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谍影重重 > 第一章:两封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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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7年11月的重庆。

  天空中满是阴霾,老天爷似乎也在助纣为虐,不肯为饱受“国难”的人们洒下一丝阳光。

  自凇沪会战失利后,国民政府便由南京仓皇“迁都”到了这里,跟随而至的大批难民,使这座长江边上的陪都,空前繁华起来。沉醉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的“亡国奴”们,只有在尖利的防空警报声响起的时候,才感觉到出自内心的惊恐。

  一辆黑色的雪福莱轿车,驶过灰暗的路灯照射下的长街,在一座挂着荣公馆三个字招牌的欧式建筑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30多岁、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人下了车。

  他叫唐伟波,公开的名字叫吴松林,是重庆佳华棉纺实业公司的董事长,其真实身份是军统局特工二处调查科副科长。

  下车后,他朝街道的两边看了看,见黑暗中有几个晃动的影子,那些都是他的手下,是暗中保护他的。军统在安全方面的工作一向一丝不苟。

  几个月前,老头子(蒋介石)在上海部署凇沪会战时,几次险遭日本人的毒手,盛怒之下,命军统特工二处处长戴笠做好一切防卫工作。于是,军统这部机器便高速运作起来,在确保重庆安全的同时,派出大批特务,到被日本人占领的后方从事情报工作。

  唐伟波走进铁门,见屋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是他的女佣人梅姨。

  梅姨是唐伟波的一个熟人帮忙找来的,人很不错,很勤快。刚来的时候,他出于特工的警觉,也观察过她一段时间,除了老实勤快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异常。

  此刻,她站在门口,微微躬着身子:“吴先生,您回来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热水!今天的信我已经帮你收了,就放在您的桌上!”

  在生意场上,唐伟波都用他那个叫吴松林的化名。

  通常情况下,唐伟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将自己埋入书房宽大的沙发中,理清这一天来的工作头绪。

  梅姨接着说:“今天有一个女人来找你,我说你不在,她就走了!”

  “哦!什么样的女人?”

  “好象是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唐伟波虽说经常在风月场所和女人厮混,却从来不认识什么女学生。女学生会来这里找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从浴室出来,系着宽大的浴袍直接进了书房,在书房的办公桌上,一般有几封来自不同地方的友人信件,他的朋友很多,各种层次和身份的人都有。作为生意人,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他既是个能干的特工,又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两年前,他用一笔特务活动经费成立了公司,两年下来,国内的棉纺界无人不知他吴先生,佳华棉纺实业公司在国内的十几个主要城市都拥有分公司。每个分公司,都是他情报工作的联络点,几次执行戴处长安排的任务,就数他手下的人完成得漂亮,从而他本人也日益得到戴笠的信任和重用。

  这样一来,特工处其他的几个头目纷纷效仿他的做法,各自成立公司做生意,进而大量发展自己特务组织,扩充自身实力。

  他随手拿起一封信,是南京那边的分公司寄来的。时局紧迫,他早就估计南京保不住,在一个月前,就按戴笠的意思,下达了全部特务转入地下工作的命令。他对老头子(蒋介石)鼓吹的南京大会战计划,实在不敢苟同,在日本生活过的他,很清楚日军的战斗力。也研究过中日双方军队的实力。

  他撕开了信,看下面的落款,是南京的一个叫周墨浩的同行写来的,信中堆满了一大堆赞誉之词,最后提出了要求,就是想继续向佳华棉纱实业公司赊借10吨棉纱,信中写明了,半年内还款。

  他笑了一下,半年内还款,也许用不了两个月,南京就属于日本人的了。两个月前赊借那20吨棉纱款,还不知道收不收得回来?在和周墨浩打交道的时候,他总感到此人太过于圆滑,命手下的特务打探过,查出对方也有些背景,和军统南京办事处主任朱子宇的关系很不错。

  随着时局的变化,日本人的势力在中国急剧扩张,在生意场上,他和日本人合作过几次,合作的还挺愉快。

  当他的眼睛瞄向第二封信时,顿时呆住了。

  这是一封看上去很普通的信,信封上对他的称谓是伟波兄,下面的落款是北平沈晗。

  沈晗的公开身份是北平棉纺协会的副会长,其实真正身份则是军统北平联络处主任。同是军统局的人,有时候双方的手下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免有冲突发生,久而久之就成了积怨。就在上个月,他佳华棉纺公司北平分公司的经理,突然被日军逮捕,一夜之间,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特工二处北平情报网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他怀疑此事与沈晗有关,苦于没有真实证据,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与沈晗之前没有书信上的来往,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给他来信?他迟疑了一下,拿起那封信,撕开。

  不料信中还夹着一封信,信的封面上写着:转交表兄——

  是谁的信,竟称他为表兄?当他看清上面那熟悉的笔迹时,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他?

