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下午，皇后就被禁足凤阳宫。
隐约传出的罪名是，在皇帝和贵妃的寝宫都安插了眼线，并意图谋害贵妃，皇帝一气之下封禁了凤阳宫，还下令严加盘查，势必要揪出皇后的所有耳目。
自然，皇后身边的人，就被逐一审查了。
消息传到谢家，姜婠咂摸道：“陛下这么快就封了凤阳宫严查皇后，看来是查出杜嬷嬷出宫之前是和皇后来往密切的了？”
谢知行颔首：“不错，杜嬷嬷本是宫里教新人规矩的，在宫里几十年了，皇后入宫后骄纵无礼不懂规矩，太后派杜嬷嬷教她规矩，之后杜嬷嬷在皇后那里就有几分情分了，”
“出宫之前，杜嬷嬷得了皇后赏赐，还去拜别了皇后，且我派人去问过姜夫人，她说，去年年底，得知杜嬷嬷今年会出宫养老，她就定下了杜嬷嬷给姜媃教规矩的事情。”
“那应该就是她了，现在我们就等陛下的追查结果了，”
姜婠声音顿了顿，接着问：“若是她，陛下会怎么处理啊？”
谢知行只道：“查出来再说。”
姜婠约莫也能知道，有太后护着，只怕皇后也不会受到什么严惩。
但，总得有惩罚的。
第二日，皇帝的盘查就有了结果，皇后身边打理库房的宫人招供，皇后在杜嬷嬷出宫之前的赏赐，除了一些赏赐之物之外，还掺了百两黄金，且是让人暗中放的，并未明着。
杜嬷嬷作为有资历也有些地位的老嬷嬷，在宫里不仅不让人伺候，还有宫人伺候的，当初她有两个宫人服侍，出宫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同样到了出宫年岁的。
另一个还小，就被留在宫里了。
那留在宫里的宫人也被皇帝让人审问了，她也供出一些有用的。
杜嬷嬷出宫之前，她偶然听见杜嬷嬷和一起出宫的那个宫人说话，说是出宫后去姜家教姜四姑娘规矩，办完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就一起离开京城回乡。
杜嬷嬷还要认那个一起出宫的宫人做义女，为她招赘……
有了皇后身边宫人交代的话，又有那个宫人交代的杜嬷嬷出宫之前的话，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就是皇后了。
皇帝立刻亲自审问了皇后，皇后却一口否认喊冤，声称被人陷害。
可皇帝不信。
皇后控诉皇帝，又指控说一定是贵妃陷害， 皇帝一怒之下掌掴了皇后，要不是太后赶来护住，皇帝只怕要当场废后。
但，眼下就是，皇帝顾着太后，没法对皇后严惩，但是太后再护着皇后，此事也不好压下。
到底姜媃被毁了，涉及谢家姜家，如今两家都盯着此事。
这件事也没僵持多久，因为不过两日，京城上下就流言不断。
姜四姑娘因面相八字极佳被内定为妃，皇后善妒不容，安排宫中嬷嬷以教导规矩的由头给姜家四姑娘下了绝子药，姜四姑娘身体受损难以生养。
最近姜媃本就抱病，皇后被皇帝禁足且皇后的凤阳宫上下被审查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两者一联想，可不就对上了？
姜四姑娘突然病倒，被发现身上被下了绝子药，姜家追查到了年初来姜家教规矩的杜嬷嬷身上，上禀皇帝，皇帝查到了皇后。
京城上下对此事，物议如沸。
姜家和皇后都卷入了舆论漩涡，对皇后，自然是各种隐晦的贬低谴责，有些文人书生倒是胆子大些，对她口诛笔伐。
而对姜家和姜媃，虽然也诸多怜悯同情，但是，也有些恶意。
姜家也罢，主要是姜媃，各种说她是个废人了，一个女子，孩子都生不了了，还有什么用，或者还不如死了……
还好，到底压的严实，没人将这些事和姜婠之前中毒的事情联想在一起，也算是让谢家和姜家都保留着体面。
姜婠惊惑道：“这件事怎么会传得那么大？不管是姜家那边还是宫里，不都是还压着此事不让泄露出去？即便对有些人瞒不住这些动静，也最多揣测罢了，怎会知道的那么清楚，还传成这样？”
谢知行道：“姜家那边和我们这边，甚至是宫里，自然都是瞒着的，但到底纸包不住火，这明显有人得知此事，恶意散播引导风波的，”
“我这里和陛下那里都已经在查散布流言的源头了，不过这般阵仗的舆论，如泼水下油锅，怕是不好追溯了。”
姜婠眯着眼琢磨道：“这件事流传出来，虽说也明面上彻底毁了姜媃，但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很清楚姜媃已经废了，最终针对的应该不是她，而是……”
谢知行接上：“皇后。”
姜婠点头，又继续琢磨，“谢知行，会对这些事情知道这么清楚，并且背后散布流言针对皇后的人，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个。”
谢知行看着她。
姜婠道：“万贵妃是最有可能的，她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应该不会将此事瞒着她，而她之前被皇后弄掉了一个孩子，还险些丢了命，必定痛恨皇后，若能以此事报复，就跟坐收渔利一样。”
谢知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阿婠，贵妃……并不恨皇后。”
“啊？”
姜婠懵了一下，怪道：“不恨？可你不是说，之前贵妃有孕，被皇后害了？皇后还因此被陛下灌了绝子药，她怎么会不恨？”
谢知行道：“她本就不愿为陛下生下那个孩子，即便皇后不害她，她也会想办法落了的，她和陛下之间……反正她非但不恨，还感激皇后，她不会针对皇后的。”
姜婠咋舌，“你不要告诉我，她本不想入宫，是陛下……强迫的？”
谢知行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不只是陛下强迫，万家也有意如此，当年她丧夫之后，晋王府怜她年轻无子嗣，加上晋王世子临终前的交代，放她回娘家，她便在娘家孀居了，”
“那年万将军因旧疾回京医治，先帝遣还是太孙的陛下带太医去看，陛下对她一见倾心，当时就有意纳入东宫做侧妃，只是她要给亡夫守寡三年，拒绝了，”
“可陛下当时的心意并未瞒着万家，万家也对此事起了心思，默许了，待她守孝三年后，陛下也登基了，便一纸诏书将她纳入宫中，她不喜欢宫里，但无从选择。”
姜婠唏嘘了一下，问道：“她不喜欢陛下？”
谢知行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并不想做陛下的妃子，也不想给陛下诞育子嗣，前者她可以忍受，但后者……”
他低声道：“万家是有野心的，若她生下皇子，有些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有了皇子，不仅皇长子，还是深受陛下宠爱的万贵妃所生，万家必定要铆足了劲盯着储位，一旦流着万家血脉的皇子做了储君，万家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姜婠眼下也无心深入探究这些，道：“那这次的事情，真就不可能是她背后推动了？”
谢知行眸色幽幽的沉思着，道：“不是她，但她背后的万家就不一定了。”
万贵妃落胎，万贵妃自己不恨皇后，但万家必定是对皇后深恶痛绝的。
姜婠咬了咬牙，“不管是不是，事情闹成这样，皇后恶名再起，就算太后护着，皇后这次也难逃重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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