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枪放下。”那身影一面低声说话,一面继续走近,而士兵们听出来了是小队长的声音,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枪。
待到小队长走近的时候,他们看见他脸色惨白,手里拎了件什么东西,在冰冷的月光之下不时闪光。
士兵们自动为他让出小小通道,他进入警戒圈内,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息。
而他手里那摇晃的物件,这时候渐次看清。
银白色的链子上,吊挂着一片1/3手掌大小的金属铭牌。
上面所刻着的东西,不用看,已经了然。
士兵们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颈项,那里沉甸甸吊挂着的东西,和这在小队长手中摇晃的,一模一样。
金属的铭牌上面用激光蚀刻出名字,番号,这是每一个士兵所有的身份识别。
一人一个,除非死亡,几不离身。
那么……
脑子忽然之间停止了运转,士兵们就想要本能的保护什么似的,拒绝往下一步思考。
似乎眼前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但是眼睛拒绝看清一样。
这时候小队长疲惫的发话了。
“我从那具尸体上取下来的。”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挠挠自己的头,“那尸体都被咱们轰得不成样子了,不过,这东西还在。”
他不再多说,脸上满是疲惫,一只手将这空荡荡军牌抛起抛落,眼神里有些迷蒙,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此时,那小腿和手掌都受创的士兵拖了腿竭力的蹭过来,自小队长手里接过那块军牌。
他用残缺不全的手掌托着这冰冷金属,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以及数字编号,忽然咧开嘴笑。
那笑无声,却凄惨且可怖。
他笑着笑着,眼睛里滴下眼泪来。
“我认识他。”他喃喃自语,“小杰克这个混球,从小就和我一起打架,最后还不忘了咬我一口,小子,你是想要报我以前打你的仇么?”
他的手掌和小腿在应用了快速止血喷剂之后已经不再出血,手掌断端j□j出来的整齐的骨碴,和在月光之下散发冰冷光泽的金属放在一起,说不出的刺眼。
高效麻醉药剂消除疼痛,麻痹浅表神经。
但是,心里的痛以及不安、疑问却始终不能消除,不能终止。
那士兵低了头,他的眼里还在滴泪,就像是要把被止住的鲜血通过这样的形式释放出来一样。
小队长有些不忍,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兄弟,人都是要死的。”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那里。”
“可是他死在我们手上。”那士兵半哭半笑的说,“而且他还杀死了自己的弟兄。”
听到这句话之后,小队长只觉得一窒,本来苦思冥想出来的那些安慰的话这时候忽然就派不上了用场,他沉默下来,坐在那士兵身旁,沉默的看着那些眼泪一滴滴滴落,在月光之下折射出彩虹。
突然之间,宛若幻觉一般,他似乎看见了一枚迅速下落的红色月亮。
他疑心自己眼睛花了,本能的抬手揉揉眼睛,却在还没放下揉眼睛的手的时候,自肩胛部感觉到一阵刺痛。
首先是什么利器恶狠狠刺入皮肤肌肉的锐痛,之后变成了被撕裂时,猝不及防的痛楚。
一时愕然,竟不知道要叫出声来,只是本能的抱住了那猛扑在自己身上的兽,一起翻滚在地上。
这时候才缓过神,发现那半掌的士兵这时候“喝喝”有声,牙齿牢牢地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于是他努力挣脱,在一下子几乎要将自己疼昏过去的痛之后,他挣脱那些染了血的牙齿,翻了个身,将这士兵压在地上。
那士兵的巩膜上满是血丝,瞳孔在冰冷明亮夜晚收缩变窄——一时间,小队长忽然想起自己家里圈养的那只猫,在面对猎物的时候,它的那双眼睛也是这样明明灭灭着。
他的眼角,猩红的的液体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
嘴张开着,发出不知意味的“喝喝”的声音,士兵的犬齿已经变得如同大型猫科动物那样的尖利,微微向外龇着。
那些牙齿上,还沾着血。
而由于小队长的剧烈运动,血腥味更加浓重的传播开来。
一旁的士兵们都愣住了,手里的枪支或者对准了半掌的士兵,但却又因为小队长而有所掣肘,食指按在扳机上,迟疑着不敢按下去。
