就是让她连汗毛都在跳舞。
好不容易走到偏僻角落,姜笙哆哆嗦嗦地取出来五锭银子,几次差点咬到舌头,“张,张叔,咱们怎,怎么分。”
张启全也跟着结巴,“都,都行。”
郑如谦瞪大眼睛,觉得自己舌头不大点都不好意思。
“不是要买东西吗。”还是方恒较为冷静,“买东西的时候破开,再一人一半就行了。”
张启全没有意见。
猎虎他是主力军,但卖猎物全靠这几个小孩子,各自拿一半,很公平了。
姜笙也没意见,赶紧把五锭银子塞进怀里,重新感受沉甸甸的快乐。
“我们要买肉,买好多好多肉,再买被褥,一人一床新的……”
她兴高采烈,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计算着。
冷不丁阳光被遮挡,两道身影挡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姜笙的瞳孔放大又缩小,赶紧捂住口袋,摆出拼命的姿态。
她头一次赚到这样多的钱,绝不能出问题,这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直到身畔传来郑如谦疑惑的声音,“小四小五,你们俩怎么来的?”
哦,原来是长宴和温知允啊。
姜笙腿脚一软,差点摔地上。
还好方恒及时扶住她,忍着笑道,“别害怕,是咱们自己人。”
姜笙不忿,谁能想到,留守在家的四哥和五哥会突然出现在县里呢。
“你们走了不久,庞大山带人来了破庙,把草垛子全都拆了。”温知允感伤道,“小五担心你们出事儿,想办法搭了驴车过来。”
“现在看见你们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群人说着话,从偏僻的巷子走出,回归大路人流中。
姜笙突然想起什么,“四哥五哥,你们又没有钱,是怎么搭驴车过来的?”
温知允张了张嘴,没有讲话。
他是没有办法的,但小五……很聪明。
上次在周家谎称周志强可能患了麻风病,强行把他关上几天小黑屋以后,温知允就被周志强记恨上了。
他不敢再针对小郎中,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事情,只能背地里扔个蛇虫鼠蚁,或者在破庙背后撒泡尿来作为报复手段。
今天长宴就故意在他平常撒尿的地方泼了三次水,让那块地上结上一层冰。
周志强一不留神,就摔了个屁股蹲,早就被酒掏空的身子半天爬不起来。
温知允适时出现在他跟前。
周志强虽然记恨,但谁让方圆十里就这一个郎中呢,也只能腆着脸求帮忙。
这次温知允留了情,只要四文钱。
两个人用这钱交的驴车费,紧赶慢赶到城里。
虽然稍晚了些,但哥哥妹妹没有出事,算是万幸。
只是这获得路费的过程,长宴不说,温知允也不好意思提及,干脆含含糊糊带过。
幸好姜笙不是个挖根刨底的。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买点东西吧,今天想要什么都买。”
姜笙罕见大方。
破庙里的草垛子被挑了,那就买被褥,一人一条,拢共十二条。
小驴车装不下?
没关系,多花两文钱,老板给你送到家。
天气寒冷,肉菜能放。
那就来两只鸡两只鸭,再来一兜地瓜,两块南瓜,三棵白菜,四捆大葱,五只萝卜。
看着满车的生活物资,姜笙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辈子,她都没见过那么多,那么豪华的吃食呢。
路过糕点铺的时候,香味四散,姜笙想起来上次买给白掌柜的糕点,自己都还没吃过呢。
于是狠狠心买上两袋。
五十两纹银被破开,姜笙数出二十五两交给张启全。
张启全让孩子们在路口等着,自己去了县里最出名的银饰坊。
没多大会,他捏着根梅花簪回来了。
“翠儿生在梅花绽放的日子。”他咧嘴一笑,“这梅花簪一定很衬她。”
小驴车满载而归。
路过镇子上,好些人都忍不住往这看。
有跟张启全相熟的,忍不住打招呼,“这是囤年货呢?”
姜笙才恍然大悟,离过年不远了。
回到破庙。
张启全捏着梅花簪回家了,方恒跟他约定明日上山置放陷阱。
姜笙带着哥哥们收拾稻草。
虽然买了被子和褥子,但他们没有床,还是要在地上睡。
之前放大话抛弃草垛子,实际上天气严寒,一层被子根本扛不住,必需要一层稻草做底垫。
好在几个哥哥都没有怨言,耐心地铺平稻草,再把褥子挨着展开,上面放上一条条的被子。
有大通铺那味儿了。
姜笙高兴地爬到中间,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在被子里,内心是又满足又兴奋。
她还是头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被褥呢。
闻一口新被子的专属味道,让人忍不住沉醉。
晚上。
姜笙看着新买的鸡鸭肉,在几个哥哥的力劝之下,最终没有对它们动手。
饥肠辘辘的她把目光放在两包糕点上,几番犹豫,也按捺住了。
郑如谦在旁边吃吃地笑,“小姜笙,你吃两口,吃两口没人怪你的。”
可姜笙头一扭,直接埋进松软的被褥。
“不,我要等大哥回来。”
好东西,总是要全家一起分享的。
夜色深邃,许默顶着寒露回到家中。
看见满地食材,他眉眼弯弯,放下纸笔就开始收拾。
鸡很新鲜,红烧有些浪费,不如煲一锅鸡汤,什么都不用放,加点盐就很美味。
掀开锅盖的一刹那,鲜香飘出十里。
几个孩子全都围了过来。
破庙没有桌子,他们就围着灶台吃饭,锅底的余温还能驱赶严寒。
已经凉了的糕点,搭上热乎乎的鸡汤。
这一餐,是他们相聚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饭。
这一晚,也是最温暖的夜。
他们躺在松软的褥子上,盖着崭新的棉被,并排躺在破庙的空地上,你一言我一语胡乱讲着话。
渐渐地,姜笙先闭上眼,其他人也逐渐困倦。
外面大风呼呼地刮,河面的冰从边缘逐渐往中间伸展,晶莹剔透的霜花在草丛里蔓延,行走在室外的人都忍不住裹紧衣物。
只有破庙里,一如既往地温暖。
油花燃到尽头,“滋啦”一声湮灭,世界静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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