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南边星空,突然有一红星出现,红星闪闪而动,其光芒都将周围所有的星星都比了下去,而且,那些发光发亮的星星,都缠绕住这颗红星,这颗红星,似乎有吸引又或者是吞噬其他星星的能力,它仿佛自有一种魔力,让人离不开它散发出的光芒。
夜空突然出现红星,此乃不祥之兆,人间的钦天官,连忙入宫求见,告知陛下这等天出异象之事。
除了人间,仙界的太上老君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红星出动,妖邪出世啊。
清水河和浊水河的交界之处,水魅两姐妹正立在河面聊天,突然之间,身下的河水突然有了异样,河水开始变得温暖,而且水面开始冒出许多泡泡,并且有翻滚的迹象。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迹象。”
“快瞧,快瞧,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姐姐的目光看过去,另一只水魅,见到了那些有翻滚、冒水泡迹象的水面,长出了无数朵巴掌大小的红花,这些红花,妖娆美艳,红得娇媚,让人不可直视。
“这,这,这是彼岸花。”
“彼岸花,你确定吗?”
彼岸花开,亡者归来。这是魔界的传闻,水魅的心里头便有些害怕了,亡者归来,那些亡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仇敌,岂不是自己害死的人,她会不会过来找你报仇,到底会出现什么样情况,水魅们也不知道。
彼岸花越来越多,就像是一滩鲜血一样,在河面铺开,黑暗之中,似乎有一道影子,从黑黝黝的河底里,慢慢出来了,水魅两姐妹怔怔地看着这么一幕。
彼岸花开,亡者归来,并非传言!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一些。
林素语和她的妹妹莲衣在青城待的好好的,却没有想到,一道圣旨下来,她们这两个已故的大将军女儿,居然被邀入皇宫,替应国太后祝寿,林素语十分不喜欢入宫祝寿,但是又不能不去,毕竟,她是应国人,不能够抗旨不遵,她只得和妹妹莲衣,匆忙赶去应国国都。
脚伤尚未痊愈,梁谨实本不想让林素语出门的,想让她以重病推脱这一长途跋涉,可是,这个借口爱你不足以让她拒绝不入宫,因而,素语踏进皇宫之时,她们的妹妹莲衣一直搀扶着她,因为她的行动不便,还不能独自行走。
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踏进宫殿的门口,只听见那个小太监喊道:“四皇子到!小侯爷到!”这一声将众人停留在傅岩、傅应腾的目光转了过来,恭城侯家的小侯爷与刚刚病愈归来的四皇子,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这不,女眷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哇!小侯爷好俊朗啊!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好可爱啊!”、“四皇子才是真正的俊逸不凡呢!”,又有一个仕女不满了,“对面的傅将军才是真正的俊逸不凡!”女眷们各自拥护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吵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别吵了,都给我闭嘴!”八公主听着这些话,心下十分恼火,将怒气发在这些仕女们身上,她一开口,众位仕女纷纷禁言了。
瞧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女眷与八公主的姿态,坐在角落里的良缘不禁发笑,似乎在观赏一场猴子戏。
宴席是喜庆的,热闹非凡的,然而却还有两人姗姗来迟。
这两人都是女子,她们同梳着挽月髻、身着淡色交领襦裙、脚踩粉色翘头弓鞋,二人的衣着、发饰基本类似,但莲衣的衣着青色为主,比较偏素、给人以素净典雅之美,素语的衣着以淡紫色为主,举止之间带着从容不迫之态。
两人的前头是一个灰衣小太监,引领着她们往宫中最热闹的宫殿走去,莲衣比较紧张,自踏入皇宫之后,她便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袖,脸色比往常的苍白。
素语握住她的手时,她竟朝这位姐姐惨淡一笑,眸子之中藏着一些东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害怕,她真的很害怕,她们的父亲已经病故了,她们不过是普通的官宦女子,没有父辈的撑腰,若是那位太后,突然兴致来潮,给她们指下一桩婚事,她们是怎么也拒绝不了的。
寿康宫到了,金色镶边的的牌匾,浑厚大气的三个大金字,昭示着里头所居之人身份之贵、地位之高,大门两处摆满了难能一见的各色鲜花,极尽妖娆繁华。
“张公公说,让二位小姐直接去女眷处,不必通报了,”那个带领二人的小太监,匆匆从里头赶出来,朝她们传达张公公的话。
“如此,麻烦小公公带路吧,”素语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也讨厌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如今不用站在大殿之中,正合她意。
“日月长明,松柏长青,天与稀龄,九如之颂!”傅岩开口时,素语与莲衣正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女眷处,宾客们被傅岩浑厚而磁性的声音吸引住了,倒没有在意刚刚到来的两个女子。
傅岩此人,当真当得上是能文能武、才貌双全。
素语和莲衣在女眷们的身后落座,正打算欣赏着前头的那两位熟人的表演,不料后面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拍了一下素语的肩膀。
“良缘姐姐,”素语十分惊喜,轻声道出身后之人的名字,许良缘朝她浅浅一笑,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她保持安静,素语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当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中,八公主梁怀莹站到了宫殿的中央,她盈盈一跪,脆声道:“皇祖母,莹儿想为您舞一曲,给你祝寿!”
