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筠琦从宫中离开,到了王府。
满街的繁华都不及她心里的纷扰,复杂难明。
“就快到了。”这是叫齐琉的女捕快发话了。
她一掀帘子,便看见了这路。
筠琦耸了耸肩,表示那又如何?
身边的另一个女捕快华珠扯了扯齐琉的袖子:“我们到底是她的丫鬟,你这演的比小姐还小姐,叫人怎么信服?”
筠琦兀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作为同行,不得不表扬一下,华珠是一心一意被差遣前来保护筠琦。
然而齐琉却满是不甘心,她自知此行陪同的,竟是君齐书生的徒弟,如何不想要一较高下?
岂知这一来,就要给她打下手。扮作丫鬟,这活可不是她能干的。
可没办法,这是严溯的命令,也是皇上默许的。巴巴的瞪了一眼她:“珠儿,就你话多。”
“话我先讲明了,我阮筠琦可没打算真对你们呼来喝去,要是外人面前我定是要装装样子的。
再不济,你们是师傅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可明白?”筠琦瞄了一眼,见华珠笑了,便知齐琉是只能妥协。
“小姐,那就三天的时间你怎么查线索?”齐琉刻意加重了小姐二字,生怕别人不知。
筠琦莞尔一笑,拉着华珠的手:“二位姐姐长得极是好看,名字也好听。”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将二人整晕了。齐琉问她如何查线索,怎么扯上了他们的长相?
须臾,马车停下了。
“阮姑娘,到了。”车夫极是客气,将方形凳端了下去。
华珠动作快,掀开帘子便下去了,又一手挡住了帘子,一手伸向筠琦。
筠琦会意,接住了那手。下脚踏在马车下的地方,踩着板凳就下去了。
一身殷红如血的袄袍,即刻出现在人们眼中。
那是寒冬的天里,一抹如同骄阳的红骤然出现,仿佛是烈日回归,带来无数希望。
“想必您便是阮姑娘了,请。”倒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
可她看得也清,正门紧闭,想来是要从旁门而入。身份,果然还是身份的问题了。
不过她也不计较,淡淡的起了笑意,在华珠的搀扶下,随那人去了偏门:“多谢。”
从偏门走,自然又要多绕些路。
此刻在正厅之中,却又是一番景象。
“母亲大人,我让芷漪搬去了忆湘阁,那里以后都是她的地方可好?”即墨瑜也不算是请求,毕竟这个权利他是有的。
王妃果然并不反感,许是因为唐芷漪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又比安棋媛秉性更佳,较自己更亲一些。
当然,这个时候,安棋媛也是坐在旁边的。“我儿你自己看着办便是,母亲自然依你。棋媛你可有何意见?”
“母亲大人都已说了,棋媛哪敢异议?”
安棋媛此话未免有些咬牙切齿了,只可惜还来不及多说,下人便前来汇报:“王妃,那位阮姑娘到了。”
今日一早,宫中便来了消息,说是要将胡黔的关门女弟子送往王府暂住三日。
既是皇上的吩咐,他们只能遵从。
“将人接来此处,去吧。”王妃心有不快,仅是担心即墨瑜会发现什么。
即墨瑜倒是没有什么,左右来的只是胡黔的弟子,但不知为何会被送来此处借住。
安棋媛颇是计较,一听是个女子,便恨不得巴巴的给人家一个下马威试试。“阮姑娘?”
“棋媛你不必紧张,那就是暂住三日,听宫里传话好像是胡黔院傅的关门弟子。”王妃并不关心安棋媛的态度,只是说与即墨瑜听的。
定睛看去,即墨瑜一心只在唐芷漪身上,并无怀疑,便安了心。
“什么低三下四的人都能进王府了……”安棋媛恨恨的对着唐芷漪说着,骂的却是两个人。
“王妃,人到了。”
与此同时,被人一路领进来的筠琦,也听见了安棋媛的话,只装作不知罢了。
“民女见过王妃。此次家师突遭变故,不得已借住王府三日,多有打扰,请王妃见谅。”筠琦将那套规矩学的有模有样,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就连齐琉也不觉间恍惚,这还是那个在那车上古灵精怪的阮筠琦么?
“阮姑娘何必客气,若不是尊师故去之际留下线索,如今也不能将王爷的病治好。
莫说借住三日,就是三年,不在话下。”王妃默默的言不由衷,若不是为了配合皇上吩咐,岂会此刻欺骗她儿?
只怕年后,就要暴露了。届时,有该怎么办?
即墨瑜果然应着她的话,显得尤为兴奋:“母亲大人此话当真?”
