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冰川前,逸老收了蛟龙,看着眼前的冰川,逸老的双眸再次润湿。
抬手在空中舞动着,手法快速而繁杂,竟是药离筠从未见过的。
药离筠只见一条条能量光线随着师父的舞动没入冰川,可是当师父停下时,那冰川并无丝毫的变化。
药离筠没有说话,逸老却是看着眼前的冰川,眸中溢满柔情。
“晨晨,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看到他你一定很高兴吧!”
“晨晨,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来看你,你是不是很孤单?”
“晨晨,大哥马上就能接你离开了,只要你醒来,大哥任你责骂处罚好不好?”
……
一句句,满满都是温情,听的药离筠心头万分酸涩。
晨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可是,他知道,一个人对师父来说,一定是极其重要的。
大哥?这里的人是师父的亲人吗?就在这冰川里?
逸老看着冰川喃喃自语,仿若要将这一生未说出的话都要一次次的说完,药离筠站在一旁静静聆听,没有去打扰逸老。
清脆的碎裂声传入耳中,药离筠诧异抬眸,却见眼前的冰山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而且那裂缝还在不断的扩大。
怎么会这样?联想到逸老刚刚的动作,药离筠转眸看向自己的师父,却见逸老万分激动,眼眸期待。
当下药离筠便放了心,只要别出什么问题就好,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这里的人对于逸老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逸老怕定然是接受不了的。
在两人的目光下,那冰川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多,宛若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爬满了整个冰川。
一块块冰块掉落,那模样竟是宛若冰山在退壳。
当表层那碎裂的冰块完全脱落,药离筠睁大了双眸看着眼前巧夺天工的建筑物,眸中满满的都是惊叹。
竟是一座水晶宫殿!
冰山打造出的宫殿,晶莹剔透,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精致,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这完全就是梦幻般的存在。
药离筠惊叹了,谁竟能在此处打造出一座如此宫殿,每一处都能看出打造者的用心。
转眸看向自己的师父,药离筠却发现师父看着那水晶宫殿,满目柔情,倾注思念。
想到师父之前的话语,药离筠再次张大了嘴,这宫殿不会是出自师父之手吧?
“师父,这宫殿里住的是不是师娘?”药离筠再次忍不住出声了,看师父那眸中的思念与柔情,应该是对着自己最宠爱,放在心尖殇呵护的人吧。
“臭小子,乱说说什么呢!”逸老抬手敲了一下药离筠的额头,笑骂到,显然很是开心。
药离筠摸着自己被敲的额头,忍不住嘀咕,还说他乱说,从小到大师父可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汗毛,站在竟然敲他,一定是被他说中了!
看着药离筠摸头的动作,逸老却是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化作了小心翼翼。
看着逸老的模样,药离筠摸头的动作也是一僵,师父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由于逸老对此处此人的重视,药离筠心中也把这里放在了相当高的位置,所以只要有一点的异动,就忍不住提心吊胆。
在药离筠的忧虑中,逸老却是可怜兮兮地看向那美丽的宫殿“晨晨,我平日可是把他当作祖宗一样的供着啊,绝对绝对没有虐待他!我刚刚也只是摸了他的头一下而已,绝对不是敲他,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药离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这是什么情况,师父敲了他,不是应该担心他是否生气吗?
对这个宫殿中人的身份愈加的好奇了,不由清咳一声“咳咳……师父,你是不是该打开殿门,然后再请求人家不生气?”
“殿门……”逸老皱眉“怎么打开啊?”
“……”药离筠嘴角抽搐,难道他猜错了“师父,这宫殿是谁建的?”
“我啊!怎么样,师父的手艺好吗?这可是我特意为我家小公主打造的一座独属于她的宫殿,她要住这么久的宫殿,我又怎能不好好打造?也只有我家小公主才配的上如此美丽的宫殿……”
药离筠看着自己那正在喋喋不休,一脸得骄傲与宠溺的师父,此刻是万分的怀疑自己的师父是不是被调包了。
不过,药离筠的唇角却是勾起,静静听着师父那溢满对自己的小公主全心宠溺的话语,师父这般,只是因为太高兴了。
得到了双生曼珠沙华,他的小公主终于可以醒来了,所以,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只能化作延绵不绝的话语来表达,他感觉的到呢,他为自己的师父而高兴。
逸老一直说着,突然停下来看着药离筠“筠儿,这座为师亲手打造的宫殿,你可喜欢?”
“喜欢!”药离筠毫不犹豫地回答,唇角的弧度美丽迷人,那谪仙一样的容颜如镀光辉。温润的眸带着暖意看向那梦幻般的宫殿,怎么会不喜欢呢,这座奇迹一般的水晶宫殿,它并非因为美丽而美丽,它是因为情感而美丽。
那每一个花纹的雕刻,每一个棱角的摩擦,都蕴含着师父最美好的情感,那么深,那么浓,住在这宫殿中的人,即使在沉睡,唇角的弧度也该是上扬的吧。
因为,她住在一座用心,用情打造的宫殿中。
这样的宫殿,任谁看了都会感动,都会喜欢的吧。
听了药离筠的喜欢,逸老很是开心“你既然喜欢,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药离筠神色僵了僵,什么叫他既然喜欢,她一定也会喜欢?眉心微拧,这里的人究竟与他是何关系?师父为何一次次如此说?
不过……药离筠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脸上喜悦遮都遮不住的师父,他们不是在说怎样打开宫殿吗?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师父,既然这座宫殿是你建的,你难道不知道怎么打开?”药离筠深深怀疑自己的师父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度了,甚至怀疑师父都已经要忘了自己是谁了!