八公主边说话,边含情脉脉地看向傅岩,目光炽热,但是傅岩却似乎没有看见她一样,神色自若地饮酒,八公主不禁有些恼怒。
“呵呵,准了,莹儿啊!你可得好好跳啊,今儿个到来的客人们,身份可都不简单,”留太后话中有话地提醒她,留后捂唇一笑,轻声说道:“母后,您就放心吧,莹儿不会给应国丢脸的,”对于她亲生的女儿,她对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的,留后觉得她的女儿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多谢皇祖母!”八公主优雅地站起,“不知道,在旁的诸位有谁会弹《牡丹花曲》”,话一说完,众位女眷立即窃窃私语起来,良缘是最不平静的一个。
“《牡丹花曲》不是姐姐十七岁时所作的曲子吗?”素语喃喃自语,望向良缘,据说,那首曲子是许家小姐弹给未婚的夫婿,曲子轻快而喜庆,很受京都女子们的追捧。良缘的脸色很不好看,那首曲子对她而言,是痛苦的回忆,看着姐姐这样,素语打心底里就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八公主了。
“公主,我,会弹,”一直低声不语的莲衣,扶住桌角颤巍巍地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个角落,良缘立马借着素语的肩膀,将脸转到别处,所有的人都没能看清她的脸,然而刻意隐藏的良缘仍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已经有人认出她了!
“好!上来吧!”八公主朝莲衣轻轻一瞥,有点瞧不起她,莲衣强忍着内心的忐忑,慢慢的挪动步伐,“莲衣,”素语不安地抓住她的衣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安静的妹妹怎么会那么大胆,不免为她担心。
披风滑落,红衣乍现,八公主特地穿上了一身火红的衣裳,红裙上绣满了耀眼的明珠,裙摆微微一动,光芒四射,刺人眼球,火红的衣裳加上精致的妆容,十分美艳,也只有心高气傲的八公主敢如此打扮了。典雅清丽的莲衣在她的面前就像一直丑小鸭,莲衣低垂着头,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古琴,明知恭城的小侯爷就在她的身后,但她始终不敢往后看去。
指尖轻动,如同羽毛落水,琴声由清脆转入缓慢,八公主也顺着琴声,开始舞动,她的舞随着悠扬的琴声时而轻柔、缓慢,时而欢快、闹腾。众人已经深深地沉浸在清扬的琴声、曼妙的舞姿之中,留太后点点头,脸上带着赞许,应后也为着女儿精湛的舞技而沾沾自喜,她不轻易的转头,发现留皇没有在欣赏,而是直直盯着女眷们的某一处,心下有着怨恨,她推了推他,留皇这才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地喊着:“好啊,好”。
《牡丹花曲》是才女许良缘独创的唯一一首曲子,是她十七岁时在牡丹亭中所创,据说她弹奏此曲时,彩蝶不恋花香,反而痴恋琴声,绕着牡丹亭不停地飞舞。
《牡丹花曲》流入京都后更是成为闺中女子们心头之爱。
熟悉的旋律,时而优美、时而轻快的曲调,渐入良缘的耳中,她倚靠在素语的肩膀处,落下了两行清泪,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那首曲子,是她在少女时为那个白衣少年所弹的.......
