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一年的夏季。
西花巷。
曹氏此时正坐在一间小破屋门前的阶梯上,她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由于夏季又热了起来,蚊子,蝇子,都开始成群结对的觅食,尤其是在西花巷这种阴暗,潮湿,又散发着复杂味道的地方,最是蚊蝇喜爱的聚集地。
此时一大波蚊蝇正围绕着曹氏飞来飞去,嗡嗡声不绝于耳,还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红包,可是她却无动于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坐就是一整天,没有吃食也不出去找,没有水喝也不曾动过,是什么时候呢?是子昂走了之后,对,子昂。
她猛地站起来:“子昂~子昂~你在哪里”随后冲出去,一边叫着子昂,一边乱窜着,逮着个人就叫子昂,死拉着不放。
众人鄙夷的看着,时不时推她一把,曹氏摔倒地上,嘴里却还叫着子昂。引的一众人哄堂大笑。
这种情景大概每天都要上演一次。自从那位长相姣好的小哥悄无声息走了之后,这婆子就疯疯癫癫的。
有些人看着她可怜,也会送点吃的过去,不过却是不多,现在的曹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如果没有一层皮罩着,看起来仿佛是一具骷髅了。看着怪吓人的。
也有人每天都去看曹氏一眼,生怕什么时候饿死了,没人知道,这大热天的,要是发臭,腐烂了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谁都没那个胆去碰了。
曹氏闹了一通,有些累了,又坐回门前看着远方,一好心的大婶,往她面前仍了一发黄,干硬的馒头,曹氏也不嫌脏,拿起来就吃,吃完了,还是一如既往。
也不是不给曹氏好一些的吃食,只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就是白面馒头了,差的就是杂粮面的饼子,没办法呀,来西花巷的女子都是穷的活不下去的,而来这里的男子也穷的不行,每次能给十个铜板都算多的了,想想哪还有什么好的吃食呢。
一大早,曹氏不知道想到什么,疯疯癫癫的跑出西花巷,来到洛宅门前,拍着大门大喊大叫。
阿六打着哈欠开门:“谁呀,这么早。”
“啊~鬼,鬼呀”阿六大喊道,却不忘赶紧关上门,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真是吓死了,吓死了。
阿六的大叫并没有引来人,因为阿六的性子就是咋咋唬唬的,此时听到他大叫,以为又是在小题大作了。
曹氏被突然关上的大门,打到了鼻子,瞬间鼻血横流。
疼痛让她怒气上涨,直接在地上找了一块石头,砸门。
咚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阿六都快吓趴了,但还是死死的堵住门,不让鬼进来,嘴里还大喊着救命。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跑过来查看,只见阿六死死抵住门,腿哆嗦的不行,门上还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阿六见众人都来了,眼神一亮,带着哭腔道:“快点过来呀,我快撑不住了,有鬼呀,有鬼”
众人狐疑不定的走过去。
“阿六,大白天哪来的鬼”阿一说道。
“什么大白天,太阳还没全出来呢,”阿六大声反驳道,生怕他们不信,丢下他一个人,那他不是惨了。
“鬼都是子时出来,现在天都亮了,肯定不是鬼,”阿五劝道。
“不,是鬼,真的,披头散发的,骨头一根一根都能看的出来,眼珠子都突出来了,脸上全是黄不拉几的……呃,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吓死人了。”阿六见他们都不信,着急的语无伦次。
门上的声响还不曾停下,反而越来越响了,这让众人都有些信了几分。
“那要不我们把门打开,看看是人是鬼,要是人的话,把人家关在外面,不太好”阿二说道。
“不行啊,要是人她肯定得说人话呀,这么久了都没听见人叫唤一声”
“那要不请大小姐拿主意”阿五出了个主意。
“对……对,快去请大小姐呀!”阿六喊道。
瞬间一干人都跑光,美名其曰找大小姐去。
留阿六在原地欲哭无泪,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才不哭,只是害怕的流泪而已,心里暗暗祈祷小姐快来呀!
