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一入腹,先是头晕头痛,而后心悸乏力、动弹不得,腹痛有呕吐感,现在是浑身疼痛、四肢麻木,片刻之后,应该是口鼻出血。”
秦卿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卫王在旁边忧心如焚,不停轻唤:“卿卿,卿卿,别睡过去……”
失去最后一丝意识之时,秦卿卿终于猜出毒药的名字,拼着最后一丝气力,说出了这个名字:“毒药是,雷公滕。”
“雷公藤,然后呢?”声音一停,记事官的笔也停了,愣着原处,继续听秦卿卿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所记的症状拿给大夫看,让大夫赶紧配解药出来!”
临时充当记事官的师爷,在卫王的怒吼下,连滚带爬地跑去找大夫,负责诊治灾民的大夫一瞧,“雷公滕,原来是中了这种毒,这种毒好解,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去取金银花和甘草,将这两味药放在一起熬,给中毒者服下就能解毒了。”
“谁还有闲工夫听你讲怎么解毒啊,赶紧去熬药去,记得啊,熬出第一碗药,先往里头送,不然我们人头不保。”
老大夫往里头瞧了一眼,里头那位卫王殿下抱着一位姑娘,露出一脸的担忧之色,心下全然明白这姑娘的重要性。
“好,老夫这就去熬药!”
“赶紧的,赶紧的,”师爷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都说卫王殿下丰神俊逸、温文尔雅,这传闻肯定是假的!”
城外一片混乱,城内人心慌慌。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影响特别大,灾民中毒的文书一传入宫廷,皇帝大怒,立即派人传下圣旨,要求郑延年彻查此案,迫于压力,凡是与此案相关的人员通通被京兆尹抓进了大牢,连刚刚恢复意识的秦卿卿,都不能幸免。
“秦家摊上大事了。”“秦家不愿再赈济灾民,便在粥里下毒……”“秦家,怕是要败落了。”等等对秦家不利的流言,像瘟疫一样传遍汴京。
汴京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秦家会做出自毁基石的蠢事,但是没有找到凶手之前,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远远避开秦家,谁也不想与秦家有过多的往来,生怕惹祸上身,一时间,秦府门前和秦家各大商铺,变得冷冷清清。
而在此事中获利的,便是叶家和段家了。
“流言是最难制止的,卿卿,你不必太过介怀,本王已经同父皇请了旨意,将和京兆尹一同调查此事,一定会还秦家一个清白的。”
狱中的秦卿卿刚刚有所恢复,但是脸色仍然是惨白的,现在的她,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如今,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卫王身上了。
“卿卿相信殿下,在此事中获利是段家和叶家,卿卿怀疑,秦家的粥棚里安插了这两家的人,殿下调查此案时,不妨从身份调查、审讯入手。”
“本王明白了,今夜就先委屈卿卿了。”
不在眷恋狱中虚弱的女子,卫王转身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秦卿卿以为,自己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卫王后,卫王会心生怨恨,不会再照抚秦家,她完全没有想到,大难在前,卫王还会不计前嫌地相助。
中元节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天色渐黑,虽是夏天,但是在今夜却能感觉到阵阵阴风。七月半的中元节亦称鬼节,鬼节这个称呼并不是白来了,这一日,凡间祀亡魂、放河灯、烧纸锭,恳求阎罗王将死者的魂魄放出,让亡灵与家人共享团圆。
孤魂野鬼无亲人祭拜,心中自然存着怨念,若怨气太重便会心生杀戮,因而,每逢七月半,眉山便会派弟子下山,一旦瞧见恶鬼伤人,便会立即将他诛灭,道观的弟子倒是比较心善,不会让这些闹事的野鬼灰飞烟灭,他们会将野鬼吸入法器,让其无法重返人间。
今夜的晚饭,卢云阳发现曾应和苏清月的饭量格外大,吃饭后,两人还专门嘱咐卢云阳,没有事情就不要出门,在清和园守着花生和庆丰。
“为什么呀?以往的中元节,我还和朋友们去护城河放河灯呢。”
“那是因为,今年中元节的月亮,不一样了。”曾应指了指头顶上的圆月,只有修道之人才明白,七月半之夜出现红月亮,这是凶兆啊。
“今夜的月亮,确实是有点红,像血一样,难不成真的会有很多恶鬼出现?”卢云阳忐忑不安地询问,一提到恶鬼,他就心跳加速,浑身打颤。