王妃又看了看筠琦,勉强扯了笑容:“那是自然。”
“那太好了,我们今日便去宫里,将父亲大人接回来可好?”即墨瑜随即起身,这一举动,吓坏了王妃。
看着王妃投来的求助目光,筠琦不慌不忙道:“小王爷莫急,王爷的病来的蹊跷,现在控制得当仍需继续观察。
我想您也不愿意王爷的病得不到彻底治疗,而反反复复令人担忧。”
她那自信成然,言语中又体贴入心,的确考虑到即墨瑜为人子的心情。
唐芷漪觉着筠琦所言有理,便扯了扯即墨瑜的衣袖:“表哥,宫里有太医可以随时照料,你将王爷带回来反而不好。”
唐芷漪投以一安抚的目光,且柔。即墨瑜将她的手放下,便不再言语。
“你既然是胡黔的关门弟子,他去了,你这身打扮难道不觉得扎眼?”安棋媛暗恨,唐芷漪一句话就叫即墨瑜不再纠结,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
筠琦动了动袄袍,表示一脸无辜:“小琦和二位姐姐从寅月山庄陪同师傅入京,此行匆匆只带了这么多衣裳。
师傅故去此乃命途,吾等岂会提前知晓?
况且师傅疼我,知我体弱受不得寒,若是因为守孝伤了身子,他老人家天上看着也不安心。”
阮筠琦说的实在是可怜如她,叫听见的人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小琦?你叫什么名字?”安棋媛却不理会,只是觉得这名字刺耳。
筠琦浅浅的一抹笑意很快浮现:“抱歉,将才未来得及说,民女阮,小琦。可不是棋子的棋。”
棋,那是安棋媛的名讳。
方才说了筠琦低三下四,如今何尝不是打自己的脸了?
“真是晦气!”安棋媛白了一眼过去,“不过就是胡黔之徒,张狂什么?”
“夫人,先师太医傅之职乃皇上亲封,即便是早些年已经告老还乡,岂不闻人人仍尊称一声胡大人?
莫非皇后之亲便可以随口辱没皇上亲封之人?小琦进入倒是长了眼界。”筠琦偏偏抓住了她的小辫子,硬是不放。
然也,只有她一个人一口一个胡黔的称呼。
“你一个……丫头懂什么?”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就不是丢脸的事情了,连忙故作欠安,“王妃,小王爷,妾身有些不舒服,就此告退。”
王妃也懒得搭理,便允了。
即墨瑜给了一个赞赏的目光,没想到这姑娘还是吃软不吃硬呢。
待那安棋媛匆匆离去,终是忍俊不禁:“抱歉抱歉,王妃,小王爷,我就是看不惯这样的女人,如有得罪,请原谅民女年幼无知。”扶着华珠便笑的不可开交。
唐芷漪见她这个模样,也是奇了:“说到底也是皇后那边的人,你不怕?”
“怕?姐姐,狐假虎威的人,我怕什么?”筠琦离了华珠两个,走向了即墨瑜身边的唐芷漪,“我相信姐姐也不怕,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唐芷漪果真是惺惺相惜,觉着她性子也真。
“好一个年幼无知,你这姑娘说话真是绝了,叫人想要罚你都不好意思。
我看你,也未必真叫阮小琦吧?”
即墨瑜看的通透,很快也接纳了她的身份和来由。
她扑哧一笑,点了点头:“我名筠琦,那是我的闺名。
我气气她罢了,谁让她不尊重我师傅呢。”
话至此,眼神中略过一抹悲伤余留眼底。
众人皆知,这是为了什么。
“小琦,我那里有素色的,不嫌弃便穿我的。”说到底,不是为了堵住安棋媛的口,可毕竟守孝也是礼。
筠琦倏地又展笑颜,好似无知孩童,果真是悲痛从中来的快,去的也快。
“姐姐果真是好,我一眼见着就喜欢。
姐姐是小王爷的表妹么,那敢问姐姐芳名?”筠琦那颇是认真的态度,叫人没了防备。
“唐芷漪。”见筠琦句句不离姐姐,句句都说喜欢自己,何尝不是乐得笑开了花般?
筠琦念了几遍,仿佛是念不够的:“唐芷漪,莫非是白芷的芷,涟漪的漪?
清如湖舟莲声起,白芷芳芳卿卿笛。
故遇僧客山中往,片片涟漪了虔心。
我记得这首诗,是三百年前的诗人游舟时兴起之作。”
那不是一首出名的诗,诗人也不是甚出名的诗人。就连唐芷漪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名字原来起源在此。
即墨瑜却是饱含深意的笑了笑,显然,他也知。“难为你竟然知道这首诗。”
王妃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如同挚友一般闲聊,见儿子的心情已经大好,不甚安心。
也许,这的确又是一个开心果,皇上将她送来的目的恐怕这也是其中之一。
这一番七嘴八舌下来,筠琦基本了解了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筠琦,这三日住我那里可好?”唐芷漪觉得甚是投缘,便动之以情,拉起她的手。
筠琦偷笑,却没有表现的很明白。“我倒是愿意,只怕有人是要不开心的。”
“你啊,古灵精怪。”唐芷漪并未多思,在王妃的默许下,带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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