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谦突然咧嘴傻笑一声。
哥哥弟弟妹妹五个人全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长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刚要张嘴说话,就被二哥给抱了起来。
“我没事,小五。”郑如谦把长宴放下,又挨个抱了其他兄弟,最后抱住姜笙,“我真的没事。”
最后放下姜笙,他沉声道,“大哥说得对,我们才走多远的路呀,遇到挫折很正常的,区区作坊生意就把我打倒了,以后怎么做郑员外。”
许默长吐一口气,赞同颔首。
方恒扛起手臂粗的棍子,“二哥,我帮不了你什么,但谁泄露了你的方子,我能帮你出气,打断他的腿。”
张启全见状眼前一亮,急匆匆又回了作坊,估摸着是拿方三公子的棍吓人去了。
“是谁泄露了方子不重要。”许默叩了叩桌子,“重要的是,王家人已经不拘泥于对付老三,而是将我们统统列入敌对。”
腊肉从腌制晾晒再到熏制一共需要二十几天才能叫卖。
二十几天前,王家还在专心致志帮孙玉谋夺下一任郡守的位置。
当时许默兄妹都以为,他们不会再胡乱下手,但腊肉方子泄露一事证明,王家虽然在谋夺安水郡守的位置,也没有放松对付他们的步伐,甚至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不,孙玉刚死,郑如谦的腊肉方子就被泄露出来。
下一步会是谁呢?
帮人抓药的温知允?还是唯一的女娃姜笙?
亦或者,是身为斜阳县师爷的许默。
不管是谁,他们都没有精力对付接二连三的阴招,也没有精力提心吊胆每一天。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王家不想让他们痛快,那他们也只能不让王家痛快了。
许默把刚收拾好的包袱往桌上一甩,沉声道,“先不走了,联系王扶风。”
在场的人都露出讶异。
只有姜笙双眼明亮,高兴道,“不走太好了,我刚才还在跟五哥说,想看看孙芹姐姐呢。”
孙芹就是乔雨荷的女儿,比姜笙大个半岁。
乔雨荷死后,孙家把两个孩子接了回去,似乎并无苛待。
但姜笙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要亲眼看看,才能对得起那个温柔善良的姨姨。
“好,有时间我带你去看。”许默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回过头看向郑如谦,他又道,“老二,生意的事我不懂,也不插手,但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不会败给这些小小不然的阴谋诡计,对吗?”
郑如谦用力点头。
放弃府城的生意很简单,但遇到困难就退缩,打拼出来的心性就会溃散。
无论如何,簪花小院的作坊他要守住,作坊里的奸细,他也要揪出。
兄妹六个又开始分头忙碌。
郑如谦配合张启全,想揪出那个泄露腊肉配方的奸细,却怎么都找不到。
每个人的微表情都毫无破绽,每个人都可以互相为对方作证,没有泄露过腊肉方子。
难不成见鬼啦?
腊肉配方自己长腿跑了?
亦或者,是身为管事的张启全夫妇,还有帮忙做工的张香莲姑姑?
郑如谦还没傻透气,他要是真怀疑到张叔翠儿婶和张姑姑身上,才是寒了自己人的心。
但一直这么放着奸细在作坊他也受不了。
于是郑二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狠心道,“既然这样,你们都解雇吧,以后不要来簪花小院了,作坊全部雇新人了。”
其实他这话挺扯淡的,悠然居都卖不动腊肉了,除了安阳县因为远还能卖一点,其他时候根本用不着。
那点量,刘翠跟张香莲两个人就可以完成,并不需要雇佣新人。
但作坊雇佣的短工想不到啊,他们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只知道干活,靠着一天几文钱养活全家老小。
听到郑如谦这话,十个短工里急了九个,纷纷求饶求情,就差跪地磕头了。
求情的话自不必提。
剩下那唯一一个无动于衷的人,被郑如谦看在眼里。
他叫来张启全,指着角落里黑瘦黑瘦的妇人询问,“张叔,这是谁?”
张启全皱眉回忆了下,“应该是大富村的,说是家里爹娘公婆都死完了,就男人瘫在床上,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我看着命苦,就给破格招来了。”
村里种地按照人口来,黑瘦妇人虽然能干,但两口人拢共一亩地,干完就没活了,产的粮交完税也不够吃饭,在作坊忙一天赚几文钱,已经算是天赐的好活了。
可现在,她居然一点都不怕失去好活,摆明了是有依仗。
郑如谦冲张启全点头。
张启全阴着脸走到黑瘦妇人跟前,开口就是,“你在作坊干活时签了契约,不管以后是否离开作坊,都不能泄露作坊配方,一旦泄露,就是砍头的罪。”
其实没那么严重,最多赔个钱。
但黑瘦妇人不懂,砍头对她的冲击最大,也最能让她害怕。
果不其然,刚才还一脸冷漠的妇人转为惊愕,嘶哑着声音问,“这,这是真的?你莫要胡说!”
“胡说?”张启全笑了,“别说契约上真的有规定,就算没这项律法,凭我们大公子跟郡守老爷的关系,砍你一个平民百姓的头,还不是信手拈来?”
簪花小院里的人都知道,许默与安水郡守关系颇密。
虽然许师爷公平公正,绝不会仗势欺人。
但黑瘦妇人不知道啊。
她惊慌失措,不能自已。
偏偏张启全心黑,又补了句,“不光你,就连你的家人也逃脱不了!”
黑瘦妇人终于崩溃,跪在地上,将偷卖腊肉方子的始末全都讲了出来。
的确是王家人找的她,给了她十两银,要她泄露腊肉方子。
十两银啊,够她后半辈子生活,也够她男人治疗病症的了。
所以黑瘦妇人毫不内疚地把郑如谦给卖了。
当然她现在后悔了,涕泪满面,连连磕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不要砍我的头,不要砍我男人的头。”
但为时已晚。
郑如谦不能要她的命,但能让她滚出作坊,更能让她赔到倾家荡产。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
许默就急匆匆跑过来,按住他臂膀,附耳轻声道,“先别动这个奸细,我联系不到王扶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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