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路上漆黑一片,长长的、大大的灯笼,挂在街头的几家屋外,明亮而摇曳不定。
卖豆腐的老汉刚刚磨好豆子,他唱着欢快的小调,心中盼望着,明早的豆腐花定会卖得很好,房门吱呀一声,好像有人从屋子里出来了。
听着这样的脚步声,张老汉便知道是谁了,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他没有往后头看去,专心的磨着豆子。
“阿大,你又要出去?听爹的话,别出去赌了,你不帮爹卖豆腐花就算了,还整天出去赌,你欠了一身的债,爹怎么赚钱都不能替你还清啊,别出去了,”
张老汉苦口婆心地说着,可是那个脚步声依然往外走去,那个人并没有理会张老汉,张老汉放开石磨的转杆,擦了擦手,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
那个背影是他的儿子的,但是老汉却觉得很古怪,他儿子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但张老汉并没有想那么多,此时他的心情苦闷得很,“逆子啊,有出去赌了,别死在外头就好!”
张老汉步履蹒跚,往里屋走去,他的背微驼,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映照在墙上,极尽凄凉,今人心酸。
这天清晨,空气清新得很,阳光从东边升起,映照着这一座古镇,古镇的街道,热闹非凡。
曾应今日的心情愉快极了,他骑在小毛驴的背上,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掌抛着从庆丰骗来的一两银子,心里算计着,去哪里吃一顿好的。
新鲜的豆腐花,飘香而来,那味道擦过曾应的鼻尖,曾应被那个香味诱惑着,在驴背上晃动起来了,“快!小花,带我去卖豆腐花的摊,”
小花扫着短短的尾巴,对于比它还贪吃的主人,它是痛苦加无奈的,它迈着短腿,往前头那个摊子走去,“哈哈哈,有美味的东西吃了!”
卖豆腐花的摊子,人很多,都挤在那儿,等着那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花,曾应不得不下驴背,跟着挤进买豆腐花的人群,他伸长了脖子,被人挤着,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碗碗香喷喷豆腐花。
他咽了咽口水,提起了力气,心想着一定要喝到那碗豆腐花,好不容易挤进里头,可是卖豆腐花的老汉并没有理他,曾应口干舌燥地喊着:“来一碗豆腐花,来一碗豆腐花,”费力地护着自己,不让自己被挤开。
摆摊的是个老汉,人称张老爹,年纪有些大了,但他做豆腐花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他的摊,天天都是那么多人,虽然岁数大了,但他的手脚还算麻利,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些客人。
他勺起豆腐花,快速地倒进碗里,递给客人,此时的他,眉开眼笑地招呼着客人,“大家,别急,别急,今儿个的豆腐花,味足量多,大家都可以吃到的,”
曾应仰着脖子久了,酸痛起来了,腰身也被挤得生疼,他好不容易接过老汉的一碗豆腐花,正打算递钱给老汉时,一个不稳,便被挤了出来,所幸的是,那碗美味的豆腐没有洒。
面对美食,曾应可不会想着先给钱,再吃东西的,此时,他已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刚刚喝到一半,一个矮个子的男子,匆匆赶过来,重重地撞了一下曾应,曾应的手一个不稳,碗中剩下的一半美食,洒了出来,曾应正想破口大骂,可是那个矮个子的人,压根就没有理他,他神色慌张,扯着响亮的声音,喊着里头的人。
“张老爹!张老爹!出大事了!你儿子出事了!”
矮个子的人,身材虽小,力气却是极大的,他一下子就挤进了人群里头,站在了老汉的面前,抓住老汉的手,大声地说着,“张老爹!你快随我去看看吧!你儿子真的出事了!”
张老汉听了这话,心下也十分的着急,他放下勺子,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那个逆子又被人扣押在赌坊了,”他拍着大腿哀嚎,“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矮个子的人,一把汗水,一把汗水地擦拭着,“张老爹,一时间说不清啊,您快随我去河边看看吧,是大事情啊!”
张老汉也被吓坏了,慌慌张张地跟着矮个子的男子,往河边跑去,本来是挤在摊前买豆腐花的人们,也跟着跑去看热闹,曾应留在后头,拿起锅里头的勺子,给自己的碗里头勺了半碗的豆腐花,他将那半碗的豆腐花舔了个干净。
“真好吃啊!”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但他并没有再喝,而是,拉着驴绳,也往河边走去了。
干净透亮的河水,如果没有嘈杂的人声,还能听清那潺潺的流水声。
一群人围在河边,里头似乎还有官差的身影,张老汉随着矮个子的人,跑到了河边,眼帘的人见到他,忙喊到:“张老爹来了,张老爹来了,”
围得滴水不漏的人群,给张老汉让开了一条道,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面孔,紧紧闭上的双目,这是一具尸体!张老汉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瘫倒在地,哀嚎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死了,昨晚还好好的,你怎么死在这了啊!”