丞相之子,体弱多病,好牡丹与白衣,为着见一面指腹为婚的夫婿,十七岁的良缘在牡丹花季之时,以练曲为由,瞒着家人,时常私自一人跑到牡丹花最多的地方,只为能见上那位深居浅出的丞相之子,因为再过三、四个月,她就要嫁给他了,而她连他的一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他才华横溢、温文尔雅,这是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接连几日的潜伏,她遇见了那个白衣少年,清晨的露水未干,仍圆圆滚滚地停留在牡丹娇嫩的花瓣上,那个白衣少年从软轿出来,带着干净的书卷味,站在牡丹花海之间,只一眼,良缘便知他就是她的那个未婚夫婿。他很苍白,身形是修长的,却带着羸弱,已是初夏,他还时不时捂唇咳嗽,他轻轻地抚摸着牡丹花瓣,似乎带着怜惜,又似带着艳羡。
指尖轻轻滑动,琴声响起,将白衣少年的目光牵引到牡丹亭处,再瞧见弹琴之人时,他的眼里全是惊艳,良缘酷爱红衣,风将她的红衣吹起,如同不可一世的红牡丹,美得不可方物。良缘一边弹奏,一边望向花海之中的那个白衣少年,双目对视,眼中已经什么都容不下了。
《牡丹花曲》便是一个少女用琴声表达她,初见未婚夫婿时的惊讶与欢喜。每当这首曲子响起时,良缘的脑海里时常浮现他的身影,那个苍白清秀的白衣少年.......但是,那个少年死了.......
从肩上传来的热流,让素语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姐姐内心的痛苦,她下意识地轻轻拍打良缘的肩膀,如同那时良缘安慰伤心的她一样。
指尖流淌的曲子越欢快,良缘的心口愈加疼痛。舞姿愈加绚丽,红裙摆动,流光溢彩,宾客们的目光随着她不断舞动的身姿,不断转动,八公主不屑地一一扫射殿中众人,唯独目光炽热地停在傅岩的身上,可是傅岩从没有正眼看过她,挫败感顿起。傅应腾看着傅岩与留国八公主,一脸玩味。
莲衣的指尖飞快的滑动,曲子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真好听,”少平双手撑住下巴,痴痴地望着前头那个弹琴的女子,他的低喃传到莲衣的耳里,她一下子慌了神,古琴最中间的一个琴弦,被她的指甲划过,断了,琴声骤停!
“嘶!”一阵清脆的衣裂声响起,红衣自后背裂到了腰间,八公主愣了一瞬,高位之上的几位长辈却看得清清楚楚,留后担忧得立即站起,但随即又在留太后的眼神注视下,颓然坐下。
当明白发生何事时,梁怀莹满脸潮红,迅速拾起地上的披风,披到身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宾客已经知道刚刚发生了何事。她颓然跌倒在地,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出丑了,高傲如她,怎么忍得住这般羞辱!
留太后的脸色铁青着脸,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把手。
“太后恕罪!”莲衣跌跌晃晃跑上来,“臣女不是有意的!”她连磕了三个响头,脸色变得煞白。素语在角落处,不安地扯着帕子,面色也不好看。
“太后娘娘,琴弦断了,是因为少平说了话,让她分心了,”梁少平急匆匆跑上来,扑通一跪,为莲衣求情,宾客席间,一片寂静,众人都等着上头那个权高位重的老妇人发话。
应后轻轻地推了一下应太后,“母后,”
“呵呵,这算个什么事啊,都起来啊!”话一落,便立即有宫女搀扶起梁怀莹和莲衣,少平也知进退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听见,苍老之声响起,“今儿个高兴,诸位大臣、使臣们,多喝几杯啊!来啊,都满上,老身同大家喝一杯,”众人纷纷站起,举起酒杯,“太后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呼声一层高过一层!趁着着工夫,莲衣连同八公主一并退下了,这件事就这样掀过去了。
素语松了一口气,坐在角落里的她,连同沉默的许良缘,一直静静地待着,前头几个高挑的妇人挡住了她们,她们没有站起、没有喝酒,都无人看得到。
张安擦着头上的冷汗,从门口处跑上来,过来圆场,“太后娘娘,荣庆堂的戏子们来了,”
“哦,那就让他们上来吧,远方的客人们可等着呢?”应太后微笑着,脸上云淡风轻,目光安详而平静地扫射底下的众人。
张安朝门口外头拍手,彩妆戏服的戏子们便进来了,“太后娘娘洪福齐天,万福金安!”声音齐齐响起,男女老少皆有。
“都免礼吧,就挑一个你们最拿手的唱吧,唱好了,有赏!”