“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容易招惹女鬼,所以啊,要想不被女鬼吸走阳气,今夜你和庆丰千万不能出门。”
曾应又再一次提醒卢云阳,他的神色很是凝重,卢云阳点点头,在曾应和苏清月出门后,他立马让仆人点亮清和园所有的灯笼和油灯,天生怕鬼的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花生,毕竟,花生是会法术的。
“苏清月,这血月出现得太过异常,为防止厉鬼作祟,你我分两路查看城内的情况。”
“好,我往西走,你往东走,焰火为号,若是碰上难缠的厉鬼,记得燃放这枚焰火。今日中元,城中定有眉山的弟子,危难之时,它可救你一命。”
苏清月将袖中的一枚焰火,递给曾应,这是她从眉山带来的,是眉山弟子的求救焰火。
“好,本道士手下了,苏美人,一切小心。”
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夜空无星,唯有一轮血月高挂空中,对于汴京城里的老百姓而言,这是难得一见的夜空奇观,在护城河外放河灯的老百姓,纷纷惊呼:“多么漂亮的月亮啊!”心里头越发想念去世的亲人。
亡灵与亲人之间一直存在着微妙的联系,鬼节当夜,这种感应越发强烈。
阎罗殿里头,未曾饮下孟婆汤的新鬼,变得躁动不安,牵引新鬼的黑白无常,已经处理了好几起突发事件,那几个躁动的新鬼想要挣脱锁链,逃回人间。
死亡气息最浓,阴气最重的莫过于牢房,向来不惧鬼神的秦卿卿,在血月出现之时,觉得这牢房里越发阴森骇人,没来得一阵心慌意乱。
圆月顺着狭窄的窗户投下一片月光,秦卿卿双手合十,独自祈祷:“父亲,听说中元之夜,亡灵与生者能相互感应,若是你能感应到女儿,请保佑我们秦家,平安度过此劫吧。”
亥时未到,叶舒舒不顾贴身侍女的劝说,系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瞒着府中众人,偷偷从后门出去,她前往段府,今夜,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段鸿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在段府,沈嫣和段鸿坐在湖中亭里,石桌桌面摆放着一壶清酒,几碟小菜,身边的婢女小厮都被屏退,独剩面面相觑的两人。
“何时才能见到我们的女儿?”
“亥时未到,叶舒舒也还没来呢?”
沈嫣端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腕上的镯子磕碰到酒壶,发出一阵闷响,没来得让人烦躁不安,段鸿注意到,这玉镯子的颜色有些奇怪,颜色特别像今夜的红色月亮。
“我记得,这玉镯子原先是青绿色,为何现在变成红色了?”
“这镯子是卿卿送给我的,你肯定不会知道,它出自皇宫,是那位卫王殿下送给卿卿的。”
“秦卿卿?哼,就算她和卫王的关系再怎么不一般,这一回,秦家在劫难逃,定是树倒猢狲散。”
段鸿捏着酒杯,眼中满是轻蔑之色,他想起之前秦卿卿多嘴,给沈嫣讲了春日宴上的事情,让沈嫣和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不和,心里头更加讨厌秦卿卿。
“什么意思?在劫难逃?段鸿,你告诉我,城门外灾民中毒一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嫣儿,我知道什么呀?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秦家不想再赈济灾民,就给灾民下了毒,灾民一死,一了百了。”
“呵呵,呵呵,你当我傻呀?明目张胆的在自家的粥棚下毒,毒害灾民,疯子都不会这么做。而且,我相信卿卿,段家败了,秦家也不可能败落。”
“你,沈嫣,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夫家的吗?别忘了,你已经嫁入段家了,是段家的人!”
叶舒舒来到湖中亭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段鸿怒拍桌面,大口饮酒,而沈嫣则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夫婿。叶舒舒暗自窃喜,她的段大哥和沈嫣闹得越僵,对她只有好处。本想站在远处,看一看事情如何发展,却没有想到,沈嫣的眼睛如此犀利,一早就发现了她。
“我的表姐,来了就请进来吧,离得那么远,怎么听得见我们说话呢?”
一身黑衣的叶舒舒缓缓走上台阶,在沈嫣和段鸿面前盈盈一立。
看见了叶舒舒,沈嫣不由得心生厌恶,开口讽刺道:“表姐,大晚上的穿什么黑色斗篷,生怕别人瞧见你的私会情郎吗?这种事情,你不就是早就做过了吗?还怕让人看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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