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浓重的喘息声,背后有人叫嚣着骂着什么。上下颠簸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被紧紧的抓着她觉得很热,明显的感觉到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不对!热?怎么会热呢?现在可是冬天啊!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背上,背后的叫嚣声让她很在意,这声音特别熟悉。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正拿着一把菜刀追在他们身后,妇女的旁边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和两个二十来岁结实的男人。他们没有阻拦妇女的行动,反而是帮着大骂。
“乖,妹娃乖不怕啊!”
身下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轻轻拍着她不断的安抚着。而这声音却是如遭雷劈,这是她母亲的声音。与多年后的苍老不同,此时的这个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她忽然就想到了身后追着他们的的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了。那个妇女是她的奶奶,不是几十年之后苍老的模样但轮廓还在那里。而另外四个人两个女子是她的小姑姑,两个男子则是她的叔叔。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还晕乎乎的。她的母亲背着她冲进了一间房子里,然后砰的一声锁上了门。外头的叫嚣声、骂声以及猛烈的拍门声,让人心惊肉跳。好似外头的人不是她们的亲人,而是上门来找茬的仇人。她的母亲抱起了她,轻轻拍着嘴里呢喃着:
‘妹娃不怕妹娃不怕……’
她慢慢的平复了心情然后才注意到母亲的肚子微微隆起。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明显的是个孩子的手,而面前的母亲赫然是四十多年前的年轻模样。再看看屋内,这是四十年前她的家,她在这里住了十多年的家。她想到了一个词,一个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词‘重生’。
“妹娃,咋了咋了?是吓到了吗?”
见到她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她母亲焦急的安抚着,就怕孩子被吓掉了魂。
“妈!”
她也不想母亲担忧,可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着哭着不知是不是年龄太小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叫于妹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很大了。就在今日她刚刚将自己的女儿送嫁出去,多年来的压力让她疲惫不堪。了了一桩心事,她躺在床上想要好好休息,这一休息居然回到了四十多年前。见到了母亲,以及早就去世的奶奶和年轻的姑姑叔叔们。
忽然于妹睁开了双眼,刚刚的一切都是做梦吧。她深深的记得被奶奶她们拿菜刀追着的一幕,那是她两岁时候的事情。五岁前所有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唯独那一幕她记得很深刻,那是一辈子的阴影。
“他爸,你说这孩子要不不要好了,妈她们都不乐意咧。”
就在于妹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做梦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以为’,那是她的妈妈林晓花。
“诶,这都快五个月了,不要太可惜了!”
这个声音是年轻的于爸爸于于怀安。于妹再次伸出了手,看了看还是那一双稚嫩的手,她狠狠捏了自己一下疼的立马小脸都扭曲了。这一切是真的,她真的重生了?她记得听那个同事说过,重生一般都是有媒介的都是有原因的,那么她重生的媒介和原因是什么?于妹努力的思索着,最后还真让她想到了。那是她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第一次在丈夫的同意下去了T国玩,后来在曼谷的唐人街上买了一个佛坠,她很喜欢一带就是十几年。似乎当时她送完女儿出嫁之后,正准备躺下来时不小心磕破了佛坠,之后就是醒来就回到了四十多年前。莫不是那个佛坠的原因?