  他当年就读日本京都大学,他们那一期日本京都大学生物系的中国留学生,一共有五个人,他、姚立星、沈晗、刘江河、李长城。

  “9?18事变”后,日本国内开始敌视中国留学生,他们五个人和众多留日学生一样,不得已回国。回国后,他和沈晗及姚立星被招入“中华复兴社”(军统前身),进行为期一年的特训,刘江河在上海一家英国人的银行上班,做到了柜台经理的职位,可在凇沪大战时死于日本飞机的轰炸,而李长城,回国后据说去了苏联,至今毫无音讯。

  从军统特训班毕业后,他和沈晗各自发展,很快就成了戴笠手下的得力干将,被委以重任,而姚立星则被派去了东北,几年来,他们并没有任何联系。姚立星在东北做什么,他并不知晓,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竟似在人间蒸发一般。

  出于对好友的挂念,他也曾试图通过东北的军统特务网,侧面打听姚立星的消息,但令他遗憾的是,东北根本没有这个人。

  身为军统的高级特务,他明白什么是机密,从此他打消了联系好友的念头。

  他仔细检察了信封,确信之前没有被打开过,才缓慢地撕开。

  这时,梅姨突然推门进来:“吴先生,饭菜都好了!”

  “哦!等一下,”唐伟波收起信,“我马上就好!”

  梅姨退出去后,唐伟波开始认真看手中的信。

  信是以家书的形式写的:表兄,近来可好?我们表兄弟分开已有五年了吧,我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家……家里山下那口老井,是不是一直都是那个老男人守着,俺娘是不是还经常去山上的寺庙里拜佛?俺外公的骸骨是否已经安置在寺院内了?上次表妹来信说,她去了一趟南京,那边正在打仗,本来想去灵台寺烧香的,后来就没有去了……清明节记得去村外的娘娘宫帮我问个卦,就问我16岁的时候藏在盖子下的那块宝玉到哪里去了……

  在外人的眼里,这是一封平常不过的家信,当唐伟波将信中那些最末一笔比较粗的字眼挑出来后,就成了:山口一男,佛骨,南京灵谷寺,清宫藏宝。

  唐伟波吃惊不小,这几年间,姚立星在东北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通过沈晗给他寄来这封信?如果是机密情报的话,为什么要违反军统局的纪律,不直接汇报给上司,而是要交给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呢?再者,几年前失踪在关外的那16箱清宫珍宝,和南京灵谷寺内的唐玄奘佛骨,以及那位号称日本特工之王“山口一男”到底有何牵连?他又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他仔细辨认了上面的字迹,确认是姚立星写的。信下方的日期是民国26年11月12日,是一个星期前。

  桌上的那部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起,唐伟波抓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唐科长,处座密令,今晚九时开会。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离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穿上外套出门,看到梅姨坐在饭桌前,在等他吃饭。

  “梅姨,你先吃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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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重庆西郊歌乐山下的翠峰别苑,原先是一个当地富商的私邸,一年前戴笠从南京搬到重庆后,这里就成了他工作之后休息的别院,通常情况下,他都在罗家湾19号办公。在军统局,他虽一直是特务二处处长,但几任局长都不过问内部的事情,军统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做主!唐伟波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见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令他奇怪的是,沈晗竟然也在座,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自从沈晗被派往北平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关系自然变得微妙起来。即使在生意的场合上见面,也是寒暄一下,很少看到对方朝他微笑。刚才的微笑,令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如果沈晗将姚立星寄信给他的事情捅上去的话,那他可就要玩完了。戴笠最恨别人违反纪律,轻则丢职法办,重则掉脑袋。

  他的前任科长就是因为违反纪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乱搞女人,被手下的人告了一状,结果被送去了劳教处。

  那封信此刻就揣在他的口袋中,万一戴笠问起,他可以将信拿出来。军统局好几位同期特训班出来的人都知道,他和姚立星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而且确实有那一层亲戚关系。至于信中的秘密,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因为那是他和姚立星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见戴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从官。那张马脸此刻拉得老长,脸色铁青煞人。

  唐伟波在军统局工作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戴笠这样,他那颗心不禁悬了起来。

  戴笠走到桌前,并没有坐下,其他人见状,忙都站了起来。

  戴笠说话很快,那一口江浙口音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得懂的,还好唐伟波是江苏人。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把你们叫来了吗?”戴笠扫了众人一眼,突然加重了语气,“刚刚接到消息,沈阳出了一件很令我痛心的事情,那位打入日军关东军参谋总部的英雄,在送出一份绝密情报之后,被人出卖……”