洛雨在她的大床上睡的一塌糊涂,睡相实在不怎么好。
突然敲门声传来,接着是乱七八糟的嗓音唤着小姐。
洛雨皱了皱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衫,摇摇晃晃的去开门,眼睛半颌着,显然还没睡醒。
“小姐,快去看看吧,门外有鬼敲门呢,阿六快堵不住了”阿四傻傻的说道。
“大白天哪来的鬼”洛雨喝道。
“看吧,小姐和我说的一样……哈哈”阿一高兴的道,面上有些得意,为此,阿一得到一干人的鄙视。
“到底怎么回事”洛雨问道。
“小姐,是这么回事,今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敲门,阿六去开门,却吓的赶紧关上门,还说有鬼,我们劝了都没用,现在阿六还堵着门呢,就怕外边的鬼进来,所以过来请小姐去看看怎么回事。”阿四抢着解释道。
“那好吧,走吧”洛雨叹了口气,率先走了出去。
“哎……小姐,你就这样去吗”阿二终于逮着个空档说话。
“嗯?”洛雨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吧她刚醒来,头发还没梳,而且匆匆起来,身上只有刚盖住小屁屁的吊带,胡乱套了件外衫,她白嫩嫩的小短腿露在外面。
好吧,还是阿二细心些,洛雨转身进了屋,收拾了一番才出来,不过只是穿好了衣服,乌黑发亮的头发还是不受任何束缚垂到股间,一缕发丝随着微风起落,整个人温婉中带着几分俏皮,呃,如果她就这么静静站着的话。
不过洛雨为什么不梳头呢,那是因为她不会呀。
洛雨随着阿一几人来到大门口,阿六还是死死抵住门,整张脸都苦哈哈的,还有道被风干的泪痕。
门上却实有声响,但在阿一几人看来,比之前弱了不少。
阿六见洛雨来了,就像是见到救世主一般,眼神发光:“小姐呀,你终于来了,”
“阿六,至于吗,都吓哭了啊”阿五走过去,伸出食指抹了下阿六脸上的泪痕,调笑道。
“呸!你们这群不顾情意的家伙,都跑光了,让我独自面对这恐怖的鬼。”阿六脸色红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好了,别堵着门了,把门打开,看看是谁”洛雨发话道。
阿六赶紧拒绝:“不行啊,小姐,那鬼可吓人了,”
“没事的,我们人多,那鬼就一个,我们定能打败的”洛雨哄道。
阿六思考了一会,好像是这么回事,是以,身子慢慢离开大门,赶紧窜到洛雨身后:“小……小姐,别,别害怕,我保护你。”
洛雨白了他一眼,这是她保护他们吧,几个大男人不如她一个女子,唉……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洛雨走过去,打开门栓,曹氏那可怕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还来不及错愕,就被人抱了起来,随后又跑了起来。
“小姐,鬼呀,快跑”阿六一马当先抱起她跑进二进院。
其他人有的还不曾看见曹氏的样子就被阿六的叫声吓的跟着跑。
洛雨都要气死了,这群人真的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吗,怎么这么胆小。
“阿六,放我下来”洛雨大声喊道。
“小姐,有鬼呀,不能停下”阿六边跑边说。
“鬼鬼鬼,鬼你个大头鬼呀,”洛雨一手敲上阿六的头吼道。
阿六停下,将洛雨放下来,捂着头委屈的道“小姐,我是担心鬼追来了”
洛雨揉揉肚子,要不是刚起床还没吃饭,她都得被阿六摇吐了。
此时听见声响的莫爹和水娘走出门,见到一大群人都在对月阁,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夫人,有鬼呀”阿六率先喊道。
“什么!?有鬼,莫郎……”水娘一听有鬼,吓的往莫爹怀里缩了缩。
莫爹搂住水娘:“大白天哪来的鬼”
呃……怎么这话听着这么熟悉呢。
众人还来不及说话,曹氏就跟着跑了进来,水娘见了尖叫一声,往莫爹身后缩,莫爹挡住水娘的身子安慰着。
这次阿一几人倒是不躲了,咬着牙挡住洛雨,虽然他们真的害怕,但是有危险必须护着主子呀。
“行了,不是鬼,她是曹氏”洛雨的话像是平地惊雷一般。
“什么!?曹氏……”
众人都不敢相信,曹氏怎么混成这般模样。
洛雨打量了曹氏一圈,却如阿六所说,曹氏衣服破破烂烂的,已经是衣不蔽体了,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很是突兀,头发像是茅草一般堆在头上,有些散下来挡住面部,她面部上全是脓包,流着黄色的脓水,由于太瘦,眼珠也凸了出来,还有刚刚被阿六突然的关门而撞到的鼻子,也肿的很高,鼻血弄了一脸。
好吧,确实像鬼,阿六那么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之前还好好的”水娘喃喃道,眼里有化不开的怜惜,随后挣开莫爹的怀抱,往曹氏的方向走去。她想伸手将曹氏的头发拨到一边。
“站住”洛雨厉声吼道。
水娘顿住,转过身,眸中盈满了泪,不可置信:“小……小雨,你怎么……可以这么吼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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