“是!”戏子们站起,琴瑟、钟鼓之乐响起,戏子们面对着位高权重的殿中众人,咿咿呀呀,毫无畏惧地唱起来,荣庆堂这个戏班子常常被达官贵人们包场,在场的留国大臣们基本都听过他们唱戏,因而,当戏子们开口唱第一句时,有些大臣已经不自觉地,轻轻敲打椅子把手……
应太后与应后面上故作沉醉地听着,其实内心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将大臣们的目光转移,刚才梁怀莹的事,估计就不会留太多口舌了。
向来最爱听戏、享乐的应皇却一反常态,时不时往女眷处看去,面上有些欢喜,又有些紧张,但他又得保持一国之君的仪态,稳坐着、含笑着,观看戏子们的表演,只是他的心里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当众人都将目光停在戏子们的表演上时,良缘悄悄地离去了,因为她实在是听不下那些戏子的嗓音了,他们的嗓音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如此的令她厌烦,她无法忍受!当她悄悄地走动时,她依旧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尾随着她,那道目光是谁的,她的心底隐约有了答案……
弯弯曲曲的长廊,不断摇曳的红色灯笼,满目都是“寿”、“福”字,还有那些花!红色!红色!她讨厌红色!良缘跌跌荡荡、两眼无神地沿着长廊,走啊,走啊,她紧紧地捂住耳朵,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依然能听见,那首《牡丹花曲》,胸口又开始隐隐疼痛了,本以为,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应该把那个少年忘记了,可是,并没有。
走,走,走了多久呢?良缘也不知道,她只是不停地走着、走着,直到她快要撞上一个老树时,她才茫然停步,不顾地上的冰冷,她怀抱双肩坐下了,背靠同样冰凉的树干,双眼模糊地望向了那边的飞檐流瓦,红柱栏杆,她的心口又开始疼痛起来了……
良缘和丞相公子的婚期,要推迟了一个月,因为那时应国朝中的情势混乱,应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密报,说是朝中有位大臣与北边的胡人秘密往来,有预谋夺位之嫌,应皇大怒,一反常态地下令彻查此事,矛头指向当时的丞相,劳苦功高的老丞相和许老将军为了避嫌,决定将儿女的婚事推迟一个月,等到朝政稳定之后再办婚事。
但谁有知道,婚事变成了丧事……
犹记得,冬日未至,只是刚刚转凉,良缘一身红衣,策马扬鞭欢快地在马场上奔腾。
“驾!驾!驾!哈哈哈……马儿你快点跑啊!跑啊!”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久久地在马场回响,那时候的良缘十七岁,貌美如花、美艳动人,骨子里透着蓬勃朝气,她的才情、胆识、武艺都是众多闺中少女们可望不可即的,她们都以能结识她为荣,她与丞相公子的指腹为婚,令京都多少青年才俊暗自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生在丞相府,能将许良缘娶回家,那是京都男子们的愿望……
“咯咯咯,马儿停下!”良缘拉住缰绳,在一个木棚子处停下,里头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的脸常年是苍白的,此时的他笑意浓浓地将一杯茶递给良缘,“累了吧?喝口水,”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宠溺,良缘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咧开嘴欢快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白衣少年盯着她的一身红衣,娇艳如火,绚烂美丽。
“良缘,你想要什么?”他轻轻地开口,温柔地问她,只见良缘坐在茶桌旁,撑着下巴,有些苦恼地思索着,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面前的男子,目光如炬,等待着她的回答,他在心头想着,无论她提出任何的要求,他一定要满足她,即使是上天入地般困难!
“我想要看你骑马的样子!还有,骑马带着我游山玩水!”良缘扬起脸蛋,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瞳孔里头全是满满的期待。
“好!”白衣少年不忍让心爱的女子失望,答应下来了。他从未骑过马,但是,他想为她去学骑马。
“好,”良缘兴奋地跳起来,围着他不停地转动,少年瞧见她的模样,忍俊不禁。
后来呢,后来呢?良缘捂着嘴哭泣起来了,她的心疼到了极致,依旧记得,那个夜晚,她正摸着手中光滑绚丽、璀璨夺目的嫁衣,那是她的母亲特地请京都里最厉害的裁缝师,为她制作的。
手中的红嫁衣,比她身上的红衣裳还要艳红!良缘摸着嫁衣,内心十分激动,还有十天,她便能成为他的妻了,怎能不高兴呢?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深夜里,突然响起的急切敲门声,将所有的一切都埋葬了!
“许小姐!快!快!请你赶快……赶快去见公子吧,他病得好厉害”那个小厮,哭喊着,趴倒在地,他已经精疲力竭了,手中依然紧握着马鞭,良缘听到这话,脑袋炸开了,只余一个念头:去见他!她一把将小厮的马鞭抢过来,焦急地冲出房门时,手中的嫁衣未放好,勾住了桌角,硬生生地被撕裂,不详啊!
