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纸，经过灵巧的手剪成各种图案，再贴到窗户上。
家里家外被装点一新，对联也贴上了，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氛围。
年味儿越来越浓。
年夜饭才是今天的重头戏，裴老太从早上就开始准备着了。
一整条的红烧鱼，讲究不切断，年年有余，鸡鸭更不用说，滋补的炖鸡，咸水煮的鸭，酸菜猪肉炖粉条，豆腐炖猪肉，各色小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让村里人看见了，非得以为她家阔了！
裴老太将裴沉月的长生牌位拿出来，放到饭桌前。
“你们爹葬在裴家村，以后你们发达了，记得给他挪过来，今儿是除夕，吃年夜饭之前，得祭拜祖宗。
咱们家最该祭拜的祖宗就在这儿呢，都下跪磕头！”
裴老太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三个儿子，再后面是儿媳和女儿，最后是孙子孙女，恭恭敬敬地带着大家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咱们家劫后余生过的第一个年，幸好今年饭桌上有鱼有肉，咱们家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好了，吃饭吧！”
裴老太一声令下，孩子们才敢欢呼着终于吃饭了，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今天不讲究别的，只需要敞开了吃。
往日舍不得吃的肉，今天能吃到饱！
今天不仅能吃肉，还能领钱！
裴老太在红红的纸包里一人放了十个铜板，“压岁钱，过了年又长大一岁，都要懂事些！”
四个孙辈，每个人都有。
虽然平时裴老太偶尔也给他们零花钱，可过年给的压岁钱，意义终究是不同的，一人说了一番好话，把裴老太逗得哈哈笑。
今天夜里，是要讲究守岁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人先去睡一会儿，再换别的人睡觉，一夜就很容易守过来了。
裴老太守的是下半夜，不知怎的，她今天就是觉得有些睡不着，有些太精神了。
裴老二和裴老三跟着她一块儿守下半夜，村里家家户户都能看得到灯火的影子，都在守岁。
房间里，胡氏躺在床上歇着，她一个孕妇没人让她守岁。
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翻身本就不方便，这会儿胡氏感觉，隐隐约约地有些腹痛。
已经生过一胎的她，毕竟有经验，心里暗想自己恐怕是要生了。
“娘！娘！”
胡氏呼喊道，这会儿她心里想的竟然不是裴怀义，而是觉得裴老太最靠谱。
裴老太赶紧进去一看，她心里算着日子呢，胡氏也该生了。
“在呢在呢，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裴老太紧张的问道，现在在她心里，对胡氏这个儿媳妇儿，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好像，要生了。”胡氏说道，这会儿她还有力气说话。
“你别怕，你生过一胎了有经验，安心等着就是，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让老二去请稳婆来，你安心等着就是。”
裴老太掀开看了看，情况没错。
裴老太这辈子生了四个，连龙凤胎都生过，生孩子这事儿在她眼里就跟拉屎差不多，痛一阵儿，孩子就出来了。
“老二，快去请稳婆来，你媳妇儿估摸着是要生了。”
裴怀义有些懵逼，他呆愣着不知道说啥了，还是裴老太一巴掌给他扇醒了。
“快去啊，路上小心些，还不急，还有得等呢。”
打发走裴怀义，裴老太把除了孩子以外的全家人都叫醒，生孩子是大事儿，马虎不得。
“宝珠，老大媳妇儿，你俩烧水，越多越好，孩子的东西我也得去准备着。”
“老大老三，你俩把牛车套上，要是情况不对，咱也好有个应对。”
她终于知道今夜为啥睡不着了，感情是有事儿发生呢。
裴老太给她做了一碗面，胡氏趁着还有力气，不饿也得吃几口，生孩子可是力气活儿。
“来了来了，稳婆来了！”裴怀义带着村里的稳婆回来。
“老姐姐，我儿媳妇儿这胎可就靠你了。”裴老太这辈子没求过人，这会儿也攥着对方的手拜托着。
“那是那是，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多少孩子都在我手里出来的，你就放心吧。
你家娃是有福的，这马上就到明年了。”
稳婆查看了胡氏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急，还跟裴老太唠了好一会儿，时间早已经过了子时。
胡氏的叫声开始痛苦起来，人也只能躺下了，稳婆才进去准备着，这叫声，听得厨房的裴宝珠心一揪一揪的。
“大嫂，生孩子这么疼啊？”
烧火的金氏正无聊呢，一唠嗑她可就不困了，“那可不，能把人痛死！
那血啊，哗啦啦地流，把被褥都染红了，比你那头花颜色还红些！
那孩子啊，就好像攥着你的肠子似的，死活不肯出来，非得你费老大劲儿给他拉出来。”
金氏越说越生动，耳边还有胡氏的惨叫声，裴宝珠捂着肚子，感觉心里慌慌的。
“小妹，你别怕啊，你以后不也得生孩子吗？”金氏瞧着她的样子，乐了，还把人给吓着了。
“我才不呢！这得疼死！你听二嫂！”
金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着，她一唠嗑就爱嗑瓜子。
“你不是喜欢那谁嘛，咱村那个秀才，那你要是嫁给他了不得给他生孩子？
没准儿一个不够，人家秀才肯定要留后的，他家就一个独苗苗，到时候生一窝崽子！”
金氏哈哈笑着，裴宝珠已经觉得全身僵硬了。
屋里胡氏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痛苦，裴宝珠咽了咽口水，干脆躲到一旁偷看，裴老太是不让她看的，怕她看了心里怕。
到金氏的描述，同样让她觉得心里害怕。
天明时，胡氏终于生了，而裴宝珠看了那么久，终于见到孩子出来了，恶心的一团连着血液脐带。
“哇——哇”孩子的哭声响起，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生啦生啦，是个闺女！”稳婆喊道，裴老太脸色一变，咋回事，咋是个闺女？
说好的孙子呢？老祖宗不是说了是孙子吗？
裴老太觉得心里有什么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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