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不断的被消耗,但是,这场杀戮却似乎始终都无法看到确切的尽头。
枪管发烫,摸上去灼手。
硝烟覆盖在吸饱了血液的土地之上,一层一层,这稠厚的烟雾宛若有了质量一般,沉甸甸的。
士兵们麻木的扣动着扳机,砰然的枪声在耳畔不停的响起,一声一声,听上去格外惊心。
在他们的面前,一个个猎食者被黄铜弹头撕碎的血肉飞舞,看上去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子弹倾泻而成的雨密不透风,织成一片死亡的网。
可是,这网子网住的是谁的死亡?
这问题简单,却没有答案。
忽然,一个士兵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惊怕,他向后看一眼,之后怔住。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是对于鲜血的渴望以及向往。
随后,他听到了血液自动脉飞速喷射而出的哨音,这声音是前所未曾听到过的尖锐,和着剧痛一起传来。
纵使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但是忽然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道也使得他的同僚们心生疑惑,只一回头,便被面前那血淋淋撕咬吓住。
不是没有隔着门看见那些残肢,也不是不会想象。
但是,当事实出现在眼前之时,竟然会是这样吊诡。
“当啷”一声,一杆枪从呆滞的士兵手中跌落,他圆睁着眼,半张了嘴,不知所措。
“砰。”这时候,他们眼前,那还津津有味撕咬着猎物的猎食者的头颅,忽然爆开鲜红的焰火。
血浆、脑浆四溅。
望过去,指挥官手里的枪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他垂下眼睛,看看地下一息尚存的士兵。
那士兵的喉管和颈总动脉一起被咬断,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胸腔强烈的起伏着,每一次起伏,都会从伤口处冒出大量的血泡来。
指挥官只是看着他,手里掂着那把枪。
一时间,浓重的不安感弥漫开来,士兵们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一个个不知所措。
忽然,指挥官笑了,薄唇缓缓地向两边弯上来,那个笑,怎么看怎么勉强。
“对不起。”他轻声地说,在这个夜晚,这声音如同巨响,一个字一个字都敲打在士兵们的心上。
之后,他抬起了手,手中的枪稳定的对准了那士兵的头颅,不带一丝颤抖,“砰”的一声,子弹出膛,血肉横飞。
随后他回过头来,一脸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把枪拿起来。”他说,“拿起来,直到你死的那一刻再放下。”
那呆滞的士兵木楞楞的把枪捡起来,抱在怀里。
“枪是用来射击的,并不是用来拥抱。”指挥官走到他的身旁,将那杆枪自不知所措的怀抱之中拉出来,摆好射击的姿势,“你所需要做的,是用这枪来杀戮,并借杀戮来保卫,仅此而已。”
说完,他环顾四周的士兵,如叹息又如确认一样,低声说话。
“为了派斯洛。”他说。
声音轻微,却如同石子入水,一片涟漪。
“为了派斯洛!”就像是要确认一样,士兵们此时忽然怒吼起来,那声音划破寂静夜空,直冲天际。
是了,即使我死,也要为了自己的星球而死,只是因为这样的死亡才堪有荣光。
只是暂停了短短的一个瞬间,黄铜的雨,再一次倾盆。
“做得很好。”听完了关于前线的汇报之后,丹尼尔平静的说,“那么,关于逃脱掉的猎食者,军方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已经封锁所有营地通往外界的道路。”
“还不够。”丹尼尔凝视着全息地图,“要保证,没有一个能够自己移动的东西可以离开首府,这一点明白么?”
前线总指挥官微微发了一愣,随即迅速的明白过来,他立正,敬礼。
“是!”他大声地说,“我们将迅速集结所有士兵在首都周围严密封锁,任何生物都不能离开!”
“很好。”丹尼尔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一定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点,这一点,你和我都十分清楚。”
“是!”总指挥官大声地回答。
“那么,关于这些事情,我想听听专业方面的意见。”在安排完布防之后,丹尼尔转过身环顾临时指挥所的四周,在并不起眼的一角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人,“里维教授,我想听听您对于这次突发事件的看法。”
“好的,皇帝陛下。”里维教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一副金丝眼镜,略略沉吟之后开口,“我想,这次事件的原因或许依旧要归结于那场太阳风暴。”
“哦?”丹尼尔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您能更加深入的讲讲么?”
“无比荣幸。”里维教授说,“事实上这要从病毒的结构说起,病毒的结构相较于人类来说简直是简单得一塌糊涂。它没有骨骼,没有肌肉、血液,只有一根DNA来延续自己的复制、繁衍,也正因为这样,超值的宇宙射线对于病毒的杀伤力要比起对于我们人类的杀伤力强上许多,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宇宙射线对于病毒所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并不尽然都是杀死。”
“事实上,当宇宙射线对于病毒造成伤害的时候,有时候同样意味着新病毒的产生。宇宙射线切断病毒的DNA,使其造成重组,而这些畸形的DNA有一部分没有了重复复制的能力,也就是我们所说意义上的死亡;但是另一部分还能够重复复制的,就产生出了新的病毒。”
“目前在理论上来说,这一切皆可以以这个理论来解释,但是,具体原因还需要进行实验论证。”里维教授再一次推推眼镜,结束了自己的论述。
“是的。”丹尼尔微笑,“我想我明白了这些,那么,教授,您的实验需要什么?”
“我需要实验品,陛下,我明白这个要求令您很是为难,但是,陛下,我需要作为实验品的感染者。”里维教授顿了一顿,“此外,我还有一个逾越了的要求。”
“请讲。”丹尼尔看着营房方向不时晃动着的猎食者的身影,若有所思。
“我希望您能够收回对罗恩的流放令。”里维教授一脸的严肃,“帝国没有什么时候能比这时候更加迫切的需要他的帮助。”
丹尼尔一言不发,环顾四周,那些和他一样急匆匆赶到的军队要员们站在一旁,面色尴尬,无言以对。
“杜斯将军,您的意思呢?”丹尼尔看向一旁尴尬的陆军上将——要知道,在流放罗恩事件中他最为积极,甚至恨不得将罗恩置于死地。
“陛下,我想……我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杜斯将军结结巴巴的回答——自他亲眼目睹了猎食者如何猎杀士兵之后,他便一直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可是,帝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流放后再次召回的先例。”丹尼尔一脸的严肃,“从来没有。”
“可……可是……”杜斯将军搜肠刮肚想要找些什么理由来,“可是……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啊。”
就像忽然之间惊醒了一样,临时指挥所里那些要员们纷纷以“非常时期”做起借口来,一窝蜂的赞同重新召回罗恩。
看着这些人,丹尼尔忽然之间只想冷笑。
这帝国积累已重,说起来虽是新制,但是自老皇帝以来的那些老臣尚在政坛上雄踞,虽然丹尼尔一直都怀着改革的心,也一步一步进行,毕竟许多地方,积累难清。
而或者这一次是个机会,重新撼动这帝国最为重要支柱,为这帝国神坛,清清灰尘。
他默默地想,一言不发,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沉默着,其中无悲无喜,不见赞同,不见反对。
而营房那一头,猎食者们依旧在饥饿的驱使之下摇晃大门,再被子弹撕碎。
人生如此,不悲悯,不流泪。
此时的派斯洛星,依旧沉睡在漆黑的深夜之中。
如你在此刻向天上望去,便能望见一颗不大的散发浅浅蓝光的亮星,悬在东北偏东的天空之上。
那便是梅尔斯。
而此刻在梅尔斯星上,雷暴尚未打扰,人们都在安宁的沉睡着。
如每一个夜晚一样,安详且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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