许母捧起撕裂的嫁衣,惶恐不安之色尽现,“嫁衣裂,良缘毁,算命的瞎子所说的话真的要成真了,”许母浑身发软,瘫在凳子上,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屋外,她的女儿已经策马离去了,“完了……”。
“驾!驾!驾!”马儿在良缘的鞭打下,吃痛地嘶叫着,马蹄子疯狂地往前奔跑!它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可是仍得不到执鞭者的满意,它跑得好快好快,在这样的黑夜,如此的奔跑,简直是在玩命!
“吁!”远远地看见丞相府后,良缘立即跳下马,缰绳一扔,直直往里头冲,心乱如麻的她往着灯光最亮的那一处奔去!许多的大夫愁容满面地站在房门处,叹气连连,良缘跑进屋子里时,还显些撞到从里头出来的太医,这一切的一切,十分的压抑,令她恐慌。
她见到他了!
入眼的是,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还有微微发紫的双唇,向来注重衣冠整洁的他,头发竟是散乱的,而且,他的身子不停地在颤抖,忍受着某种疼痛。死气沉沉,屋中弥散着重重的药味,令人窒息,德高望重地老丞相,此时正苍老无力地站在床边,面带哀戚地凝望着儿子的面容。而他的夫人,紧握着亲儿子的手,跌倒在床头,泪流满面地轻轻呼喊着:“源儿,你快醒醒啊,母亲在这儿呢?你快睁开眼看看母亲吧!”
良缘一身红衣,捂着嘴唇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人,她的心就像被揪住一般,呼吸不了,他的脸色告诉她,面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病得很严重,“溪源……”,她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多希望他能睁开眼,对她说:我没事了……
睫毛轻轻颤动,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但却是涣散的,母亲的哭泣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爹,娘,孩儿不孝,怕是不能尽孝了,”虚弱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令他的双亲愈加痛苦,“爹,娘,孩儿不在的日子,二老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不,源儿,不可以,”丞相夫人呜咽着,摇头不许,痛苦万分。
“爹,我想跟良缘说几句话,”张溪源不再看向他的母亲,有生之年,他不愿瞧见母亲的泪眼。老丞相轻轻地哀叹了一声,扶起他的夫人,“夫人,我们先出去吧,”丞相夫人强忍着痛苦,随着丈夫走出去,她频频回头,望着病榻之上的儿子……
红衣拂动,娇艳的人儿跌倒在他的床头,张溪源怜爱地看着她的泪眼,他全身上下都在疼痛,可是他都没有喊出来,他已经习惯,强忍住疾病带给他的痛苦了,他颤抖地伸出手,手同样的苍白无力,良缘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轻轻地抽泣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告诉我,你会好起来的,这只是一场小病,”
张溪源惨淡一笑,“良缘,你知道吗?从我出生起,身子骨就很羸弱,他们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胡说,不许再说了,”良缘使劲地摇头,她不想听,不想听那样的话。
“可是,我偷活了四个月,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都打算毁了两家的婚约,但,谁又知道呢?”张溪源捂着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神智渐渐丧失,他咬着嘴唇,使劲地让自己清醒一些。
“别说了,别说了,”良缘捧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吓人,她担忧地看着他,他的异样让她异常地恐惧,“溪源,求求你,别说了。
眼神渐渐迷离,他快要看不清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了,“遇见了,不愿放开,可是还是成了遗憾……”他的脑袋开始空白,他多么想在抚摸她的脸啊,可是,他真的不行了,“答应我,三年后,找一个可以许你一世良缘的人……”
脸颊上的手,滑落了,他的眼缓缓地合上了,良缘的瞳孔骤然变大,“不!溪源!”她抱住他,贴近他的脸,可是,她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疼!好疼!从胸口身体传来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碎,“溪源!”她凄厉地痛哭起来,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随他而去。
门,被大力地推开,然后,那位老妇人大喊了一声,摔倒在地,身后的一众人,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但所有的一切,良缘都听不见了,她只是呆滞地抱着渐渐冷去的躯体,她一直在喃喃自语:“溪源,溪源……”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今夜,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她维持那个姿势多久了,不知道啊,应该是到天亮了吧,直到有人强硬地将她扯起来!“大小姐!求你了,不要这样子了,”将她扯起来的是一个魁梧的男子,身上带着浓重的汗味,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是连夜赶到这儿的,男子的相貌很普通,当他瞧见病床之上,早已无生命迹象的那个人时,身上散发出浓浓地哀伤,再看看面前的女子,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像支零破碎的陶瓷娃娃,令人心疼。他不在理会那些世俗的礼节,将良缘一把抱起,直直地往外大步走去,他要带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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