逸老好似微愣了那么一下,转瞬看了药离筠一眼,笑着往那宫殿紧闭的水晶门走去。
“筠儿,既然是门,自然是要推开的!”
药离筠看着逸老笑着直接伸手推开了那大门,有些犯傻了。
他以为逸老如此重视这里,这门也定然内有玄机,不是轻易就能打开的,却不想逸老什么都没做!
当然,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见那门已经打开,逸老也已经走了进去,急忙抬步跟上。
进入那水晶宫殿,外面虽说极为寒冷,但这里面却是温度正常,而且这里的空气清新干净,不含丝毫杂质。
水晶宫殿内部,水晶灯盏,水晶琉璃……装饰的精美别致,若说外面逸老打造的极为用心,里面更是可以用呕心沥血来形容,处处可见心之凝聚,情之所展。
目光从四周扫过,便追随逸老而去,看逸老所走向的却是宫殿最中央的一张巨大的水晶寒玉冰床,而那冰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
逸老此时步伐清浅,小心翼翼,仿佛是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儿一般。
轻轻坐在冰床边,眸光凝视着床上人的容颜,痴痴凝望,满眸柔情宠爱。
“晨晨,大哥来了,来看你了……”
“晨晨,梦中的世界就那么好吗,好到连哥哥都要舍弃?”
“晨晨,真是贪睡的孩子,睡了这么久,该起床了啊,大哥来叫你起床了!”
……
药离筠站在远处,并没有靠近,只是看着逸老说着说着眼角便有晶莹滑落,落在那寒玉冰床上悄然消散,伸手想要触碰那人儿,却是不敢,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宛若呵护着世间珍宝,仿若面前的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连话声大一点都不敢。
是因为太爱,太在乎吧。
从小到大,跟在逸老的身边,药离筠从未见逸老流过泪,逸老最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在看着他遭受体内之毒的折磨而束手无策的时候。
可是,就今日,他却是见了逸老流了三次泪了。
得到双生曼珠沙华时,看到冰川时,还有就是现在。
流的是泪,说的是情。
此刻躺在寒玉冰床上的人便是逸老心底那最真挚的柔软吧,只有在面对这个人时,一向坚强的逸老才会这般的脆弱。
感情,永远是人最大的弱点,若是没了情,便是真正的无坚不摧,但是那样的生命存在便也没有了意义。
药离筠只是静静的站着,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他不该去插足。
然而……
“晨晨,我把筠儿,不,我把你的皓儿带来了,你一定很是想他吧?”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逸老想起了被他带来的药离筠“筠儿,过来!”
药离筠依言靠近,步伐清浅,也是如逸老之前一般的小心翼翼,仿若声音大一点就会吵醒那熟睡的人儿。
走至那寒玉冰床边,眸光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看着那如花般美丽的容颜,突然仿若有惊雷从天而降,劈在身上,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脑海中那些被小心珍藏的记忆翻涌而出。
“筠儿,看来你并没有忘记她!”逸老看着药离筠的变色,很是欣慰,她若是知晓,该是开心的吧。
药离筠薄唇动了动,却是一字未曾吐露。
忘记,怎么能,怎么会忘记?
闭上眼睛,仿若还能感觉到那个怀抱的温暖,那让人安心的气息仍然萦绕在心怀。
他最喜欢的,便是窝在她的怀中,小手扯着她的衣襟,睡的安稳。
他最幸福的,便是她抱着他,细语呢喃,那是世间最美的声音。
……
关于她的记忆真的很少很少,但是每一点,每一个画面,都会用心去铭记。
一步步靠前,那般的小心翼翼,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一不小心就从这个梦中醒来。
这么多年,他思她,想她,念她,忆她,可是,却再也不曾见过她,即使是在梦中也不曾。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他宁愿永远沉浸在梦里不再醒来。
如果,这一眼的痴望,需要用一生来换取,那他愿意用生生世世来换与她的片刻相守。
原以为,此生再见,只能在记忆中,原来,天若有情,老天真的是有情的。
他的生命,大半在痛苦中度过,与亲人离散,相见而不能相认,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
但是,现在看着那熟悉的容颜,曾经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心中所有的,一切的躁动,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得到平息。
唇角勾起最完美的弧度,却也是那般的让人酸楚,逸老红着眼眶扭过头去,他怕自己会再次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不能哭了啊,再哭,他的小公主会笑话他的,哭多了,他的晨晨会心疼的。
悄悄把身边的位置让开,药离筠终于走到了冰床边,双膝跪地。
伸手将床上女子的手握在手里,那冰凉的触感宛若冰棱刺在心头。
将女子寒冰一般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双眸通红,却是紧咬着牙关,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他自己长大了,怎么还能在她的面前哭呢?他长大了啊,是啊,转眼间他已经长大了,而她却还在这里沉睡,她睡了多久呢?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冷的吧……
目光细细描摹着那记忆中不变的容颜,真的是一点都不曾变化啊,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就算,就算变了,他也能够认出了,她给了他生命,生命相连,如何能认不出?
凝视着那熟悉的容颜,看着那紧闭的双眸,感受着面庞上那冰冷的手上冰凉的触感,再也忍不住,滴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已经长大了,可是,无论多大,无论多少年过去,在她的面前他始终都是个孩子。
“娘亲……”一声轻唤,仿若是从喉间扣出,干涩而喑哑,这声压抑在心间多少年的呼唤,终于在此刻,在这冰床上,毫无知觉,宛若沉睡的的美丽女子面前唤出。
埋首在冰床上,面颊触着她冰冷的手掌,那么的真实,他告诉自己,这不是梦……这是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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