小队长在一阵一阵的疼痛里依旧竭力保持着镇定,他冲着一旁的士兵嘶哑着嗓子喊话。
“麻醉弹。”他说,“用麻醉弹。”
麻醉弹是他们新近装配的,用来制服一些抗议者时候使用,而这时候,小队长发现它的新用处。
他并不想杀死这个士兵,不知为何,他觉得应该,也必须将他带回去。
士兵抖抖索索的将麻醉弹装填上膛,冲着依旧“喝喝”的半掌士兵射击。
足足三发子弹才使得这士兵昏迷过去,不假思索,小队长起身,指挥着士兵们将他严密的捆绑起来。
而这时候,四周传来了低沉的“喝喝”声,不安的士兵们惊惧的握紧了枪,环顾四周。
黑夜如同打开了猎食者的开关一般,一双一双毫不掩饰对于新鲜血肉渴望的眼睛凝视着这些不安茫然的可怜的士兵们,猎食者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无助,并不着急,它们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着。
而在他们的手中,尚抓握着未曾吃完的肉块,一面前进,一面津津有味进食。
鲜活血肉带来饱腹的满足感,但是飞快的新陈代谢又使得他们很快饥饿,没多久,怀着对下一次满足的期待,猎食者们的镇定已经打乱,他们的“喝喝”声加快了频率,而包围圈,也随之缩小。
“射击!”小队长短促的发出了命令,随着枪弹出膛时候砰然的声响,他的心脏也在飞快地跳动着。
他装作无意的瞥向营区的大门,刚才他才发出了求救的信号,总部承诺会尽快赶到。
可是,尽快是多快?
他掂量了掂量自己手中的枪支,又摸了摸身上的弹夹,就凭自己的这些弹药,消灭面前这一圈猎食者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营地深深,又有多少潜藏着的猎食者?
想着这些问题,他的头开始痛起来,和以往那种血管性的偏头痛不同,这一次的痛,自大脑的深处发散出来,就像一颗塑胶手雷在颅内炸开了一样。
眼前开始模糊,人影晃动,背景是冰冷且微微发红的月色,而那红色,逐渐的变得深起来。
如同美味的鲜血一样的红……
脑子里蓦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而这时候,士兵们所组成的防御圈已经出现了漏洞,一名惊惧的士兵被猎食者扑倒,伴随着惨叫,鲜血绮丽的喷溅开来。
本能的,他端了枪冲着那猎食者射击,子弹旋转着钻入猎食者的头颅,然后訇然爆开,血花四溅。
有些鲜血溅到了他的身上,浓重的腥味弥散开来,闻上去,竟然有些快意。
他端了枪镇定地射击着,随着不断的扣动扳机,猎食者一个一个晃晃荡荡的倒下去,就像一茬一茬的收割庄稼似的。
而在心里,有一个念头不断的鼓噪起来。
那念头就像低沉而无明确曲调的音符一样,在脑子里婉转,音调逐渐的变得强起来。
他并无法完整且清晰的说出这念头的意义,但是,随着这念头在脑子里兜兜转转,饥饿感变得越来越清晰,且无法压制。
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落下来,他抬手去擦,却不小心将袖子上溅到的血点弄到了鼻子前,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直直的传过来。
鼻粘膜收集气味,之后飞快传递到大脑中枢分析处理。
这时候,心脏“砰砰”的狂跳起来,跳得仓促,跳得迫切。
那念头的音调拔得越来越高,最后成为尖利的噪音,在脑子里搅,搅得一团糟。
无法再镇定,无法再思考,他自人类,一瞬之间蜕变成兽。
只凭借自己本能行动的,嗜血肉的兽。
他扔下枪,扑上前面一名士兵,牢牢咬住他的颈项。
牙床微微麻痒,就像小时候长牙时候那样。
不去管,他只是狠狠的咬住,并且撕裂血肉。
汩汩的鲜血顺畅的流入干涸如同戈壁的咽喉,身体一瞬间鲜活起来。
此时,被连续而来的异变吓坏了的士兵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终告崩毁,他们惊惶的喊叫着,胡乱扫射,不断有人被猎食者扑倒,被撕咬。
枪声失去了控制,在夜空里混乱的响着。
随着“砰”的一声,他感到微微的痛,于是松开紧紧抱着的猎物,低头看上一看。
原来是一颗流弹钻入自己的小腿,血一样汩汩的冒出来,却迅速的止住。
毫不在意,他甚至还对那射击的士兵龇牙一笑,之后扑上去,将他的喉管干净利落咬断。
月夜寒冷,且沉默。
而这时候,他敏锐的兽的耳朵听到了金属轻微撞击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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