  唐伟波愣了一下,难道打入日本关东军参谋总部的人就是姚立星?他望了沈晗一眼,见他正襟而立,一副恭听训示的样子。

  戴笠的话还在继续“……近来,日本人活动得很猖狂,我们在北平、上海、南京、大连等几个大城市的活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们在座的,都是党国培育出来的精英,是国家的栋梁,”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有硝烟的战场上,我们的国军失利了,但是我相信,在诸位的努力下,我们将打赢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现在宣读总裁训示!”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将身体挺得笔直。旁边的一位侍从官打开手中文件夹,低声朗读起来:“……此国难当头之即,虽一匹夫乃知舍身为国,余等皆国家之栋梁,更应尽职奋起御敌,不惜代价,誓死为党国尽忠!”

  侍从官读完最后一句,合上了手中文件夹。这时,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雄壮有力的声音:“誓死为党国尽忠!”

  戴笠招了招手:“大家都坐吧,我还有一件事要讲,”见大家坐下后,他接着说:“就在昨天,南京方面传来消息,日军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避开国军的防御重点,专从我国军薄弱处下手,并迅速呈反包围之势围攻参加南京会战的国军……

  唐伟波在想,依他对战事形势的估计,国军几十万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南京虽说终究会丢,但也要在两个月之后。

  “唐科长,你在想什么?”戴笠见唐伟波脸色有异,他开始点名了。

  “处座,”唐伟波起身立正:“我在想,日军能够那么快找到国军的防御弱点,一定是得到了相关的情报。”

  “你认为哪里出了问题?”戴笠问。

  唐伟波偷眼看了沈晗一下,见对方也在望着他,只是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

  唐伟波望着戴笠:“处座,我今天就南京战事查阅过相关的资料,首先进攻国军薄弱点的,是刚从东北抽调过来的日本关东军第11师团,该师团的指挥官是日本陆军学院毕业的三丰松茂治中将,在座的应该都知道,日本关东军总部有一位我们的同行,就是号称‘日本特工之王’的山口一男大佐。据我所知,这山口一男就是三丰松茂治的外甥,……”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望了众人一眼,见好几个人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态来。他当然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山口一男和三丰松茂治的关系,否则的话,戴处长早就要他们回家吃老米了。

  戴笠不动声色地望着唐伟波:“据我所知,上个星期山口一男还在德国活动,南京会战计划会从德国泄漏吗?”

  已经有几个人偷声笑出来。

  据以前的情报上看,山口一男确实在德国,但姚立星寄来的密信中,明确地说出了山口一男的去向,也就是说,山口一男目前是在中国。难道姚立星拼死送出来的情报会有假?唐伟波将手伸入口袋,几次想拿出那封信,见戴笠瞪着他,情知有异,因而最终没有拿出来,他倒不是担心戴笠追究信件的来源,而是害怕信中的秘密泄露,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在众人的不屑之中,他向戴笠敬了一个礼,坐了下来。

  戴笠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赞许。

  坐在唐伟波上首的军统南京联络处主任朱子宇突然说话了:“唐科长,在南京,你也没有少跟日本人打交道吧?”

  唐伟波笑了笑:“是的,朱主任,和日本人确实不好打交道。”

  朱子宇站起来,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南京会战计划,是委座交给唐生智将军全权处理的,南京会战计划泄密,那是城防司令部的事情,日本人从城防司令部偷出情报,关我们的人什么事?”

  唐伟波皱了一下眉头,事实上,朱子宇说得不错,如果南京会战计划泄密,确实是城防司令部的事,但是身为南京联络处主任,在对抗日本间谍的问题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半个月前,朱子宇的手下和潜入南京的日本特务进行了一场交锋,结果损失惨重,他本人也逃到重庆来了。

  戴笠用手势示意朱子宇坐下,缓缓说道:“如今各位也知道,形势很严峻!我希望你们,不要有负党国的栽培和总裁的重托!”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

  侍从官挥了一下手:“诸位,今天的会暂时开到这里,稍后处座会针对各位的工作进行安排。”他转向唐伟波,“唐科长,请跟我来!”

  唐伟波跟随侍从官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小跨院,这小跨院是仿着江南水乡的格式建造的,楼台水榭,雕栏粉砌,显得别有一番景致。此隆冬时节,花圃中的菊花开得正艳,但在料峭的寒风中,反倒平添了几分萧瑟感。

  唐伟波无心观赏风景,在这种时候,戴笠单独见他,莫不是为了那封信的事情?

