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正月二十五。
大成殿上,钦宗赵桓高居宝座之上,台下靠左的地方,则是放了一张椅子,赵谌正坐在那里。
大宋朝堂的格局是这样的,天子高高在上,往下则是一片相对高一些的地方,宰执和赵谌这种参政议政的皇室子弟在这一片,宰执下的官员,则又在下面的台阶上,宰执议事,他们基本上是没资格参与的。
对于大宋诸位臣子来说,他们清楚现在的局势,随着勤王军的逐步到来,汴梁基本上没太多危险了,可是这样一来,之前力主和谈的白时中、李邦彦,还有在金营里的张邦昌,都就成了笑柄,这对他们的政治前途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其中还包括了帝师耿南仲。
之前他们就一直在劝赵桓和谈,一直在强调金人的强大,同时还拿赵谌说事,认为太子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是已经被金人给抓住了……
太子都被抓啦!官家你还挣扎什么!
赵桓真的差点就动摇了。
因为这帮人都有深夜入宫的权力,他们就趁着没人的时候,轮番上来劝。
别说赵桓是个耳根子软的,正常的都容易被劝到沟里去。
还好赵谌出发的时候就对赵桓不断的说,自己一月之内肯定回来,一定要相信李纲,让他坚持守城,只要汴梁没问题,就可以坚持。
如果自己没回来,那就是死战场上了,到时候随便赵桓怎么做,反正他对大宋是尽忠了。
这话非常的有力量,也正是这话,让赵桓坚持到了今天。
现在,他心里算是有底了。
“众卿,太子出征二十余日,对河北局势比较了解,现在就让太子与众卿说说,现在的情况如何。”
赵桓没有给宰执们说话的时间,而是直接对所有大臣说。
白时中和李邦彦对望一眼,感觉有点不妙。
耿南仲也愣了一下,这件事他完全不清楚,要知道作为帝师,赵桓是什么大事都和他商量的,这件事却没有和他说,这似乎意味着,赵桓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这让耿南仲心里有了一点危机感。
他也不想想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事情,在皇帝想要坚持抵抗的时候,他反而一直在劝皇帝逃走或者求和,再高的圣眷,也经不住他这么消耗啊!
赵桓主要是之前没有什么做皇帝的经验,当太子也当得战战兢兢的,换一个正常点的皇帝,他老和皇帝唱反调,早就靠边站了!
赵谌站了起来,他今天穿着的是全套衮冕,头戴冕冠,前后白珠九旒,外穿青色衮衣,内衬绯罗红绫里,饰金银钑花,衮衣上绣着山川与龙形,整个人显得又精神,又威武。
虽然身材不高,可是上过战场就不一样,加上作为太子本身的威仪加成,群臣立即就有了点骚动。
之前的皇帝里,徽宗是个政治手腕很出色的人,而且做事没什么下限,对臣子的压迫性还是有的,不过他本身又是个大艺术家,那种艺术家的柔弱让他对臣子并没有直接的威胁——实际上那些让他觉得不爽的臣子,其实都是让蔡京等人去对付的……
不然怎么叫六贼呢。
就是因为他们不光欺压百姓,还欺压同僚啊!
官不聊生了有没有!
大宋政斗的底线是不杀人,可是和蔡京争斗过的那些大臣,比如赵挺之——也就是李清照的第一任公公,被蔡京第二次搞下去之后三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所以大家仇恨都是集中在蔡京等人身上,对徽宗本人,没有太多的畏惧。
而赵桓就更没什么威慑力了。
他当太子的时候就战战兢兢的,因为爹年纪不大,身体也很好,看上去起码还能做二十年的皇帝,他兄弟有多,所以被他爹打压得不善,总是用他弟弟赵楷来打压他——要说徽宗有多么喜欢赵楷讨厌赵桓也不至于,展现出这种态度,无非就是因为赵楷是年纪最大的弟弟,赵桓之下就是他,所以扶持这个老三,来让太子不那么安稳而已。
所以赵桓为了韬光养晦,都不和朝臣往来,一直以太子的身份谨守本分,又是仓促登基的,朝中一点势力也没有,就更没什么威仪了。
加上北宋朝廷一直优待大臣,所以一直以来,大臣们也习惯了面对一个不那么威严的皇帝。
而现在赵谌站出来,虽然身穿衮冕,可是从战场上历练过的那种杀气和统率大军的威仪,不由自主的就透了出来!
这样一个有威仪的储君,对大臣来说,那真是祸福难料……
不过对于李纲、吴敏这些眼光比较远,知道和金国的战争不是一时半会的大臣来说,能有一个强横的太子站在皇帝这一边,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赵桓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安的在龙椅上扭动了一下身体。
赵谌却浑然不觉——经历过战场上的人,又怎么会被这些大臣的反应影响到?
赵谌先是对龙椅上的赵桓拱拱手,然后才转身面对大臣们,扬声道:“把河东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以及京畿路的地图都抬上来!”
很快的,几名身强力壮的内侍,就抬着一块巨大的屏风,放进了政事堂。
赵谌顺手摘下腰间当装饰用的长剑,在屏风上就指点了起来。
“金人分两路南下,西路军是完颜宗翰,也就是粘罕率领,因为义胜军的不断投降,导致太原以北的各处关隘,都已经失陷。不过还好,太原有张孝纯张公以及胜捷军的王禀留守,加上太原城高墙厚,金人攻城乏力,所以短时间内没有问题,我们不用担心他们这十万西路军。”
然后赵谌指向了河北西路:“这里,是金人的东路军南下,为首的是斡离不,也就是完颜宗望,以常胜军为前锋,一路攻城略地,直达汴梁城下……幸亏在河北之地,刘韐守住了真定,詹度守住了河间,陈遘守住了中山,这三地,让金人的后路只剩下了从保州开始,一直到汴梁城下的这么一块狭窄之地……从兵法上来说,这已经是绝地和死地!只要我们在汴梁城下挫动对方锐气,等待敌人粮尽,足够让他们匹马不得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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