于妹不知道是不是,但对于重来一次的人生她抱着感恩的态度。她那个同事曾经问过她,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那么她有什么遗憾或者要做的。当时的她就直接回答有很多遗憾,想要改变很多事情。头一件就是要阻止父母打掉孩子,于妹是这个年代难得的独生女。她的母亲打过两次孩子,一次是她两岁的事情一次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当时就想着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一定要让她父母保住孩子。
一般独生女都是幸福的,曾经的于妹也这么觉得。即使偶尔一个人觉得孤零零的,但一想到父母的爱全部给自己就觉得很幸福。可结婚之后,于妹才知道女人有兄弟和没兄弟在背后差非常多,特别实在父母的性子不是很强势的前提下。
于妹二十岁就结婚了,那个时候懵懵懂懂的压根不明白什么事情。于妹的丈夫是个强势的男人,硬是逼着于妹跟他在一起。当时的于妹想着这个男人对她还算可以吧,她年纪又小觉着谈个恋爱而已就在一起了。到了年龄那天,于妹的丈夫说要去领结婚证,于妹当时才二十岁心里慌的很不是很想去,被男人硬拉着去了。
莫名其妙的婚就结了,酒席也匆匆忙忙就办了。由始至终这个女婿父母都是不满意的,可女儿都跟了人家了,父母就这么一个宝贝,也就安慰自己男方年纪大点会疼人,是的于妹的丈夫比她大很多,足足十岁。直到婚后,于妹才知道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是外地来的,本地人都瞧不起。包括丈夫的父母,公公婆婆都是有工作的工资还很高,在那个年代的那份工作可以媲美后世的公务员了。
故而对于妹他们由始至终都看不上,甚至还在婚后第二天就直白的和于妹说。如果不是儿子喜欢,于妹这种的倒贴他们都不要。于妹当时年纪小,初初嫁人害怕的很,即使公婆这么说了,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讨好公婆。除了工作时间外,其他时间都在做家务,她丈夫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觉得女人做家务很正常也从没有说过什么。可实际上到后来她才知道,他丈夫的大男子主义只对她,她的婆婆从来就没做过家务。
真正让她寒心到迅速成长的是丈夫开店的事情。当时他丈夫要开店,因为他丈夫年轻时候的不靠谱,公婆压根不支持。其实于妹也没有爱过丈夫,只是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这么个人,也就在一起了。她有着有着中国女人的固有思想,既然跟了这个男人就应该继续跟下去。
为了支持丈夫,她开口向父母要钱。她父母阅历比她多,提出了要借条并且要她丈夫去写才行。可她再一次伤了父母的心,觉得父母太过分了,他们俩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将来的一切都是留给她的,怎么能让自己丈夫写借条呢。甚至为此和父母大吵一架,她父母无奈了只好借了钱还没有借条。
店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赚了不少钱。两年后她父母想买套房子,钱不够的时候,她让丈夫把之前的钱还给父母。恰好被公婆听到了,公婆说她在他们家吃住都要钱,那些钱早就被她花掉了。
当时她就懵了,她自己有工作。千禧年的两千可不少,她每个月都交给她婆婆一千五,自己就留下五百块买衣服吃用之类的,那里有用过他们家的钱。她指望着丈夫说句话,可丈夫更狠,居然说她爸妈就她一个女儿,将来都是她的。她的就是他的,他那里有借过什么钱。
这就是完全耍无赖了,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惚了,那是她人生的转折她迅速的成长。在那个时候他看清了这个男人,对她是很好可一旦牵扯到利益,那么翻脸无情。
可离婚,她从没想过更别说当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她只是更懂的爱自己了,再也不将工资交给婆婆了,即使婆婆天天在指桑骂槐她也当没听见。但日子并没有因为她的隐忍而过的好,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公公的态度还算好。等生出来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个病怏怏瘦小的女儿的时候,公公就帮着婆婆骂她了。
丈夫听到了,每每就是让她忍耐。到后来就嫌她烦,经常说有朋友聚会什么的不着家。公公婆婆们都要面子,骂多了被邻居听到说他们重男轻女之后,他们就只是指谪她没有照顾好女儿。可实际上她哪里不想照顾好女儿,但怀孕九个月公婆还让她干家务。
想吃点好的,还要妈从家里带来,要不然就要被公婆说成是嘴馋什么的。甚至连她妈都被指使着干活,她妈心疼她就帮着干活,公婆还觉得是她妈自愿的理所当然。不知多少次她挺着个大肚子在门边看着她妈汗流浃背的干活,她那个婆婆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她头一次恨自己选了这么个人害的父母如此辛苦。
女儿的瘦小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女儿是早产的,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腹痛难忍打丈夫的电话却没人接,只能挣扎着叫来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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