  转了一个弯,见戴笠背着手站在水榭前,他紧走几步上前,轻声叫了一声:“处座!”

  “唔!你来了,坐!”戴笠面无表情地要唐伟波在石桌前坐下。

  唐伟波不敢坐,在戴笠面前,没有人敢造次,方才朱子宇在开会的时候那么说话,是仗着他的特殊身份。

  谁都知道,戴笠和胡宗南的私交关系相当不错,而朱子宇,则是胡宗南的亲外甥,凭这点关系,朱子宇才能在进ru军统后连连升官。在短短两年内,从一个低级特务做到权倾一方的上校级主任。

  戴笠背对着唐伟波,望着远处,缓缓说道:“我知道你目前的工作也遇到不少困难,毕竟日本人不是吃干饭的,我以前在上海的时候,也见识过日本人的厉害,这些都不怪你……”他点燃一支烟:“依形势看,南京只怕保不住了,这将是党国的奇耻大辱,我想派你去南京,一来调查泄密的事,二来嘛,组织你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要不计一切后果,让日本人知道,南京可不是那么好占领的,”他转过身,望着唐伟波,“你的任务很重,将来国军收复失地,恐怕还得倚仗你呀!”

  戴笠把最后那个字音拖得很长,意味深长地望着唐伟波。

  唐伟波一个立正:“请处座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不成功则成仁。”

  戴笠点了点头:“我不要你成仁,要你成功,明白吗?”

  唐伟波大声回答:“是!处长!”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为党国做出牺牲的,”戴笠换一种口吻:“听说你和日本人做过几次生意?”

  “处座,我……”唐伟波的额头立即溢出冷汗,虽说只是正常的生意来往,但是难保有人会借事生非,背后告上一状。

  戴笠最恨日本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何况唐伟波的特殊身份?他不敢往下想了。

  “很好,很好!”戴笠说。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唐伟波愣了一下,不安地朝枪响的方向瞟了一眼,也许下一颗子弹,将射向他的脑袋。

  军统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戴笠处决犯错的人,是从来不含糊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兵法上是这么说的,要想赢就必须充分了解他们,你做得对。去了南京,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去万国药行找一个叫易顺金的人,他会帮你的。朱子宇手下的人,能联系就联系,不能联系的话就算了!”

  唐伟波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明白了,处座。”

  “听说这几天,你在调查一个交际花?”戴笠坐了下来,似不经意的问。

  唐伟波一惊,他只不过对那个穿梭于各大夜总会极力巴结权贵的女人,刚刚开始展开调查。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军统老大。他把手伸进了衣兜,正要拿出那封信,却听戴笠继续说:“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我另外派人去查。”

  他指着石桌上的一封信:“这是我三年前收到的一封密报,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唐伟波迟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放入口袋,他见戴笠挥了挥手,便又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走出小跨院,一阵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才清醒过来,自己的背上全被汗浸湿了。

  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婀娜的女机要秘书,在经过他身边时,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他拿出那封密报,刚一打开,就觉得眼前一阵发花,怎么会这样?

  密报上是一些看上去乱七八糟的数字符号,但唐伟波一看就明白:清宫珍宝于沈阳城外黑棒子沟中遭劫,但下落不明。

  下面落款的代号是黑狐狸。

  唐伟波当然没有去过黑棒子沟,那时他在天津,得知登上皇帝之位的溥仪要把一批从紫禁城中带出来的财宝,运到关外去充作军费,进而补充伪满军队的势力。

  那批财宝到底值多少钱,没有人知道,但军统内部已经下了死命令,若那批财宝被偷运到伪满洲国的话,北平、天津、奉天三地的军统特务,全部都要送军法处严办。唐伟波也得到消息说,溥仪的“国防大臣”与苏联签定了秘密协议,用一箱珠宝换取装备两个军的武器弹药。

  北平、天津、奉天的军统特务算是豁出去了,四处打听那批财宝的情况,可是溥仪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日本人的帮助下,明着运送财宝的路线就有十几条,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透。唐伟波曾经亲自带队行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气把东西抢到手,可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装的全是石头。

  军统特务的所有行动都功亏一篑,但据后来的情报说,溥仪的那批珍宝失落在了关外,至于是什么人干的,在哪里劫走的,他们不得而知。那批珍宝并没有运到伪满洲国去,军统也就不追究大家的失职,但是这几年来,据说还有不少势力在寻找那批珍宝的下落。

  黑狐狸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情报的?

