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咳了一声，道：“大嫂要是忙不过来府里的事儿，其实可以交给二嫂三嫂协理一下，我听说她们也挺能干的，南院和西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正好也让你宽松几年。”
她就不毛遂自荐了，她不太精通这些。
北院这边，她其实都不太管，是谢知行安排的人打理，她就应个景儿，还好谢知行安排的人知道分寸，也不敢欺上瞒下糊弄她。
杜韵然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那是不可能的，谢家再和睦，这种大体上的原则问题是不能乱的，家族的大权只能掌握在长房手里，不然以后有的扯皮。”
别说给二房三房分权了，即便是大房，家族内部的权力也只能从老太君到大夫人，再传给她。
即便以后同样是大夫人所生的长房嫡次子娶妻，也一样不能沾染，不然会有隐患。
平时还好，在这种大规矩上乱了长幼嫡庶，是要出乱子的。
谢家嫡脉在谢知行这一辈，除去私生的不谈，正经论起来是四个儿子，其实不全是嫡出，二房是庶出的，只是生母难产而亡，是被老太君养大的，其实跟亲生的差别不大了。
所以老太君没怎么偏颇，二房也是安分规矩，四兄弟素来兄友弟恭。
兄弟和睦，又有老太君压着，那三个妯娌也没什么矛盾，哪怕心里或许有计较，面上绝对是不敢表露的。
哦，就姜婠这个小的这几年造作，跟三个都不合，也是能耐。
咳。
姜婠摊手：“那就只能你们自己辛苦了，或者多培养一些忠心能干的人，能交代下去的，能交代下去。”
杜韵然撇嘴：“这用你教？已经这样了，但是你知道谢家作为世家之首，我们这一脉又是嫡脉，家族内务有多复杂么？不仅京城这边的事儿多，徐闻那边的本家也是，还有各种产业的事儿，层层整理了报上来，都得过一遍，”
“偏偏父亲和几个叔叔都忙于官场上的政务，也没空处理，家族的事情只能我们来，”
她捂脸，“你说当年他们做什么要给我和谢琨定亲啊？我要是嫁去别家，就算也要当家理事儿也没那么复杂，非得让我做谢家的宗妇，我这劳碌命啊，呜……祖母不疼我，舅母和我娘都不疼我……”
姜婠：“？”
倒也不必……
姜婠好声好气的哄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这样了，你认命吧哈，想那么多干嘛，两眼一睁就是干，习惯了就好了。”
杜韵然嘴角一抽，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姜婠尬住了，“呵呵，我就这么一说，呵呵……”
杜韵然一个白眼扫给她，冷哼出声。
不和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扯这个，杜韵然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和四叔过几日要去慈恩寺？”
“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你也想一起去？”
杜韵然摆手，嗤了一声，“可拉倒吧，我才不去，我最不喜欢这种地儿了，以前要不是祖母非得让我去，说什么不信神佛也得敬之所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什么的，我才不踏足这种神神叨叨的地儿，”
说着，她奇怪道：“说起来，你也是不信这些的的，四叔那人也从不搭理这些，你们好端端的去慈恩寺做什么？散心啊？”
姜婠静默片刻，低声道：“去给我的生母点个灯立个牌。”
杜韵然一愣，有些意想不到。
姜婠的身世，她也都知道了的，知道的时候，对这个小姐妹可心疼了。
随后她笑道：“既有此心，那就去吧，说来慈恩寺那一带的景致也很不错，正好好好看看。”
“嗯。”
杜韵然叹道：“也就趁着这段时日四叔可以勉强闲一些，还能陪你到处走走散心，过了月初，他就算是想多陪你，那也是不得空了。”
“不得空？是朝中又出什么事了？”
“是北周，听谢琨说北周来了一队使臣，这个月初就出发了，约莫九月初能抵京，要同我们大雍商谈两国商贸的事情，不过不一定那么单纯，只怕还有别的事儿。”
姜婠听了这话，奇怪道：“两国互为死敌征战不休，如今竟然要通商了？也真是稀奇。”
不怪她稀奇，确实这事儿挺稀罕的，大雍建国百年，与北周一直战事不休，极少和睦过，互相侵夺不胜枚举。
若有战事她才不奇怪，要通商，那可怪了。
杜韵然道：“可不是么？不过换个角度，也不奇怪，两国算来，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打仗了，一直冷着，这会儿要么打仗要么通商交好，总不能一直僵着，得打破僵局的，通商总比打仗好。”
“也是。”
姜婠也是很不喜欢战争。
她奇怪道：“说来也是奇怪，这北周历代君王都好战，反倒是现在这位皇帝上位二十多年，不仅不好战，还主动跟咱们通商了。”
杜韵然冷呵，“他哪里是不好战？你是忘了么？镇北王府徐家。”
姜婠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想来杜韵然说的什么。
镇北王府徐家，是大雍开国第一功臣，受封唯二的异姓王，执掌三十万大军驻守北境，和北周打了几十年。
与其同为异姓王的安南王府六十年前就因附逆罪覆灭了，安南王府湮灭后的四十年里，镇北王府一直鼎盛不衰，是大雍北境最坚硬的护国柱石。
二十多年前，北周新帝发动战争，两国大战，镇北王府徐家获罪覆灭，遭受株连。
那场大战中，因镇北王的延误战机和叛国之举，北境边防七城被北周夺走，惨遭屠城，几十万军民惨遭屠戮，后来被大雍夺回三座空城，两国议和。
这有开国之功镇守国门几十年的护国柱石，彻底湮灭的二十多年里，寻常人或许不太记得，但是姜婠身为军侯将门之女，父亲和她提过这些，她是记得的。
只是在她父亲所言口吻中，似乎并不认同镇北王的罪名，反而诸多唏嘘。
是非功过，总是当权者和后来人的评定，里面究竟掺杂了什么谁知道呢。
镇北王府没了，北境军权这块肥肉，可被好几家分了。
杜韵然道：“北周皇帝身体不好，这十几年来都是皇后执政，这皇后雷霆手段，却又和皇帝政见不同，这次的通商，似乎就是皇后的意思，不过也不一定呢，谁知道是真的通商还是另有谋算，且等着看吧。”
“反正不管是怎么个心思，四叔忙是必定的了，你们就趁着他们北周人还没来，多凑在一起腻歪吧。”
姜婠感受到杜韵然耐人寻味的语气，总觉得她这‘腻歪’俩字，意有所指，顿感不大自在，闷着脑袋不吱声。
杜韵然瞅着她那小样儿，乐了，揶揄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活越回去了，调侃一句害羞成这样，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还怪好玩。”
姜婠红着脸瞪她道：“什么叫越活越回去？还挤兑起我来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记忆只在十五岁，论起来可不就是一小姑娘？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杜韵然：“哦，倒是真忘了。”
姜婠：“……”
她翻白眼，赶人，“赶紧走你，回去做你的管家婆吧，少在我这里躲闲。”
杜韵然一听‘管家婆’仨字，就跟受刺激似的，直接拉着脸走了。
姜婠满意了。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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