一个官差模样的小胡子瘦子,站在了张老汉面前,厉声说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老头子,地上躺着的人是你的儿子吗?”张老汉老泪纵横,抬起头,声音沙哑地答话,“是的,官爷,这是老汉的大儿子,”
“听说他是个赌鬼?”
张老汉擦了擦眼泪,“是的,他很爱赌,昨晚,老汉我在磨豆子时,他又出去赌了!官爷,你可得好好查查啊,他欠了很多的赌债,肯定是有人见没钱还,便害了他,”一说到这,张老汉便磕了个响头,乞求官差替他儿子找出凶手。
小瘦子官差并没有理他,而是抓了抓旁边一个胖胖的官差,并朝他使了个眼色,胖胖的官差,一双小小的眼睛,他摸着下巴,仿佛在沉思。
“咳咳咳,张老爹,你说你儿子昨晚出了门,去了赌坊,可是刚刚我询问了赌坊的老板,他说昨晚并没有见着你儿子啊,而且,刚刚仵作检查了这个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呢,你儿子不是被人谋杀的,而是他知道自己欠了一屁股债,怕被仇家追债,自己跳河自杀的!”
他瞥了赌坊老板一眼,赌坊老板给他伸了个大拇指。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没有什么仇杀,咳咳,这件事就到这吧,张老爹,你自己找人葬了他吧,尸体停留在这儿太久,可不太好啊!”说完,便跟着小胡子官差,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赌坊的老板,摇摇头,靠近了张老汉,“张老爹,这件事,真的不关赌坊的事,您啊,好好安葬他吧,”然后,没敢看那具尸体,快步赶上那两个官差,一脸的谄媚,低头哈腰的。
张老汉怔怔地盯着他儿子的面容,儿子的面容很平静,可看得出他是很平静的死去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自杀呢?”说完,又哭了起来,身旁的人忙劝解着他,安慰着他。
矮个子也一脸的自责,他蹲在了张老汉的面前,责怪着自己,“张老爹,都怪我,都怪我,昨晚我有碰见阿大,他十分的奇怪,口中一直喊着,赌,赌,赌,他跟往常不一样,要是那时候,我能拦住他,他就不会死了,张老爹,您要怪就怪我吧!”
张老汉抬起泪眼,拍了拍矮个子男子的肩膀,“怎么能怪你呢,怪就怪老汉我教子无方,让他去赌,惹了一身债,最后跳了河,都怪我!都怪我!”
“张老爹!张老爹!这也怪不得你啊,”
“对,这怎么能怪您自己呢,要怪也是怪阿大,他想不开,”周围的人劝着张老汉,平日里他们见张老爹的儿子,总是出去赌博,留下一身的债都让自己的亲爹去还。
如今,这个赌鬼儿子死了,他们倒还觉得,这是老天开眼,替他收了这么个败家的儿子。
矮个子男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死得很平静的阿大,他叹了一声,说道:“毕竟都是认识的,来几个人,我们替张老爹葬了他吧,”
几个人抬起那具没有任何挣扎痕迹的尸体,离开了河边,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了。
曾应站在小花身旁,拿出嘴巴里的狗尾巴草,神情十分的不屑。
“哼,两个傻官差,区区的几句话,就断了一桩案,真是没用啊,虽然说,人死之前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可是不一定就是自杀啊,要是那个凶手,手段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一个人,你说是不是啊,小花,你觉得这件事情怪异吗?”
小毛驴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并没有理他,曾应无奈地摇摇头,“唉呀,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小花啊,小花啊,咱们走吧,回去吃饭,庆丰肯定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河边已经没有任何的人影了,没有任何的风,平静的河面却突然起了涟漪,涟漪是从对面岸边传来的,那里有一片幽静的林子,林子里传来一个细细碎碎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吹着某种乐器,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力量。
河中心突然飘起了一团发亮的东西,那团东西是发亮的,可是里头却有一团黑烟,好像是被困在里头的。
发亮的东西,悬浮在河面上,顺着对面林子的声音飘去,飘到林子时,一双苍白的手,打开了一个黑色的瓶子,将亮光里带黑气的东西,装入了瓶子中,并塞好,塞子上头,有古怪的图案,像是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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