  唐伟波额头的冷汗再一次溢出,在戴笠的手下工作这么多年,今日才真正领教到了对方的可怕之处。他几次想从口袋中拿出信的动作,想必已被戴笠看在眼里,之所以几次制止他,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也许这件事,戴笠早已知道,所以干脆派他去南京。

  唐伟波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看到小院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副官,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忙正了正衣领,也不看那人,快步离开了翠峰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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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伟波刚进自家的院门,就见女佣人梅姨从屋子里出来。

  “吴先生,回来了,有位先生已经等你多时了。”梅姨是听到门外有车响,才开门出来的。

  “唔,知道了。”唐伟波推门进屋,见沈晗坐在客厅的沙发喝茶。

  一见唐伟波进来,沈晗忙起身,几步走到唐伟波面前,拉住他的手,哭丧着脸说道:“老兄,看在你我同窗多年的情分上,你可得帮帮我呀!”

  “帮你?怎么回事?”唐伟波疑惑地问。在军统局内,沈晗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并且深得戴笠的器重,谁敢动他?

  两人进了书房,关上门,分头在沙发上坐下。

  沈晗说道:“老兄,尽管此前在工作上,你我也有闹得不愉快的时候,可那是工作,都是手底下人搅和的,没有办法的事,不影响我们的同窗之谊,你说是吧?”

  唐伟波点了点头,从对方的神色上,他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在意过去的芥蒂的。”沈晗勉强笑了一下,低声说:“你知道卢国轩吗?”

  “就是天津联络处的主任?”唐伟波说:“淞沪会战的时候,他不是还提供了不少日军方面的情报吗?他怎么了?”

  “他刚刚被处长――”沈晗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

  唐伟波想起了他在小跨院中听到的那一声枪响。

  “他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唐伟波问。

  “伟波兄,你应该收到我寄给你的信了吧?他是今天从武汉坐飞机到重庆的。”

  “他不在天津,跑到武汉去做什么?”

  “谁知道?”沈晗讪笑了一下:“你知道开会的时候,处座指的那个人,是谁吗?”

  “姚立星!”

  沈晗点了点头:“好几年了,我们这两个老同学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今天,卢国轩突然找到我,要我把这封信转给你。”

  唐伟波突然想起,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封皮上的邮戳,信是直接投入他门口的邮筒里的。

  “既然是给我的信,为什么会落入他的手里?他完全可以直接交给我的,为什么要你转呢?”唐伟波问。

  沈晗苦笑:“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他人已经死了,去哪里问?我担心的是处座下一个要枪毙的人是我!”

  唐伟波问:“你知道卢国轩为什么被枪毙吗?”

  沈晗神色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你知道武汉汪先生的事吗?”(作者注:汪精卫想在武汉另立中央的事情)

  有关武汉的事情,唐伟波也知道不少,但是他仍摇了摇头:“什么事情?”

  沈晗并不往下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指了指唐伟波手上的信:“我怀疑卢国轩的死和这封信有关,姚立星不惜暴露身份送出来的,绝不是一般的情报。”

  “你想看?”唐伟波将信放在茶几上,示意沈晗可以打开看。

  沈晗望了望那封信,并没有想打开的意思,狡诘地笑了一下:“能否告诉小弟,处座叫你去是不是问这封信的事情?”

  唐伟波欠了一下身体,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沈晗为什么不直接看那封信,而想知道他进小跨院后的事情?卢国轩到底由于什么原因被枪毙?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真想知道?”唐伟波似乎并不在意。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也许我的这条命,就在老同学的一念之间了。”沈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唐伟波笑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关于那个交际花的事情,处座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在调查那个从上海来的交际花,他要我停止调查。”

  “为什么?”

  “据说CC派的人已经盯上她了。”唐伟波说:“现在人手很紧,我们没有必要浪费。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说老同学,都好几年没有聚过了,我要梅姨去做几个菜,我们俩好好喝一杯!”

  “不了,今天太晚了,而且我还有事!”沈晗起身:“改日吧!”

  唐伟波也起身:“你何时回北平?”

  沈晗回答道:“如果处座留我这条命的话,我想用不了多久。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想沈兄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北平那边的生意,还请沈兄多多照应才是啊!”唐伟波的这句话,尽管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但他相信沈晗一定能听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沈晗离开后,唐伟波点燃火柴,将那两封信化成灰烬。在燃烧的过程中,他似乎闻到了一丝怪怪的味道。此时,他并不知道,日后若不是这股味道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险些让他铸下大错,坏了戴笠的全盘计划。

  第二天,唐伟波只身登上了重庆至上海的客轮。临行前,他得知日军的先头部队已逼近南京城,南京危在旦夕。他只知此行极为凶险,却不知正一步步踏入别人精心为他设下的圈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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